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宛伸手摸了摸脸,光滑湿润。她后知后觉,脸上乔装的药水被洗掉了。
谢峰颈上缠了一层纱布,也许是刚包扎好的缘故,又也许是伤口太深,上面晕出一层浅红。她当时只怕被抓住,使劲全力,也只在他脖子上留下一道刻痕。
他没有杀她。
捏着她脖子的手收了回去,失血的缘故,唇色微浅,越发显得冷戾无情。
一是静默。
唐宛心底微微有些茫然,也并不敢和他讲话,男人面无表情的盯着她的模样实在是有些可怕。
待在这样的氛围中很是难熬,她摸了摸脸,将脸上的泪水擦去,又将散乱的鬓发勾到耳后。
在这个过程中,谢峰就一直盯着她看,也不说话,唐宛被他看的莫名,整个人都不自在了起来,将身上能整理的地方都整理了一遍,实在是没有别的事可以做了,他还盯着她在看。
她叹了声气,竟也没那么害怕了,反正他也不讲话,索性就当他不存在。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整齐利落的属于军靴踩在地上的声音,中间还夹杂着一道沉稳有力的男声,听起来莫名熟悉,在一众声音中明显的区分出来。
来人似乎想进来,被人拦住了,外面传来争执的声音,隐有刀剑相撞的铮鸣声。
喧闹的声音越来越大,谢峰的脸色更是难看的厉害。
唐宛故作平静,心中那根弦却慢慢绷紧,她察觉到,门外那群人,或许就是船上缉拿她的那拨人。
动作如此迅速利落,连她在谢峰这里也能知道,唐宛心下惴惴,暗道,这还是如她所想的,是晋察的势力吗?
可是不是他的,那又是藏在暗处的谁呢?
唐宛忽然就感到一阵后怕,也顾不上会触怒谢峰,忍不住伸手拽住他的袖口。
谢峰察觉到,低头看过来,脸上没什么表情,眸色沉幽深晦。
这样的目光,她下意识感到害怕,捏着衣袖的手松了松,眼看着男人的神色愈发冰冷,她忍住缩手的冲动,细白的手指往下滑,轻轻拽住袖口一角。
直到他开口,声音沉而哑:“松手。”
唐宛不能从他脸上获得任何信息,下意识摇头,因为知道他没有义务帮助她,声音很低,近乎于呢喃:“不要……我不能被他们抓住……”
谢峰看着她,无动于衷,近似冷笑:“放手!”
这已经是没有商量的余地了。
唐宛仿佛能看到,路的尽头没有柳暗花明,而是真正一条死路。
即使再不甘,她还是一点点松开,无力的感觉再次涌上来,心沉浸得厉害。
如一团乱麻,她紧捏着身下的床单,揉成同一个样子。
谢峰冷不丁道:“不要想着从这扇窗户跳出去。”
唐宛没明白:“什么……
原来是一句提醒,或者说是一把挥向她的刀:“你那样的伎俩,在这里是不起作用的。窗外也不是海,你的水性更是派不上用场,只怕刚跳出去,不出七步,就被人摁在地上。”
似乎见她越不痛快,他就越是痛快,声音里的嘲笑毫不掩饰:“就像我之前对你那样……不,那家伙可没我怜香惜玉,落入他的手中,只怕要吃好一番苦头。”
唐宛脸色顿时发白。
刚才她还真想过从那里跳出去逃跑。
瓮中之鳖,难道这就是她最后的归宿了吗?
她望着他,不知是在问他,还是在问自己:“那我该怎么办?”
谢峰沉沉看着,在她以为不会得到任何答案的时候,他忽的一笑:“也许醉翁之意不在酒也说不定。”
见他要离开,唐宛心下一急,一把拽住他:“等等……你刚刚说的,是什么意思?”
谢峰没有回答,只是低头看向女人拽着他腰带的手,屡次三番,真是越发大胆了。
唐宛满心满眼都在等他的解释,见他脸色奇怪,心下也有些疑惑,低头一看,却猛地发现原来一直抓着他的腰带,难怪手上的触感那么奇怪,她急忙收回手:“我不是故意的。”
谢峰冷声道:“若是有意,那这只手也不必留了。”
也许是她多想,男人的视线在她收回去的手停留一瞬,神色有些许不自然。
她撇过头,去看烛架上的灯火。
下巴忽然被抬起,男人的视线令她不安。
唐宛启唇,却觉喉咙意外干涩,火辣辣的触感还未散去,犹豫半晌,终究是半个字也未说出口。
捏着下颌的大掌收紧,谢峰忽的用拇指重重抚过她的唇,她能感受到指腹上的硬茧,力道更是重到令她感到疼痛,仿佛那是一颗葡萄,要碾碎成汁。
时间忽然就凝滞起来,危险在其中流动。
“你在这里待着,哪里也不许去。”
谢峰低低笑一声,声音又徒然阴狠:“上次给的教训不够,竟还敢来找我的不痛快。”
唐宛呆坐于榻,心下不仅没有任何轻松,仿佛置身茫茫雾中,不便辨来时方向。
第67章 那这只手也不必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