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姨娘瞳孔微张，忙道：“谁，谁会有这么大胆子？夫人，您有线索了吗？和……和栖云轩的人有关吗？”
　　见林霜不冷不热地看着自己，崔姨娘讷讷垂首，一副惶恐不安的样子。
　　林霜看了她片刻，忽然笑开，“别急，人总会揪出来的。”
　　话音方落，就见外头王武捆了一人进来，那人做护卫打扮，寻常身量，口中被塞着布帛。
　　人一推进来，王武便踹到他膝盖弯，迫得那人扑通一声跪倒在院中。
　　崔姨娘受了一惊，往后小退了两步，捂住唇道：“这，这是谁？”
　　“足下狗？掌中刀？”林霜笑了两声，“不管是什么，我总要从他嘴里挖出点东西来。”
　　跟着面色一凛，转身道：“把人带去刑牢，撬开他的嘴！”
　　说完，也不管崔姨娘是如何反应，就往外走去。
　　一群人风一样来，又风一样卷走，什么缘由也没有留下。
　　栖云轩又恢复到静悄悄的样子。
　　小福子站在院门边，双手搭在胸前安安静静地站着。
　　“姨娘……”翠屛有些担忧，轻轻拽了一下崔姨娘的袖摆。
　　崔姨娘眉心褶皱还在，看了眼立在门边规规矩矩的小福子，眼里闪过一丝难以觉察的暗色，跟着便转身回了屋子里。
　　翠屛抬步跟上去，走了两步突然又顿住，侧头睨了眼小福子，公事公办道：“我看今夜也不太平，你便在这儿守着吧，免得后面还出什么事儿。”
　　小福子一愣，转瞬便反应过来，“奴婢知道了。”
　　秋露深重，寒意逼人，在院门口守一夜，她一个瘦弱小丫头定然是受不住的。
　　她咬了咬唇，往正屋看了眼。
　　也不晓得崔姨娘有没有听到。
　　而林霜此时正往暮雪斋走。
　　夜半已过，她有些犯困。
　　“……夫人，您是怎么知道那护卫就是诱小福子的人啊？”元芳跟在后头，想了一路也没想通。
　　“深秋了，夜里露气湿重，除了轮值的护卫，若有谁长时间在外跑动，在林子里跑动，免不了衣衫被打湿，头发也是。”林霜打着哈欠回了声。
　　去栖云轩的路上，她就做了两手准备。
　　小福子说得是有人跃过栖云轩的屋顶，那这人定然会武功，栖云轩里的人固然可疑，可侯府会武功的还有护卫、
　　因而，她便让王武趁着她去栖云轩查探时，去了一趟护卫院里。
　　果然，逮住了这么个今日无轮值，却装发皆染潮，且鞋底也带着厚泥的人。
　　元芳不由星星眼，只觉林霜的形象在她心里又高大了几分。
　　夫人真的好聪明啊~
　　翌日，大雾散尽，又是新的一天。
　　林霜被唤醒后，先是问了一遍昨夜审问的结果。
　　“叫林生，说是有人出了百两，让他去栖云轩绕这一趟。”南昭双手垂落在身侧，眼睫微垂，直立在暮雪斋的院中。
　　“那个人是谁？”林霜揉着额角，有些头疼的样子。
　　南昭余光瞥到，手指轻微动了动，道：“他不识，只说是个身量修长，头戴帷帽的女子，出手阔绰大方，林生以为也没有伤天害理，就应下了。”
　　林霜手一顿，看向南昭，南昭也刚好抬眼，两个人互相交换了个彼此猜测的想法。
　　身量修长，头戴帷帽的女子，云居庵着火那日，也说有个个头高、带着帷帽的女子，当时他们猜想可能是男子假扮，那这回呢？会不会是同一个人？
　　她直觉，就是同一个人。
　　这个人在耍着她玩儿，给她制造各种麻烦，存心和她过意不去。
　　“他还提到那个人对府里地形熟悉，对竹林和栖云轩等位置张口就来。”南昭补充道，“我认为这个人很可能是府中旧识。”
　　林霜缓缓点了点头。
　　很显然，她和南昭的想法一致。
　　不知为何，她忽然想到了魏扶风，这个人已经在上京城消失很久了。
　　一个事事洞悉，政治态度暧昧，又与侯府有关联的人，总归是有些嫌疑的。
　　“你帮我去查一下魏扶风近日的动向。”她捏了捏额心，昨夜没睡好，加上起得早，脑子抽抽的疼。
　　然而半晌都没听到南昭回应，她狐疑抬头，见对方正拧着眉头看她。
　　“你怎么了？”她问。
　　南昭回过神，迅速低头，应道：“是。”
　　林霜觉得莫名奇妙。
　　不过她一会儿还要赶着去见顾阅川，也懒得细究。
　　已经从常公公那里得知明日便是陛下封赏顾家的日子，她得赶紧截住。
　　和顾阅川约的地方正是此前与粱国公夫人见面的地方。
　　只是这回，她自以为早，没想到顾阅川比她到的还早。
　　“你就在这儿待着，哪里也不许去。”店铺门口，林霜对南昭叮嘱道。
　　南昭握了握腰间长刀，很乖觉地点了点头。
　　见他应下，林霜放了心。
　　南昭答应她的话，就定然会做到。
　　领着元芳进了雅间，一抬眼又瞧见窗外粼粼的波光，左右望望，却是不见顾阅川的身影，可门外她确实瞧见了顾阅川的随侍。
　　瞧了眼上回应景躲的屏风，林霜自顾自走到靠窗的椅子边坐下，讽笑道，“顾小将军，别来无恙，怎地几日不见，将军的礼数倒是全了不少。”
　　元芳听她家夫人带刺的话，一个没憋住从唇角泄出一串笑声。
　　她早便知晓南昭蒙了他的头和他打了一架，这会儿顾阅川躲在后面，该是伤口还没完全好，不好意思出现在自家夫人面前。
　　可不是，堂堂征战四方的将军，竟然被人给偷偷打了，说出去，实在是丢人。
　　屏风后面有了动静，像是茶盏滚落到地上的声音。
　　林霜暗哼了声，转头看向窗外湖光水色。
　　半晌，里头终于传来顾阅川的声音。
　　“林妹妹，你别生气，我……就是乍一回京，水土不服害了疹子，不想……吓到妹妹。”顾阅川艰难解释。
　　林霜失笑，却也没再揪着不放，毕竟她这回来，任务重大。
　　“无妨，还望将军保重，毕竟你身体强健可是我朝之福，百姓之福。”她一脸平淡，略略说了些安慰的话。
　　不待里头顾阅川回谢，接着道：“顾小将军，长话短说，这回来我是想问你你当真是要在明日封赏之日驳回陛下的恩赐吗？”
　　“是。”顾阅川回得斩钉截铁。
　　林霜眸光一冷，语气却无甚波动，“将军，乱入别人因果，搅动别人的气数，真的好吗？”
　　里头人似是捡回杯盏，重新搁回桌面，沉声道：“你过得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