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的躁怒让庄姨娘头疼不已，“就算我没说，你觉得林霜她就没发觉？”
　　应如是脖子一梗，”现在说的是您，您胳膊肘往外拐！“
　　“手心手背都是肉，你让娘怎么办？就让你哥哥一辈子坐轮椅吗？“庄姨娘无奈摊手。
　　”反正他已经坐了十多年，再坐下去又怎么样。“应如是想都没想，撇嘴道。
　　庄姨娘瞬间怔住，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这还是自己的女儿吗？
　　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怎么能对自己的亲兄长如此冷漠？！
　　庄姨娘缓缓摇头，眼泪潸潸而下，”你听听你说的什么话，你说的这还叫人话吗？！“
　　”我说什么都是您教的。从小到大，您都教我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您教我在这个府上活得有尊严，就必须要狠！现在我就是在按照您教得做，您怎么又开始觉得不对呢？“应如是反唇相讥。
　　庄姨娘喉咙里的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整个人像被雷击一样，瞪大眼睛看着面前浑身戾气的应如是。
　　好半晌她才吐出一口浊气，“可我没让你这样对待自己的亲兄长。我是你母亲，柏哥儿是你的亲哥哥，我们俩是这个世上你最亲的人，你怎么能对我们这样。”
　　应如是冷哼，“看看我脸上的疤，什么时候消失，什么时候我就不跟那个贱人作对。你们帮我，就是我最亲的人，不帮我，那你们就都是帮凶，是害我的一份子！”
　　说完，提起裙摆往外冲。
　　然而刚出门，便看见门侧边坐在轮椅上的应柏。
　　对方眼神幽幽的，像万里无波静谧的海面。
　　应如是心里一咯噔，心虚地咬住唇，想开口喊他。
　　应柏却挪开目光，看向旁侧。
　　很明显，方才屋子里的对话他全听见了。
　　应如是瞬间握紧双手，咬唇往外奔去。
　　屋子里，庄姨娘一只手搭在桌子上无声地掉眼泪，满眼都是惶然。
　　听到应柏进来的动静，她才慌地擦掉眼泪，“这么晚怎么来这边呢？”
　　应柏默了片刻，道：”您现在后悔了吗？从前那样教她。”
　　庄姨娘的手顿住，下一瞬，眼泪如瀑往外涌，“如姐儿怎么变成了这样？她怎么就成了这个模样？”
　　“怨恨是会腐蚀人心的。她心里现在只剩下报复，你我在她心中什么都不是。”
　　应柏心里也痛，尤其是在听到自小疼爱的妹妹完全不顾惜自己的时候。
　　“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不该教她满心的怨恨，教她有仇必报，教得她现在连亲人都不顾。”庄姨娘手指握拳抵在胸口，悔恨地想要剜心。
　　应柏看着自己母亲如此，眼里溢出心疼，他摇动轮椅上前，将袖子里的帕子抽出放到桌子上。
　　“事已至此，您后悔也无济于事。”
　　“那怎么办？就任她如此？她到底是我生的，是你妹妹啊。”
　　“可我们说破喉咙，她又能听进去几句，只会让她怨恨更甚。”应柏声音有些淡。
　　庄姨娘泪眼看他，“那就这样？再闹出什么事，暮雪斋那位不可能再放过她了。”
　　“不磋磨她一番，她又怎么能幡然醒悟。”应柏垂下眼睫，“娘，您得狠狠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