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场手术很快过去,同样躺了6个小时才下的床。两场全麻手术让肖沐言丢了一些东西,但也给她的腰治了一把——她明显感觉隐隐疼了几个月的腰舒服了许多。
治疗软化了她的骨头,恢复是一场漫长的斗争。
第二次手术后,肖沐言明显感觉到了不同,绑带绑得非常紧,伤口处勒得异常痛,总觉得麻筋在起作用,鲜红的积液顺着管子流到负压瓶里…一天已经攒了不少的积液。
清扫术后,肖沐言情绪非常低落。
也许因为不舒服的原因,肖沐言一直靠坐在床上,低下头来回观察,最后将手指头伸到腋下,又伸到心窝口,扯松勒得极紧又让她极不舒服的棉片。
绑带是硬质材质,一扣就咔咔响了起来,大家听到声音不由都看向肖沐言。
“看看,她又在扯棉片啦。”君姐说。
哈哈哈
举起一跟一次性筷子,关姐笑着说到,“这个绑带就是这样,绑得紧又不透气,里面痒却挠不到,一挠还响。看看我,我还备着一次性筷子以便捅痒呢。”
说完,关姐突然用筷子捅了捅后背痒痒的地方。
看关姐支着胳膊往背后死劲桶的样子,大家笑个不停,肖沐言也跟着笑,却突然觉得伤口痛,哭笑不得,不由皱起了眉头…明显不好的状态,肖沐言极其不愿意走动。
“肖沐言,你得下床走动。”护士进到病房叮嘱她,接着说到,“发生血栓很危险,清扫了的那个胳膊不要往外展,但是手腕要动起来,那个橡胶球多握一握,下半身也要动起来。”
难受的感觉越来越明显,肖沐言极不愿意地点了点头,有些委屈地说到,“啊,我…我知道,就是……”
护工阿姨也应和起来,“我让她起,她就是不肯,也说了很多遍。”
“您多盯着点儿。”护士说。
看了眼低着头的肖沐言,护工阿姨应了声好,“小丫头可能真的不舒服,平时多自律、开朗又体贴的小姑娘,现在是真的连下床都不愿意了,眉头也一直没松下。”
君姐随口应道,“还是难受。”
不舒服那几天,早上也没看到王立泽像往常一样会在护士站停留,肖沐言在地下走了一小会儿后没什么心情,又躺回了床上。
躺床上一动不动,发了好一会儿的呆。
最后,肖沐言坐起身,看了眼旁边的书籍,挂上耳机,左手捏着软胶球,一边翻看《山海经》。
刚一会儿就又到了饭点。
没什么胃口,肖沐言吃得极少,她还在艰难地思考怎么吃时,关姐已经吃完,起身去卫生间洗手。
“又不好好吃饭啦。”
关姐洗完餐具回来,看肖沐言又像服刑,一副完全没想吃饭的样子,说了一嘴,“你应该多吃,你看看你那胳膊,细得跟什么似的。”
“嗯嗯,等一下马上把这些吃完。”面露苦笑,肖沐言还是忍不住解释到,“但这个炒得实在是难吃啊。昨天的西红柿炒蛋也比这个好吃,真不该点这么多的。”
“你就是得多吃才能有营养。”关姐说。
看着眼前的饭菜,道理都懂,肖沐言却还是发起了愁,她是真的没有丝毫胃口。
挂着引流瓶,肖沐言小心翼翼地坐在阳台晒太阳,看到门口护士站和走廊挤满了人,突然不知是谁喊了一声,“16床。”
正逢4床姐姐出去散步也回来了。
“君姐,是16床…吗?”肖沐言问。
君姐慢慢地又往后转过身看了眼,朝肖沐言轻轻地说到,“嗯,好像是,说是倒流了。护士刚过去了。”
“啊,那我得过去看看她。我认识她。”放下腿,肖沐言穿上鞋,一手戴好帽子后,又拿过手机准备去找她,慢慢地说到,“看看需不需要帮忙啥的。虽然可能帮不上任何忙。”
正准备冲出去,身后听到关姐对她轻声说到,“你自己都这样了,还挺关心别人啊。”往外走去的肖沐言突然关姐的话,不太知道是什么意思,但是她并不想斟酌,没理会,依旧慢悠悠往外继续赶去。
准备进病房时,护士正往病房外走,肖沐言急急侧过身给护士让了位置,进去一看才发现只是在输盐水。
“刘阿姨,您没事儿吧?”
“啊,没事儿,就是输消炎液。重建手术的都这样。嘿嘿,没事儿。”刘阿姨半坐在床上,右手也用医用吊带吊着以防外扩扯伤伤口,只有一个手能动,俩人的模样没什么区别。
看了眼吊瓶,笑了笑,肖沐言问,“有什么需要递的吗?”
“不用,你好好休息吧。没什么需要递的,我自己也可以。”刘阿姨笑呵呵地回到,看了眼肖沐言抱着胳膊不动,不由轻声地问她,“你怎么样?”
“哦,也有吊带,不过我不太喜欢,所以没用。感觉太勒脖子了。”
“原来如此。没事儿就好。”
想了想,肖沐言忍不住还是问出了口,“刘阿姨,您知道谁给您做的手术吗?”
“是汪幸和王立泽。”又坐起了身子,刘阿姨轻轻地问到,“怎么了?”
笑了笑,肖沐言赶紧说到,“哦哦,没什么,我就是问问的。”
“这样。盐水也是王立泽交代的,至少要输3天消炎的”
“这样啊。还挺贴心的。”说完,肖沐言不由低下了头,嘴边挂了一丝苦涩的笑。
看刘阿姨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也知道她们只是在一个病友群里说过几句话的病友,论起交情,或许还真不如同一病房的病友。又说了几句话后,肖沐言就告辞离开了,“刘阿姨,那你先好好休息,我先回去啦。”
“好。去吧。”
点点头,肖沐言回来自己的房间,关姐见她回来,朝她问到,“16床怎么了?”
“噢,她好着呢,没什么事儿。她做的重建手术,所以需要输几天消炎液。刚刚是液没有了有点点倒流。吓了别人一大跳,但没什么大事儿。”
阳台上正好还有一个空位,肖沐言脱了鞋,摆好引流瓶后,坐下,又盘起腿。右手摘了帽子,摸了摸又长出一点点头发的头,又准备开始进行新一天的光合作用。
第一次手术时,是管家姐姐照顾的肖沐言。
后来人手不足,护工阿姨刚好从老家返岗,刚开始她有些不习惯,但也不想让大家为难。在管事护工的劝说下,没摇头、也没点头,所以第二次手术是护工阿姨照顾她。
管家姐姐和病房里的其他人都比较熟,时不时也常过来病房看一眼。护工阿姨去照看其他床了,于是,管家姐姐搬了凳子,在阳台上坐下,正好和君姐面对面。
“之前6病房的那个老太太,可有意思了。她女儿好像采访过欧阳主任。”管家姐姐说。
“你说的是那个戴戴的吧。”听到说起欧阳主任的事儿,关姐显得非常有兴致了起来。
明显大家对欧阳主任的那个采访都有所知,纷纷放下手上的东西,转过头听关姐说。
关姐爸妈都是肖沐言的前辈,核二院的研究人员,核二院也是她当初想去对口的单位。
今年49,有一个双胞胎哥哥,关姐还养了一只公猫,性格豪爽,思想前卫,聪明地选择了独身。关姐说她母亲多年前也得过乳腺癌,肖沐言猜测关姐可能是遗传。
关姐住院比肖沐言早很多,已经在医院住了一个多月,6号床位的病友包括肖沐言,已经是第六位了,按关姐自己的意思,应该算是六朝元老了。所以关姐特别想出院。
拍了拍大腿,管家姐姐激动地回到,“是听说是戴戴,不太清楚。那老太太是东北人,说话大声不说,还可有趣了。”
“都说什么了?”肖沐言好奇地问。
“老太太说有次她去门诊做超声。只听到超声大夫说全脱了。脱完,老太太回头一看,看到另一超声室是个男的,她就问大夫,怎么旁边还有男的呢。超声大夫转头一看,看到老太太全身上下脱得只剩内裤了,超声大夫就说,嘿,来洗澡呢!”
哈哈哈哈哈。
“超声大夫可能忘了加上‘上身’两字。”
管家姐姐也点点头,继续说到,“后来老太太住院的时候,欧阳主任来查房,主任问,没什么问题,等手术安排吧,有没有其他想问的,或是想说的。老太太犹豫了下,但还是跟欧阳医生说说,‘欧阳主任,我能不能提个建议啊?’主任点点头让她说后,老太太就没个顾及了,对欧阳主任说,‘您能不能管管门诊的超声大夫啊,说话耐心点啊。’主任问老太太怎么啦,老太太就描述了一遍,说到‘上身脱光就上身脱光,怎么上身都不说呢?还说什么来洗澡呢。那我还来睡你呢……’”
哈哈哈哈哈。
33.医院正相逢之大暑﹒术(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