“路先生?”山浮动作缓慢地从地板上爬起来,“这张照片可以让我们带走吗?对找到石先生有帮助。”
路有走过来,停在床脚凳旁边,“是石余的摄影作品,尽管拿去吧,如果他回不来留下这些也没什么意义。”
山浮笑了笑,把这张照片收好,趁着车黎和路有吃饭的功夫挪到床头,去看贴在墙上的其它照片。
只能说它们都各自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美,完全让人看不懂照片里拍的是什么,模糊的绿,曝光的白,重影的黄……
“帕阿赞巴裕,”山浮一脸纠结地回到原地坐下,“都说鬼话连篇鬼话连篇,那么鬼说的话肯定不能信吧?”
帕阿赞巴裕盯着他合十的指尖,“鬼从前也是人,人也会说假话真话,不在于信不信,而在于救不救。”
山浮煞有介事地点头,“嗯,救人不如救已,救鬼不如救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求人温暖不如多喝热水。”
“……阿赞山浮,”帕阿赞巴裕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也许……也许阿赞山浮烦恼的事我能帮上忙。”
“你知道最近有谁死了?”
“嗯?”
“帕阿赞巴裕不是要帮忙吗?那就帮忙找找这位死人吧。”
“每时每刻都会有人去世……阿赞山浮要找的这个人还有什么其他特征吗?”
“是一位石余先生认识的人,两人关系应该比较亲密,去世时间应该是在这一个月内。”
“若是余居士去参加的葬礼,大约我也会现身祈福,但是近一个月内我并没有接受过类似的邀约。”
“是吗?也许吧,反正残念已散,山音已远,帕阿赞巴裕就当做听了几句故事,不用放在心上。”
“阿赞山浮,我会向其他帕阿赞打听最近丧礼的情况,还请你不要总是放弃,总要有人去驱散困境中的迷雾。”
“还要看帕阿赞巴裕是不是真的能找到这么一位符合我所说条件的死人,这个人如果真实存在过我自然会帮忙的。”
“一言为定!”
“您可真是打蛇随棍上,行吧,一言为定。”
山浮虽然做出了承诺,却并不觉得帕阿赞巴裕真的能找到残念的前身,毕竟连这位是男是女、多大年龄、姓甚名谁都不知道,能找到个毛线。
“咕咕——咕咕——”
手机上十点五十五的闹钟终于响了,山浮把葫芦状的香插从口袋里翻出来,丢给车黎让他摆到地板上。
“路先生,您一直随身携带的线香里有一根颜色变浅了,找出来插到香插上点上就行。”
当时那盒线香交到路有手里他并没有打开看过,当然是不能排除他拿到手时就有一根浅色线香的把戏。
路有扣开盒盖,最先掉出来的是一张灰色的便签纸,他模糊有点儿印象,好像是第一次见面时山浮写写画画用的。
再把里面分成六份儿的线香分别打开,在放在第二层的第一份儿里找到了那根与众不同的线香。
单独拿着它看不出来,但是跟盒子里其他的线香一比就能发现,它的颜色明显变淡了。
路有随便选了一头点燃,吹灭明火把它插进香插里,时间正正好是十一点整,耳边的声音瞬间全部消失了。
一缕轻烟袅袅而出,不但没有向上飘去,反而环绕着线香落向地面,那样子向一条爬行中的蛇。
帕阿赞巴裕脸上的霜花迅速融化,体温回升到正常度数,那股在五脏六腑中穿梭的气流也正在消失不见。
轻烟落地,先是绕着香插爬了一圈儿,又昂起头颅试探着路有所在的方向,似乎都能让人听到它吐出信子的声音。
烟灰一直都没有落下来,只是一路向下燃烧,轻烟也一路向下飘零,最后都汇聚在盯着路有的轻烟身上。
周围安静的听不到一点儿噪音,哪怕是呼吸的声音也听不到,路有把手放在身后打了一个响指,还是听不到,好像他突然失去了听觉一样。
灰白色的烟灰在最后一丝轻烟落地后轰然倒下,躺在地板上的依然是完整的一根‘线香’。
轻烟放过路有,迅速奔向山浮,在她的手心蜷缩起来,‘呼’地一声轻烟散去,并在山浮的手上留下一个奇怪的图案。
“滴——滴滴——”
这个嘈杂的世界忽然又回来了,路有又在身后打出一个响指,这次不光他听见了,其他三个人也听见了。
“不要玩儿了,”山浮把图案展示出来,是一个字母U里面托着一个人,“这是象形字图案,简体字是大山的山。”
车黎拿出手机把图案拍下来,“所以我们要去找这个图案?哇!还真是大海捞针呐。”
山浮拍掉手心残留的烟灰,“也不算大海里捞,顺着烟灰的方向找,范围嘛,夹角三十度不出十公里。”
路有把信息都记下来,又找来吸尘器把烟灰打扫干净,这才去厨房请用人给山浮和帕阿赞巴裕做迟来的晚饭。
车黎这会儿已经在一旁研究起了地图,以石家的别墅为起点,绘制出东南方向夹角三十度十公里范围的地方。
“帕阿赞巴裕别忘了要帮忙超度,”吹着夜风的山浮笑着提醒,“这回离我最近的是一条蛇灵,希望帕阿赞巴裕你不怕蛇。”
“我一向祈福做的最多,阿赞山浮方不方便说一下你之前是怎么超度这些动物之灵的?”
“没那么困难,只要把蛇灵带在身边三天两夜,喂它吃吃喜欢的东西就好,时间一到它自己就会离开。”
“……”
“哈哈~,不是要帕阿赞巴裕杀生,这条蛇灵最喜欢吃的是椰子糖,每天吃饭的时候喂它一颗就好。”
山浮把胳膊伸直,冲着帕阿赞巴裕的方向轻轻向上抛了一下,帕阿赞巴裕立马感到有什么东西落在了他的肩膀上。
“我能感觉到蛇灵,却为什么看不见它?它既然已经是蛇灵又怎么吃人间的东西?”
“也许只是它们不想被看见,投喂的时候把糖剥好放在手心,到时候帕阿赞巴裕自然就知道蛇灵怎么吃东西了。”
“我如今却像是才明白过来,这个世界是我们永远也看不透的。阿赞山浮请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这条小蛇灵。”
山浮双手合十在胸前还礼,这条小蛇灵她也不是不能照顾,只是之前来帮忙的猫灵还没有送走,猫嘛,专克制蛇类。
食物是当地的特色美食——海鲜冬阴功汤,鲜酸甜辣,十分下饭。
饭后又上了甜点——泰式紫薯椰浆糕,颜值上就很吸引人,还分热吃和冷吃两种。
之后又喝茶闲聊了几句,再一看时间已经是凌晨两点,一个个的不由得都打起哈欠来。
还有四个小时天亮,就算是这样,那空等了大半个夜晚的客房还是迎来了它的客人。
椭圆镜面上的雾气被手掌擦出一道圆弧,透明的水珠还在从发梢滴落,疲惫的脚步声终于朝床边走去。
太阳是六点十五的时候冒出头来的,这个时候的厨房已经热气腾腾开始准备今天的早饭。
山浮是第一个起床的客人,她去厨房溜达了一圈儿,倒了一杯热水坐在了后院儿的庭院沙发上。
帕阿赞巴裕刚刚在房间内完成晨间祷告,昨天问有居士要来的椰子糖还有五颗,他剥好一颗放到掌心里。
似有似无的冰凉沿着他的胳膊爬下来,调皮地把椰子糖卷起来丢到空中再接住,玩儿了一会儿才吞进肚子里。
昨天晚上忘记拉上窗帘,清晨的阳光正好落在床头,车黎揉着已经鸡窝似地头发梦游般地走进浴室开始洗漱。
路有打开房门时正好撞上石叔叔和许阿姨,只是隐晦地说起今天要出门找找线索,也许能找到跟石余有关的消息。
山浮最先看见的人是路有,他推开通往后院的门正要到庭院沙发这附近来,两个人的视线相对,瞬间又各自弹开。
“先到餐厅里坐下吧,早饭马上就好。”
“哦,这就来。”
山浮没有立刻起身,路有却也没有马上走开,他扶着玻璃门在等着山浮走过去,木板上终于响起轻柔的脚步声。
“谢谢。”山浮端着依然满满的水杯。
“不客气。”路有把门关好,带路去餐厅。
“石先生和许夫人也在?”
“石叔叔和许阿姨已经去公司了,家里只有咱们几个在。”
“哦。”
“问你一个问题可以吗?”
“没什么不可以的,说吧。”
“车侦探为什么总叫你暖儿?那是你的……另一个名字?”
“倒也不是不能说,身份证上写的是山浮暖,不过问香这种事我也不大愿意给人称呼全名。”
就这样说着话到了并没有多远的餐厅,帕阿赞巴裕和车黎都已经在餐桌旁落座。
石敦和许災出门前特意叮嘱过的,所以用人很用心地做了偏中式的早饭,但味道还是偏泰国人口味一些。
用过早饭以后,山浮、车黎、路有便开始准备今天一天的搜寻,虽然有了大致方向,但真正找起来也只能靠两条腿和一双眼睛。
帕阿赞巴裕要回修行的泰庙,并向阿赞山浮一再表示找人的事他会记在心上,还请阿赞山浮不要那么快离开泰国。
山浮含含糊糊地没有表明态度,她只是觉得让帕阿赞巴裕打听死人这件事,比他们三个去找蛇灵留下的图案还不靠谱。
天光大亮,街道上的游人逐渐多了起来,汽车鸣笛的声音掺杂着商贩的叫卖声横冲直撞地再次降临这个世界。
004方向东南有座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