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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月光下的沉默
  “对了,还没问你,这几年过的如何?”许临清出声,沈铭立即收回视线,二人目光相碰,不约而同的闪烁眸子。
  “尚可。”
  “也是,京城本是你的地盘,怎会不顺。不过,我一直想问,你为何不娶妻?我们同龄人早儿女双全,琴瑟和鸣。你为何还形单影只?”
  方才席上官员相互寒暄,其他事宜不方便在宴席上聊,只好聊聊无伤大雅的家内小事。许临清听到耳熟的名字,已经同另一个人绑在一起。家族间利益共生共存,夫妻和睦,孩童聪慧……她听着听着就有些恍惚,在她居无定所的这几年,京城已经更新换代半批人了。
  沈铭沉思半晌,抿嘴似乎不愿意回复。可是他最终启唇道:“我在等人。”
  许临清点头,她真诚道:“希望你早日等到。”
  沈铭转头轻飘飘看她一眼,以前他没有点破,她才会放任自己侵入。如今他说出口,若是让她误会,那以后她便会干脆利落的拒绝。
  于是他伸出握冷清兵器的手,勾起遮住车窗的帷幔,让姣姣的月光流淌进这个只有他们的空间。沈铭转头看向许临清,晶莹的月光洒在他的肩上,为他镀上一层银边。
  他望向许临清的眼神中全是认真,万物寂静,只听见他说:“我在等你。”
  许临清的浅笑一寸一寸淡去,她的表情中藏着极淡的苦涩,隐秘在黑暗中。皎皎的月光洒满马车,却照不进她的心里。
  她的反应不是沈铭期待的,可他也明白今日说这话很是唐突,至少要给她一段时间考虑。于是他坐正,克制住汹涌的内心,没有追问一个答案。
  “不必困扰,你永远有选择的权力。”
  许临清余光瞥见他略显局促的手正轻捏衣角,他的内心远没有嘴上那么云淡风轻。可是他很真诚,对于感情,沈铭向来坦荡专一。
  可是许临清呢?在刚才他说在等你的时候,她在想什么?
  她在想,如何利用沈铭。
  如果可以用沈铭,如果沈铭自愿为她所用,那她不用谋划这么多年,甚至再过几月,她的夙愿便能了结。她的胸腔颤动,她不禁看向沈铭。奔涌的思绪万千,她一向冷静。可此刻,她沉浸在突兀的喜悦中,沈铭言行表明她在沈铭心中分量很重,可是能重到为她弑君吗?万一呢?万一他愿意!那狗皇帝便会在几月后死去。如果这样——
  她停顿了,如果这样她的愿望实现了,那沈铭呢?
  利用一个人,要以物换物。可是,沈铭会要她的东西吗?
  算了。
  许临清垂眸,从念起要念灭,她只用了几个瞬息。
  见她对自己的告白沉默,反倒是沈铭主动侧问:“你怎么了?”
  “席间风吹疾首?”
  其实不然,许临清没有那么脆弱。但她顺着说:“嗯,血腥气太冲了。我许多年没离死亡这么近了。”
  沈铭了然,他为许临清掀开帷帐,明亮的月光照耀着车内,让黑暗中的恐惧瞬间消散。
  他说:“说来,你我十几岁时,第一次感受到死亡是在漠北。你记得吗?单于头曼。”
  “记得。”那次,许临清清晰的看见他头颅被割掉后的齿轮,知道原来死对于军人来说这么容易。
  那颗头颅滚到她的脚下,前一秒他还是高高在上的自得首领,下一瞬便成死肉一抔。如今多年过去,她依旧记得那颗头颅的眼神,是属于战场的死不瞑目。
  所以她从那时起就暗下决心,身为一名军人可以死,但必须死的有价值。她可以死在征战万里的异乡,可以死在军旗侧、马头处,只是,绝不可死在昏君的铡刀下。那肮脏的、腥臭的、丑钝的名为皇权的铡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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