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卿宁带着十安又进了正屋。
朝花和夕拾原想跟进来,沈卿宁急忙冲她们摆了摆手,“我跟十安有要事商量,你们就在外头守着,谁也不准进来。”
她说话时板着一张脸,拿出了自己素日在周家管家的姿态,朝花等人果真不曾怀疑,只恭敬地守在外头。
十安眼中闪过一抹笑,转瞬即逝。
沈卿宁进了屋,顺手关上了房门。
她面上不见半点表情变化,甚至挑眉看着十安,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问道,“墨江墨大人?”
十安点点头,“丞相千金,果然聪慧。”
见他默认,沈卿宁顿时心跳如擂鼓,面上却仍是平静得很,“墨大人好雅兴,放着高官厚禄不要,竟然跑到周家来做一个不起眼的下人。”
“少夫人好胆量,敢这么跟我说话的,少夫人是头一个。”
沈卿宁笑道,“从前不知道墨大人的身份,再过分的话只怕都说过,墨大人大人有大量,哪里会跟我一个后宅妇人计较?”
“哦?谁说我是个大度的人了?”墨江挑眉,眼里冷意弥漫,“谁人不知我墨江是个心胸狭隘、有仇必报的小人,少夫人竟说我大度。”
他笑得开怀,像是在嘲笑沈卿宁的天真。
见他如此,沈卿宁竟忽的没那么怕他了,许是发现他对自己没有什么敌意,甚至若自己相处得当,还极有可能成为自己的助力。
她气定神闲的坐在了屋子中间的凳子上,问道,“墨大人是被何人所害?”
“沈相难道不曾跟少夫人说起‘墨江’的死因?”
沈卿宁摇摇头,“父亲倒是不曾说起,但我听说是因为急病去的。”
“呵,急病,这些人就是这么来掩盖自己的罪行的吗?”墨江冷笑,“京中世家恨我,又忌惮我墨家权势,因而趁我独自外出给母亲扫墓之际,派了人来取我性命。”
“好在我福大命大,打斗间跌落山崖,山崖陡峭,他们只以为我必死无疑,我这才侥幸留的一条性命。”
他说起往事,身上迸发出来的杀气震得沈卿宁连连后退。
见状他忽的一笑,配着眼中的冷意,沈卿宁只觉得他是个疯子。
“那墨大人为何不去北境找墨将军,留在我周家又是为何?”
闻言墨江睨她一眼,“刚夸了少夫人聪慧,少夫人便问这样的蠢问题?”
“那买凶之人可不信我当真死在了那悬崖之下,他派了人去崖下搜查,不曾瞧见我的尸身便知我还活着,眼下临都各处城门只怕都是他的人手,只等我出现便会出手要了我的性命。”
“那你,你竟然还敢跟着我来青州?”
沈卿宁闻言面色巨变,“若当真被那人发现,你岂不害了周家,也害了我们是沈家?”
墨江,“不是少夫人要带我来青州的吗?”
沈卿宁恨得咬牙切齿,但他说的话却挑不出半点错处,自己又不敢对他动手,万一暴露了他在周家之事,反倒对沈、周两家不利。
“那你为何不进宫去找陛下,让陛下给主持公道?”
“要杀我之人还未查清是谁,如若此时去找陛下,也难保同样的事情不会再发生第二次。”
墨江眼底杀意毕现。
他何尝不曾想过,依照陛下对自己的信任,无论他说是谁,陛下都会信他所言,但临都贵族之间水太深了,无论查出是谁所为他都不信。
唯有自己隐藏身份,暗中查探,起初他到周家,实在是周沐瑶心善造成的错误,只是他在周家呆了几日,觉得周家的人甚有意思。
无论是宠妾灭妻的周世子,给婆母下毒的周夫人,亦或是眼前这个一肚子坏水的世子夫人。
沈卿宁无奈,原想让他进宫去找陛下,那样即便出事也可保住沈家。
但面前这人显然有别的打算。
“少夫人不必害怕,依照沈相的能耐,沈家可在任何风波中全身而退,况且我跟沈相也并非仇家,相反,我很仰慕沈相为人,只是一直无缘得交罢了。”
沈卿宁面上扯起一抹笑,只是这笑比哭还难看,“罢了,墨大人要做什么我也阻拦不了,只求墨大人看在我收留你的份上,今后对沈家手下留情。”
“这是自然,周家二小姐对我有救命之恩,少夫人亦然,我墨江又不是恩将仇报之人,少夫人尽可放心。”
沈卿宁心里的不安也因他的保证淡去几分。
而后便听墨江又道,“从前在周家仰仗少夫人照料,往后只怕还要麻烦少夫人,等我查清楚是谁害我,到时必有重谢。”
沈卿宁本想拒绝,但看着墨江眼中再明显不过的警告,却只能咬牙应了下来。
她整理了情绪,这才开了房门。
见她出来,朝花和夕拾忙迎了上来,簇拥着她上了马车。
她在马车上匆匆回头,也只看见了墨镜隐在侍卫里低眉顺眼的模样。
一行人先去了驿馆。
折腾了一晚上,又为着墨江的事着实受了些惊吓,沈卿宁一回到驿馆就起了高热。
朝花和夕拾忙前忙后照顾她,墨江便去街上请了大夫来。
那大夫白发须眉,给沈卿宁号过脉后道,“这位夫人应当是这几日旅途奔波劳累,这才起了高热,照着这方子吃上几日便都好了。”
朝花和夕拾二人听了自是自责万分,暗恼自己没有照顾好沈卿宁,竟让她病倒了。
正巧墨江送走了大夫从外头回来,夕拾便上前拉住了他的胳膊,说道,
“十安,这段时间少夫人为了世子和柳氏之事破费心神,这几日连日赶路,想来是累的狠了,你出去瞧瞧这青州可有卖点心的,买几样精巧的回来给夫人吃。”
朝花虽没有夕拾细心,但也知沈卿宁最讨厌喝药,她去药铺抓了药,又称了一斤蜜饯,若是沈卿宁觉得药苦,正好吃个蜜饯。
沈卿宁就着蜜饯喝了药,又昏昏沉沉的睡了一觉,不过两个时辰就退了烧。
她惦记着京中形势,身子稍微好点便要回京,夕拾知道拦不住她,便和朝花将马车又重新布置了一番,添置了许多东西,只想她一路能舒服些。
第二日一早,众人便启程回京。
第三十九章 果然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