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侯夫人,您帮了我这么大的忙,要什么我不给……”梅三娘摆着腰身,一屁股扭到椅子上坐下,抬手往外一指,“您瞧,我这如意赌坊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有什么能看上的,是银子是人,您拿走就是。”
这话说得算是十分阔气了。
梅三娘虽然在上京城有些人脉和门道,可说到底也就是一个商人,比权贵豪绅到底不足。能一口气说出让林霜拿走,可见这谢必安在她心里份量确实重。
林霜手里把玩着茶盏,眉风动也未动,眼睫斜斜垂着。
梅三娘唇角抿了下,笑道:“也是,侯夫人见多识广,我这么点东西哪里能上得了台面。”
跟着轻拍了下桌子,痛下决心似的,“这样,还是按照之前一样,我再让两分利给您。这样一来,我这如意赌坊可就算得上卖您一半了。”
林霜闻言,眉梢往她那处轻轻一瞥。
五分利,这着实是割了梅三娘半身的肉。
若自己日后离了侯府,靠这五分利也完完全全能躺平,顺带着还能养不少美男子……
心想也就她晓得谢必安是她外甥,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找回了亲生儿子。
她勾唇,“你那外甥现在就在这儿吧?”
梅三娘脊背一僵,面上仍柔和着,“早走了,您又不是不知道他现在在军营里任了个小官,也就芝麻大小个官,忙得他团团转。”
她语气有些不耐,又像是心疼,“我上回就和他说了,军营里日子又苦,又不安全,不如回——”
“三娘。”林霜放下茶盏,撩起眼皮看向她,“方才我下马车,瞧见隔壁那间屋子,就是靠长街上那间屋子的窗户是开着的。”
梅三娘瞳孔微缩,问:“怎么了?”
“雪已经下了有一会儿了,你那窗户下人们忘记去关了吗?还是……”林霜歪头笑,“那间屋子住了什么贵客,这会儿正烧着银炭,需要开窗透气在。”
梅三娘唇角缓缓拉直,笑意敛去,只余下一张涂着美人面的虚假面具,她看着林霜,警惕道:“侯夫人到底想说什么?必安还只是个孩子,一个从小受尽苦楚的孩子,我不会允许任何人来伤害他利用他!”
“你想多了。”林霜失笑,“我若是想要害他,还用引他与你相认?再说,我与他无冤无仇,我害他做什么?至于你说的利用,”
她眼含深意地挑了挑眉,“你觉得一个十五六岁就能屡屡避开暗杀,还能在军营里混得风生水起,性子沉稳果敢的人会轻易被利用?”
笑话!
谢必安可是原书中最能沉得住气,设局谋算江山的人,他若是会被利用,那也只能是他心甘情愿被利用。
可一本书从头数到尾,能让他如此的人,大约也就只是女主梁柔了。
“那您问他是什么意思?”梅三娘并未懈怠。
可以说在对这世上唯一的血缘亲人身上,她是一丝一毫也不愿意冒险。
“你的谢意我要从他身上讨。”林霜不紧不慢地说,“他是什么身份,想必你已经知道了。我看好他,所以,我只要他给我一个承诺,日后飞黄腾达时别忘了我们长平侯府就行。”
梅三娘心里翻江倒海,自家外甥身份隐蔽,林霜却一清二楚,并且按推算,她是早就知晓,并一直在关注着,这其中暗含着什么心思谁都说不准。
但林霜现在当着她的面说出来,还是让她感到一阵心惊。
既心惊于林霜的坦白,又心惊于她的直白。
“怎么说,你能应下?还是,”林霜朝门外抬了抬下巴,意思是你要去问问谢必安吗。
梅三娘动也未动。
依照她的本意,她已经给谢必安留了一辈子也花不完的银子,如果可以,她希望他平安富足地过完这辈子就知足了。
但林霜的意思很明显,明显到她不得不顾及对方的用心和企图。
她是真的只是想要一个口头的承诺,还是,想要的其实是表明自己的立场和想法来诱引自家可怜的外甥?
林霜静静看着她。
心说你可把你外甥想得太单纯了,这厮已经在谋划着要刺杀亲生父亲了,你还当他说凄苦小绵羊等着你喂养了……
不过,有一点梅三娘倒是没多想,那就是林霜确实是抱着“强上”谢必安这条船的想法。
她已经打定主要要抢了谢必安的功劳,但气运之子就是气运之子,她无论如何也不能与他结下梁子。
为今之计,只能尽快和他绑上,与他利益相通,等到祭祀那日再借机把他引开,营造出为免大局被破坏,只能“硬着头皮”自己上的架势。
外面的雪花越来越大,一只躲雪的小鸟飞到半掩的窗棱上,扑棱着翅膀抖散覆盖着翎羽的白雪。
过了一会儿,大约是被屋子里温暖的炭火烘干了浑身的冷意,小鸟儿伸脑袋往外头一探,紧接着又飞了去。
就在气氛凝滞,几乎僵持的时候,外面忽然爆出一声巨大的响动,紧接着便是尖叫和人四处逃窜造成的混乱撞击声。
梅三娘立马站起身,拉开门便朝外走去,站到二楼栏杆处向下看。
林霜眉头微皱,也跟了出去。
“三娘,又是那个崽子。”刀疤男双手握拳,一脸凶悍地看着下面某处。
林霜向下扫了一眼。
一楼已经被砸得不成样,方才还闹哄哄的景象就像飓风扫过一般,不留半丝火气。
能逃的都逃了出去,不能逃的要不抱头躲在角落里,要不干脆贴墙装死。
而这正当中,正站着一群吆五喝六的人,身形魁梧,膀大腰圆,一条胳膊顶姑娘腿粗那种。
领头的更是一副悍匪的样子,气焰嚣张地踹倒一条长凳,“敢在老子面前出老千,干/死你信不信!”
“怎么,又灌铅了?”林霜侧头睨向刀疤男。
第151章 又灌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