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母越想越觉得她所言有理,便全然不管周承安的反对,直接应了下来,
“那柳氏出身确实低了些,能入侯府本就是她的造化,更何况哪有纳妾走正门的,卿宁如此安排妥当的很,你便听卿宁的就是。”
“母亲,可桑儿肚子里怀着的可是您嫡亲的孙子,也是咱们周家的长孙,您……”
“住口!那柳氏若不是有了身孕,你以为她能进得了周家的门吗!”
周母显然是动了怒,恨铁不成钢的说道,“她若不肯走侧门,那便从哪来的回哪儿去吧,我们周家容不下她!”
周承安还欲再言,柳桑桑却来了,她打扮的素净,穿了一身鹅黄色的裙子,鬓上也只插了一只玉钗,再无半分别的装饰,
“夫人、世子爷、少夫人,桑儿出身微贱,只是仰慕世子风姿,并不曾肖想其他,若能跟在世子爷身边伺候,便是做丫鬟桑儿也甘愿。”
她柳眉轻蹙,柔弱又哀怜,周承安见了心中顿生怜惜,忙将她护进了怀中,对着沈卿宁极是不满的开口,
“你这毒妇,这下你满意了?同样都是女子,你可有桑儿半分恭顺?”
“世子爷这话说的不错,毕竟我沈家教女,样样依照的都是为人正妻之道,不是管家理事,便是相夫教子,确实不曾学过这等装柔弱的狐媚子功夫。”
沈卿宁几句话说的不留情面,柳桑桑白了脸,娇娇柔柔的靠在周承安怀里,委屈的很,
“少夫人,桑儿自知出身卑贱,所以从未想过要与您相争,少夫人为何苦苦相逼?”
见她这副模样,周承安自是心疼不已,忙将她护得更严实了几分,对着沈卿宁怒目而视,但沈卿宁并不理,看她气不死这俩,现在都是小儿科罢了。
她轻哼半声,不着痕迹对着周母说道,
“婆母,二叔今儿派人递了消息给我,说长姐昨儿夜里得了圣宠,今日一早便晋了位份,如今已经是正七品常在了。”
“当真?!”周母闻言激动得很,当即便抓住了她的的手,急切的问道,“嫄儿果真得了圣宠?”
“是,二叔来信说的真切,长姐似是很得圣心,不仅进了位份,还得了‘盈’字的封号呢,长姐在宫里过得舒心,婆母您尽可放心了。”
顾不得周承安和柳桑桑还在一旁,周母低声念了几声佛号,对沈卿宁更添几分亲近,
“嫄儿进宫多年,却一直不得圣宠,日子过得多艰难也是可想而知,若非亲家一直从中打点,我一后宅妇人又如何能得知宫里的消息,说来这都是看在你的面子上。”
“婆母这是说的什么话,我如今既为周家妇,自然事事要以周家为先,二叔也说了,我既嫁到了周家,沈周两家便是一家人,何必说这样见外的话。”
周母很是欣慰的将她拉到了自己身侧坐下,复又对着下面站着的周承安说道,
“你长姐在宫里处境艰难,这几年你外放在外,即便有心相助也是鞭长莫及,亲家看在卿宁的份上对你长姐多有照拂,如今你回来了,若是敢对不起她,我这个做母亲的可不会饶了你。”
定南侯去后,侯府除了一直卧病在床的老夫人外,便是她为了周家筹谋,先是将长女周沐嫄送进了宫,又为长子迎娶丞相嫡女为妻,也正是有她这一番经营,周家这几年才重又进入了京城的上层圈子,没有一直败落下去。
周承安瘪了瘪嘴,到底没再说什么,揽着柳桑桑退了下去。
二人回来前,沈卿宁一直住着凝香院,周承安所居的澄丰园便一直空着,柳桑桑是妾,本也没资格与周承安同住,沈卿宁便做主将澄丰园旁边的芷兰院拨给了她。
因是纳妾,周家并未大操大办,不过是选了个吉日,用一顶粉色小轿,将人从侧门抬了进去。
来的宾客除了周承安的同窗,便是有求于周家之人,周家如今门户不显,周承安和柳桑桑二人之事又在京中传得沸沸扬扬,旁人自是不愿来蹚这趟浑水。
沈家。
沈余贤下了早朝回家,沈余成便急急地迎了上来,“大哥,昌安宫那位没了。”
“可查清楚是什么原因?”
“据说是得了一场急病,药石无医……”
“太医院那么多人,都治不好?”沈余贤有些怀疑,“再去查,墨江身份敏感,此事必定不会如此简单。”
他们说的墨江是护国公墨连枭独子,也是闻名南朝的大理寺卿。
只是这名是臭名昭著的名。
墨江出身显贵。
祖父墨城璧曾与太祖皇帝是一起马上打天下的交情。
南朝建立后,不仅受封护国公、赐封地金银无数,更令人眼热的是,赏赐里还有一柄上可斩昏君、下可除奸佞的尚方宝剑,怎么看都是对太祖皇帝对墨家无上的信任和恩宠。
墨连枭这一辈,虽不比从前显赫,但他在北境掌管数十万兵马,保北境数十年不受敌国侵犯,也是南朝首屈一指的英雄人物。
但那墨江,却是个十足的奸臣。
他如今不过是个三品大理寺卿,但却行事狠辣、无恶不作,名声臭到可止小儿夜啼。
偏偏他又巧舌如簧,哄的皇上对他笃信不疑,甚至多次跟朝臣们私下里透露,
“那墨家小子是个憨厚耿直的,护国公为我南朝镇守边疆,只留这么一个傻小子在京中,朕少不得要多关照几分。”
皇上瞧不见的地方,朝臣们白眼翻得飞起。
那么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在自家皇帝眼里竟然是个傻小子……
二人进了书房,沈余贤亲煮了茶,递给了弟弟一杯,
“那墨江平日里瞧着是荒唐了些,但我观其行事,却是个极有章法的,这样的人物,我绝不信他就这么死了。”
沈余成摇摇头,“我正是知道其中有蹊跷,才有些拿不定主意,毕竟眼下宋国使臣马上就要到了,这样的关节上,我怕会生什么乱子。”
“怕什么,你可知宋国此次派来的使臣是谁?”沈余贤漫不经心的晃着手中的茶盏,神色淡淡的为他解惑,“是陈安之。”
“是他?这位宋国公子才名冠绝天下,此时来访只怕另有深意吧?”
“你们二人毕竟有同窗之谊,陛下的意思,只怕是想让你作陪。”
闻言沈余成皱紧了眉头,“大哥,你也知道这陈安之是个七窍玲珑心的,到时我若是说错了话……”
沈余贤冲他摆了摆手,“不打紧,宋国国君卧床多日,只怕是不好了。”
“那陈炜不过才三十余岁,怎会得这样的急症?”沈余成喟叹几分,而后又道,“若是如此,只怕宋国将要面临大乱、自顾不暇,此时确实顾不上来掺和。”
“正是,陛下的意思也是想回到陈炜的身子如今到底如何,另外还想旧事重提,把陈安之留在南朝,若是他还同十三年前一样冥顽不化,可杀之。”
第八章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