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武看了一眼南昭，忽然问。
　　林霜当真思考起来，做打工人的时候是没有一丝一毫时间出去旅游的，即便有个休息日，那也只想葛优瘫。
　　而现在嘛，从今往后若真的就要陷在这里，出去游览一番看一看这个世界好像也不错。
　　“北戎怎么样？”王武又道。
　　南昭的手不自觉蜷了蜷，垂眸看向脚下。
　　“有点远吧。”林霜微微蹙眉。
　　南昭唇抿直了些。
　　王武略显同情地看着他。
　　“不过……去也不是不行。听说北戎的天空很蓝，水草丰茂牛马成群，和咱们汉人所居完全不同，确实很值得一去。”
　　林霜揉了揉眉心，她有点记不清听谁说的了，放下手眼睛一抬，正好对上南昭的视线，霎时如同炙夏凉风穿堂而过，脑子里一片清明。
　　是南昭和她说的。
　　王武神色玩味，接着道：“到时候可还要我们护送同行？”
　　“那当然，你们两个谁都跑不了。”说着，林霜瞥了一眼南昭。
　　几个人又对过几日的行动详细推演了一遍，然后王武和南昭才告退。
　　天寒地冻，屋檐下倒垂着不少尖冰，王武边走边拿板栗壳打飞镖，尖冰一个接一个地往下掉。
　　“行了，嘴角能不能往下压一压，翘一路了。”他转头，没好气地看向南昭。
　　南昭虚咳了声，眼神躲闪般侧向一边，恰好露出脖子。
　　王武目光一顿，紧接着便跳过去一把扯过他的衣领。
　　“怎么了？”南昭皱眉问他，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脸色如此难看。
　　王武面无表情地放下手，“就那么喜欢她？今日只是火星炸烂脖子，下回是短箭也毫不犹豫？”
　　南昭愣住，这才突觉脖子那处火辣辣的疼，而直到方才他沉浸在隐蔽的喜悦里，什么都感觉不到。
　　“告诉我，是不是？！”王武语气加重。
　　南昭沉默不语。
　　王武登时火气窜到头顶，这么多年，他是真拿南昭当兄弟，就算林霜再重要，出得银子再多，在他心里，也比不上南昭的命。
　　只是这小子就像被下了降头一样，一门心思扑在那个女人身上，为了人家生死不计，他真怕这小子哪天命会丢在她身上。
　　“行吧你，我也说不动你，你爱怎么样怎么样。”王武气的丢下这句，懒得再搭理他大步往前走。
　　南昭看着他背影，半晌抬手摸向自己后脖子，那处至少被烫了三块。
　　在林霜面前他装作若无其事，因为不想从对方眼里看到类似于歉疚之类的情绪，他不愿给她增加哪怕只是轻如鸿毛的负担。
　　就这样默默陪在她身边一辈子吧。
　　他的国家覆灭，父母皆亡，如果上天还能最后垂怜他一次，他希望能满足他这个卑微的愿望。
　　……
　　新岁转瞬即至。
　　这日便是除夕，今年的最后一天。
　　一早便晴空万里，是冬日里难得的好天气。
　　长平侯府里头张灯结彩，下人们来往匆匆给各房各院洒扫送礼，有精通剪纸的小丫鬟们湊做一堆，剪出各式各样惟妙惟肖的花样，再一一张贴到门窗廊柱上，四下里皆是欢喜的气氛。
　　林霜送走应珣兄妹几个，回到美人塌上躺了一会儿。
　　该交代的都交代了，剩下的万事俱备只等东风就位了。
　　这一休息就到了下午，外头已经不时响起爆竹的声音，是各家的年夜饭开始了。
　　“夫人，咱们该去前院了，老夫人已经到了。”元芳扶着林霜起身。
　　跟着又给她换上水红的裘服，点了胭脂水粉便往外走。
　　林霜瞧了瞧天，只觉阴了许多，像是要下雪的样子。
　　等走到前厅，果然一屋子已经坐满了人，就差她一个。
　　老夫人扫她一眼，倒是没再说什么，只拉着应如是的手嘘寒问暖。
　　很快，丫鬟们鱼贯而入，一盘盘珍馐依次排开放在大大的圆桌上，再随着老夫人一声令下，各人便开始动作。
　　兴许是应珣几个兄妹各自心里都藏着事，饭桌上安安静静的，就连应澄都难得的一言不发。
　　老夫人奇怪地瞅了眼小姑娘，“怎么了澄姐儿，大过年的今儿个这么安静？”
　　应澄一个激灵，很快反应过来佯装生气吊着嘴道：“祖母只知道心疼五妹妹，哪里还想得到孙儿。”
　　老夫人顿时哈哈笑了两声，“怎么不疼你，你和如姐儿都是祖母的宝贝孙女儿，两个都一样。且你等着，一会儿吃了饭，祖母有好东西要给你。”
　　应澄瞟了一眼应如是，心里冷哼，面上却不显。
　　林霜自然看再眼里，只觉这丫头进步飞快，至少能做到隐藏自己的真实感受，比之从前，不知道进步了多少。
　　“那孙儿就提前以茶代酒谢过祖母了。”应澄站起身，端起茶盏敬老夫人。
　　老夫人来了兴致，竟真端起一盏酒与她对上。
　　放下茶盏，应澄又软着声音求道：“今日过节，孙儿还有一事想要请祖母答应。”
　　“你这机灵鬼，又打什么坏主意了？”老夫人佯装不悦。
　　“不不不，这回不是坏主意。”应澄急道：“我就是想待会儿出去看花灯！”
　　除夕夜的花灯堪比上元节，各家吃过年夜饭，总要锁上门带着儿女上街去玩耍一番的。
　　但这不包括长平侯府，一是人太多，担心娇小姐在外被挤到撞到。再就是在应澄很小，尚且不记事的时候发生过一次被匪徒劫持的事，虽然长平候雷厉风行地斩杀了，到底也给老夫人留下了不小的后遗症。
　　“不行，花灯好看，站在咱们府里摘星楼一样看，出去太危险了。”老夫人摆手拒绝。
　　应澄“哎呀”叫出声，“摘星楼再高也隔了八百米远，祖母，我真的想出去看看，很快就回来的。”
　　“不行不行，这没得商量。”
　　“那要不然，我让大哥跟我一起，有大哥在，总不会有事的。”应澄扫向应珣，后者冲老夫人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