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霜没有应她，只是拿眼一错不错地盯着她。
　　崔姨娘愣了片刻，见林霜没有回应，往秋茗那边走近两步，“秋茗，你到底犯了什么事，你快告诉我。”
　　秋茗虚弱地抬眼看向她，竟是笑了笑，道：“姨娘……是奴婢做了错事，辜负了您的教养。”说完头往下垂，再不肯多言一句。
　　“秋茗。”崔姨娘又唤了一声，然而秋茗一动也没动。
　　崔姨娘于是转向林霜，纤细的身子好似风中柳絮一般轻飘，言辞恳切道：“夫人，妾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她，她到底做了什么？”
　　“若是你什么都不知道，你急急赶来这里做什么？”林霜淡声反问。
　　崔姨娘拿帕子虚掩住口鼻，轻咳了两声，道：“秋茗被带走后，妾实在是惶恐，她毕竟是妾院子里的丫鬟，若是犯了什么事，妾难辞其咎，因此坐立不安，才想着来看个究竟。”
　　“是这样的，我们姨娘在院子里急得不行，还是奴婢劝她亲自看一看的，否则以她的身子怎可能轻易出门。”莲心扶着崔姨娘在一旁补充道。
　　“夫人面前，哪容你插口。”元芳斥她，莲心吓得往后退了退。
　　崔姨娘赶紧拿开莲心的手，朝林霜道：“夫人，实在对不住，我这丫鬟被惯的太没有规矩，您千万别和她一般见识。”
　　林霜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缓缓走到椅子上坐下。
　　莲心见她没说话，提起的气刚要松下，就听上头有声音传来，“崔姨娘，你这身边的丫鬟确实是没有规矩。”
　　崔姨娘面露仓皇，脑袋低垂盯着自己脚尖。
　　“你这院里的秋茗伙同外面的人散布对侯府不利的流言，还有丫鬟莲心以下犯上，该是看着你崔姨娘身子不好，不受管教，自己把自己惯野了。”林霜不紧不慢地说着。
　　话刚落下，莲心便扑通一下跪倒，“夫……夫人，奴婢不敢了，奴婢再也不敢抢话了。”
　　林霜冷哼，道：“自今日起，栖云轩的丫鬟重新换一拨，原先的打发到浣衣房做活。”
　　“夫人——”崔姨娘面色更白了些，咬着唇看向林霜。
　　林霜漫不经心地看向她，“崔姨娘有意见？”
　　崔姨娘愣了瞬，随后拿帕子的手捂住胸口，轻轻摇了摇头，“妾不敢。”
　　“那就行了，就这么安排。”林霜从她身上移开视线，看向软在地上的秋茗，“至于这丫头，杖——毙。”
　　秋茗猛地抬头，浑身剧烈抖颤起来。
　　崔姨娘也是几不可察地哆嗦了下。
　　“南昭，你亲自督看。”林霜朝南昭吩咐了声，跟着站起身转身往外头走。
　　路过崔姨娘时笑道：“你身子不好，快回吧，还有，我瞧着你院子外的那颗榆树委实挡太阳，回头就吩咐下人把它给锯了，怎么样？”
　　“……一切听夫人安排。”崔姨娘惶惶点头。
　　林霜笑了笑，大步离开。
　　方走出刑室，便听得里头传来惊天动地的哭喊声。
　　崔姨娘脚步微顿，握了握手心也转身朝外走去。
　　而刑室里头，王武皱着眉头看了眼长凳上被打得血肉模糊的小姑娘，又侧头看向一边面无表情的南昭。
　　“你不觉得这样有点残忍吗？”他朝南昭道。
　　“夫人只是想杀鸡儆猴，毕竟……这次出的事是里外勾结，这对侯府来说影响太不好了。”南昭回道。
　　“我知道，只是……”王武摸了摸后脑勺，没有说后面的话。
　　又转向南昭，“欸这句话长的，我可少听你说过这么长的话。”
　　南昭瞥他一眼，没有理他。
　　王武默默看了他一会儿，迟疑道：“南昭，你是我弟弟，夫人怎么样其实我不在乎，我就是怕你，怕你……”
　　南昭面露疑惑，等王武接着往下说。
　　王武舔了舔唇，朝他正色道：“你不觉得你变得比以前冷血了吗？以前你从不会对付妇孺。”
　　不仅不会，甚至会下意识的谦让、保护，而今日对这秋茗，他从头到尾没有一丝犹豫。
　　南昭愣了瞬，忽而笑道：“哥，你忘了，我和夫人签了生死契，我听她的话行事，并无不妥。”
　　见王武眉头还是皱着的，他拍了拍王武的肩膀，“你别担心，我永远都是你弟弟，是药宝儿和小五的哥哥，我们是一家人。”
　　说完，南昭走向已停止呻吟的秋茗身侧，探手试了试她的鼻息，随即吩咐旁边的护卫，“死了，抬出去埋了吧。”
　　“是。”护卫应下。
　　王武扭头看着南昭，心里的不安却并未松下。
　　林霜这边回到暮雪斋，元芳替她倒了一杯茶，“夫人，秋茗到最后也没说什么，应该不关崔姨娘的事吧。”
　　林霜抿入一口，没有言语。
　　去拿秋茗前，已经查过她当初入府时的档案，父母和一兄一妹都已经去世，可谓孑然一身，这样的人被要挟的几率很低。
　　而刑室里，她言语间也没有诈出崔姨娘什么反应。
　　按情理说，应该是与崔姨娘无关。
　　只她还是留了个心眼。
　　为防万一，借机换了栖云轩的人。
　　正想着，却见丫鬟小福子跑了进来，“夫人，方才门房那边送过来一封信，送信的人说是给您的。”
　　林霜接过，拆开一看，眉心不由跳了跳。
　　该来得躲不掉。
　　“夫人，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元芳担忧道。
　　林霜把信纸摊到桌子上，“粱夫人请我明日在秋水阁喝茶。”
　　“啊，她该不会是因着流言找咱们府上算账的吧？”元芳大吃一惊。
　　可不是，现在满上京都是人家宝贝女儿和她府里纨绔的风言风语，到底是女儿家，他们能忍？
　　“急什么，既然她是私下里约见，说明也是心有顾忌，不会闹得太难看。”林霜点弄着信纸，又朝元芳吩咐道：“拿个香炉过来。”
　　元芳应声取过，林霜把信纸放进去，一会儿，那纸便被烧的没了踪迹。
　　林霜思量一瞬，抬手让元芳附耳过来，朝她吩咐了几句。
　　第二日一早，惠风和畅。
　　林霜便乘马车往秋水阁去了。
　　取名秋水阁，自然是因为临水而建，推开窗户，便能看见绣溪河的风光。
　　林霜去的早，雅间里头空无一人。
　　她站在窗户边，看着外面在清晨的阳光下波光粼粼的湖面，只觉身心舒畅。
　　然而，放松不过一刻钟，门外便传来叩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