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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风雨飘摇
  宫女说一两个时辰后上零嘴炖品,还真是一两个时辰后。
  彼时她正歪躺在凉亭中看书,虽然是躺着,躺椅也叫毛垫弄得很软,还是觉得腰不是很舒服。
  有一页没一页翻着手上的书,有趣是有趣,却也没到废寝忘食的地步,看到兴致处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因而当宫女俯身在耳边说,午后她点名的那几种瓜果点心都准备好时,她光是听着那一样样的名字,就已经开始忍不住往下咽唾沫了。
  宫女靠得很近,发髻梳得整整齐齐,一根头发丝都不能掉下来,可发簪上的流苏却挡不住重力,随着俯身的动作轻轻摇晃。
  看到女人咽口水的动作,宫女忍不住嘴角微扬,在女人被脸庞微晃的流苏吸引,侧眸看过来时,宫女嘴角微抿,站直身体,脸上的表情又重新变得模式化起来。
  女人眼里闪过什么,似乎有些疑惑,看了她两眼,又立即被端上来的食物吸引过去。
  这样的时间,刚好掐在饭点前,她断续用了些零嘴,到了晚饭,再好的胃口,也不能正经用饭了。因而面对一桌子丰盛的饭菜时,好比太监看见美女衣衫半褪时,产生的无力感。不免感叹,宫女这回却是学得李彻的一两分腹黑来。
  而她手上那本书,初看还有些兴味,因为腰不是很舒服看得提不起兴致,又被端上来的零嘴吸引,被果断扔在一旁。因而再有大段的时间细细品味时,每每想起,因已知晓部分内容,而提不起看完的兴致,就这样扔在角落蒙灰了。
  时间如流水,一日日过去了,待产日就在这几日了,李彻却越发忙碌,前段时间还出宫去镇压逆党去了,也不知能不能在她生产前回来。
  她正在园子里摘些海棠花,正准备做些鲜花饼,听闻李彻凯旋的消息,说他回宫也就这几日的时间时,摘花的手顿了顿。
  唐宛当时并没有在意,李彻回不回来,什么时候回来,能不能赶到,她并没有放在心上,就算他来了也不能帮她分担痛苦,作用还没有产婆的大呢。
  花瓣饱满鲜妍,上面还有清晨的露水,很快就摘了小半篮。宫女在一旁笑:“陛下这回没有口福了,不能吃上娘娘亲手做的鲜花饼。”
  唐宛提着篮子往回走:“本来就不是做给他吃的。”
  摘花洗花做油皮揉面团,在宫女的指导下,到了下午,才终于做好二十几个香喷喷的鲜花饼。
  将鲜花饼与贴身的宫女分食了,因快到晚饭,还剩两个装在盒子里。
  这时候天气已经阴沉沉的了,大团的乌云笼罩在半空中,宫女忙成一团,收拾衣物,以及将院子里的鲜花搬进来,免得暴雨摧残。
  她自然是什么活儿都不用干的,看着宫女们忙碌的身影,抬起袖子闻了闻,略坐了会儿,才起身回屋洗澡。
  随意披着寝衣,叫宫女将头发烘干,唐宛捧了一本书,靠坐在纱窗边的榻上看了起来,没过一会儿果然下起大雨来。
  间闻几道雷声从空中砸下来,震耳欲聋,闪电也极为吓人,那架势瞧着仿佛要将天际劈开。
  许久没有下过这样大的雨,一时颇为反常,胆小的甚至被吓得捂着耳朵发抖。
  唐宛忍不住笑起来。
  倾盆大雨,细小些的树枝承受压力,断裂掉下来,雨水几乎是砸在地上,还有些溅了进来,扑面而来的是带着腥气的湿润泥土味道,宫女上前要去关窗,被她拦住了:“有些闷。”
  的确是沉闷的,还有些湿热,她离窗子远些了,宫女才没去关窗,只是架上的烛火陆续被吹灭,宫女要去点,也是白费功夫。
  “不用管了,点了还是会被吹灭。拿灯笼过来吧。”
  风雨大,灯笼也一晃一晃的,最后被宫女拿在手上。
  她没了看书的心思,搁置在一边,撑着下巴去看窗外的雨。
  电闪雷鸣过后,便只顾下着大雨,安安静静的,只闻雨声。窗外一片暗沉,什么也不能看到,空气也是湿润的,这种时候正适合睡觉,十分舒服。
  挥退宫女,空气湿热,她怕闷,便没叫关窗,床帐挽起来,风吹得床幔一动一动,催眠似的,很快就睡着了。
  是被渴醒的,这一觉睡得很沉,精神充足,叫养的很好。
  喝完茶水,觉是睡不着了,索性在书桌上摆了张宣纸练字。她字丑,也很少去刻意练习,就是突然来的兴致。
  兴致来得快去得也快,规规矩矩写了一刻钟的字,就扶着桌案坐下来,毛笔也搁在一旁,开始揉着发酸的手腕。
  附庸风雅这种事果然还是不适合她。
  忽闻屏风处传来窸窣的动静,她疑心是雨后老鼠出来觅食,扶着肚子慢慢走过去,渐渐闻到一股血腥气,这才感到不对劲。
  只是也来不及了,几乎是在她顿住脚步的当刻,还未后退,一股大力袭来,便被人用匕首抵着脖子按在墙壁上。
  身体重重砸在墙上,她下意识护住了肚子。
  男人手臂和前胸和有很深的刀伤,随着动作的拉扯,伤口裂开,那股血腥气味便越发浓重起来。胃中翻涌,男人手臂横亘在身前,压得她几乎要喘不过起来。
  很快他就发现了她护着肚子的动作,皱眉看了一眼,声音狠戾:“你是李彻小儿的妃子,肚子都这样大了,瞒得倒是严实。”
  男人想必是从窗户中翻进来的,身上衣物皆被雨水打湿,黑发也是湿漉漉贴在脸侧,在昏暗的烛火下显得那张脸越发冷漠锋利。
  唐宛被弄得很不舒服,因怕热,只随意披了一件薄纱外衣,此刻却湿哒哒贴在身上,一股风吹来,渐渐升起一股凉意来。
  听见他的话,心中更是一惊,竟对李彻如此冒犯,想必是他不知何时结下的仇家,却是跌打误撞寻仇找上她来了。
  额头微微冒上冷汗,不敢动弹,也不敢激怒男人,只小心翼翼道:“我并非李彻的妃子,他也没有下诏书封妃,肚中的孩子也不是他的……”
  男人冷声不耐打断:“既不是他的妃子,又如何能住在承乾宫。”
  不待她解释,贴着她脖子的手腕微微一动,便划出一道血痕,那一瞬间是感受不到多少疼痛的,却能感觉血珠冒出的动作,叫她冷汗顷刻冒下。
  “既没有用处,那也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了。”
  唐宛这一刻才真真切切感受到死亡的恐惧,手掌紧紧护着肚子,用力到手指泛白,嘴唇也在顷刻褪去血色,微微抖动:“有用,有用的……”
  连说了两句有用,不敢停下,男人动作快而狠,只怕下一刻就抹了她的脖子,嘴唇还在轻轻抖动,一双眼眸微泛泪光,哀哀切切看着他。
  “他倾心于我,爱慕不得,便强掳于宫中,我也是受害者。他颇为听我的话,你想做什么我都可以帮你办到,只不要伤害我……”
  男人惊疑不定地看着她,似心中在评判她说话的真实性。
  唐宛见状,心里升起一丝微茫的希望,心中也许是惊惧害怕到极致,反而奇异的平静下来。
  身上都湿透了,夜风吹进来,身上微微发冷,嘴唇又白了几分,只心中迸发出强烈的求生欲望,一双眼睛静静的看着男人,透露出几分倔强来。
  女人明明怕极了,娇软身躯在怀中微微颤抖,脖颈微抬,却敢直直的看着他。
  男人沉默下来,冷声道:“我要你替我杀了李彻,做不做得到?”
  见她略有迟疑,他手腕微微用力。
  “做得到!”唐宛惊呼出声,身子忍不住往身后的墙壁贴了贴,伤口又深了些,再偏移一点,就是颈动脉。
  冷汗冒上来,似乎是怕自己答得太快,惹男人生疑,一刀了结自己的小命,女人声音低了低,尽量柔声道:“我做得到。只是你也知道,皇帝哪有那么好杀的,我只是需要一点时间,好好想一想。”
  他问:“你待如何?”
  唐宛咽了咽唾沫,男人面色冷硬,虽看不透他的心思,却隐隐有动摇的意思,知道接下来的回答很关键,试探道:“他很信任我,对我并不设防,我可以准备一杯毒酒,哄他喝下……”
  男人冷笑一声,也不知信了没有,在黑暗暗的夜晚颇为诡异,唐宛生怕是刚才哪句话没说对,便小心翼翼转了话头:“你身上受伤了,用不用我替你包扎伤口,你放心,我会很小心的,不会惊动旁人……”
  男人迟疑片刻,似有松动的迹象,唐宛见他情绪渐渐冷静下来,便盯着他脸上的表情,轻轻推开他手上的匕首,以防他抵触,好随时应对。
  手指相触,湿冷阴凉的触感爬上指尖,唐宛心跳蹦到嗓子眼,见他未有异色,才慢慢他怀中钻出。
  不敢松懈,一边往后退,一边看着他的眼睛慢慢道:“我去给你拿药箱……”
  窗外猛地砸下一道巨雷,轰隆作响,闪电划破天际,刺白的光在男人阴沉的脸上跳跃。
  唐宛惊惧到极点,大脑一片空白,身体瞬间僵直,只退了两步,便见他不知为何改了主意,猛地挥刀刺了过来。
  欲往后逃,只越急越乱,反而被裙摆绊倒,肚子重重磕到桌角,又滑倒在地。一股剧烈的疼痛传过来,男人朝她走过来,黑沉沉的影子压在她身上,窗外又是一道闪电,白光刺眼。
  唐宛捂着肚子往后退,已经疼到身子发抖,牙齿打颤,只再如何害怕也抵不过眼前这个一步步靠近的男人。
  “救命……”
  有什么从身下流了出来,女人脸色越发苍白,手掌无力撑着冰凉的地板,身体已经没有了力气,泪眼朦胧间,渐渐涌上一股绝望。
  男人终于挥刀刺了过来,耳边是刀具插进肉体的声音,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温热的鲜血溅在她的脸上,眼睛仿佛蒙上了一层血色。
  宫女挡在了她面前。
  唐宛只觉得自己躺在一片冰天雪地中,力气与意识慢慢流失,疼痛也变得微不足道,最后的画面是宫女无力滑倒在地上,一片血红。
  耳边是匆忙杂乱的脚步声,有人喊着有刺客,有人喊着娘娘,所有人都被女人身下那一大摊鲜血吓到,兵荒马乱间,竟无人顾得上同样躺在血泊中的宫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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