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兆府。
有了谢楠因陪着,府尹升堂的速度都快了几倍。
瞎眼婆子跪在了地上,高声道:“民妇刘春芝状告绫星坊黄大娘子黄素娘,欺君罔上,买凶杀人,要置民妇于死地!”
说罢,她又垂下眼泪开始娓娓道来——
十六年前,她是在绫星坊做散工的绣娘,黄素娘是主家的少奶奶,十分赏识她的绣艺,两人因此熟悉起来,黄素娘的绣艺还得了她的指点才出具模样。
随后,太后对外广招绣娘,她和黄素娘都去了,为了能得到太后的赏识,她费心构图,结合了自己了解到的关乎太后的喜好生平,设计了一副《牡丹图》。
而黄素娘的绣艺其实一般,但她不知为何,也留到了最后一轮。
她同黄素娘交好,黄素娘知道了她的创意,竟然也选择了《牡丹图》,她自信绣艺比黄素娘精湛以至于不放在心上。
但最后三日,她临时起意又补了许多图样在绣图上,却忘记上报给绣品更名,直到最后一日才想起来。
就在她要去找太后娘娘身边的太监总管西安公公,说明更改绣品名字之事,却撞见了西安公公同黄素娘密谋更换她们绣品!
她才发觉绫星坊早就打点了西安公公多年,这才有了太后广招绣娘献作之事,为的就是让绫星坊能得太后青眼,从此在京中再无对手可以比拟!
而她的作品是其中最为出挑的!
她慌乱之下不甚漏了身形,两人便打算立刻灭她的口,先是毁了她的眼睛,而后就是要将她溺死在皇宫莲池之中,装作失足落水之样。
不过她是会水性的,在池中装作挣扎闭气沉了下去,而后拼死逃了出去,多年不敢回京!
但事后并未找到她的尸体,绫星坊多疑,多年来一直在追寻她的踪迹,前两年找到了她在外的住所,要放火烧了她。
她忍无可忍,抱着必死的决心回了京,在这品绣会开始一直在外头摆着绣品叫嚷着,试图引起一些达官贵人的注意。
谢楠因和宋喜喜便是她的贵人!
她本意在品绣会上搅乱品绣会将此事闹到最大再来报官,却不想一进门就被黄大娘子绑了去,竟然要杀她灭口!
她说的涕泪横流,瞎了的一只眼睛甚是可怖,不少围观的百姓都目露不忍,开始指指点点起来。
“你所言可有凭证?”府尹看了一眼蹙眉的谢楠因,见她并没有要作评判的意思,连忙说道。
“有的,当年我在最后三日给绣品更改了许多图样,那主花不是牡丹而是芍药,此图应是《芍药图》而非《牡丹图》!”瞎眼婆子跪着磕头,声音嘶哑的说着。
“含血喷人!一派胡言!禀大人,民妇当年进献的就是《牡丹图》何来芍药?那绣图可是得了太后亲自掌眼称赞,焉能作假?”黄大娘子也跪坐在了地上,高声道。
比之瞎眼婆子,她神情镇定带着被污蔑的愤怒,却始终维持着端方的姿态,声音清晰理直气壮,瞧着倒是很坚定。
一时间,众人还真分不清谁说的是真的。
“民妇还有一凭证!此物乃是从西安公公身上扯下的扳指,还请大人明鉴!”说着,瞎眼婆子竟然直接脱了鞋子,从鞋底抠出了一块莹白的玉扳指。
众人瞬间哗然起来。
黄大娘子脸色难看了许多,但想想出来之前自家给的话,她目光灼灼的看向府尹:“大人,这扳指可以作假,安能说是西安公公之物?这民妇存了心思要来诬陷于我,怎会不做多重准备?”
说罢,她又冷笑:“当年进宫献作的绣娘数不胜数,你也并非是我绫星坊的绣娘,当年做工的绣娘都是有凭证的,可不是你张嘴就能说是的!”
说话间,绫星坊的人便递上一本册子,自称是这些年记在在绫星坊做工的绣娘的名录。
对峙之间,蒋妈妈也带着鉴定汤药的大夫上来禀报,那剩余的一小碗汤药之中,竟然混着的是砒霜!
对此,黄大娘子显然也有了说辞,一副不好意思的憨笑道:“砒霜过量才是有毒,但少量砒霜是有止咳平喘,蚀疮去腐之效,我前些日子一直身体不太爽利,吃了许多药一直不见得好,这是找来的偏方,想着尝试一下。”
就连砒霜也有了解释,一时间众人对黄大娘子又信赖了不少。
“我瞧黄大娘子有理有据,那老婆子疯疯癫癫,成日阴沉沉的,可不像是个好人啊!”
“我瞧也是,黄大娘子多年来在京中也有教习贵家小姐,有没有水平其他小姐安能看不出来?”
“是啊是啊,黄大娘子说的可有道理多了,这有些人瞧着可怜可说的话不一定是真的嘞!”
……
听着百姓议论,黄大娘子心中越发有了底气,甚至要倒打一耙告瞎眼婆诬陷之事,而瞎眼婆则是急得反复重复自己说的绝对是真话,在大堂之内磕着头,声泪俱下,额前已然是一片血肉模糊。
宋悠然见状心中松了口气,心神也安定了许多。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宋喜喜惊了,系统给的任务进度还没结束呢,事实绝对不可能是这样的!
谢楠因暗自认同宋喜喜的看法,因为方才在绫星坊,黄大娘子可还没有这么气定神闲,来到这儿反倒是对答如流,怎么看怎么都是有人指点了教导了的。
“咱家给夫人、府尹大人请安。”一声尖细音传来,悠悠扬扬的好生惹人注意。
出来的是一身高瘦小,长眉挂耳的太监,他的头发也白了大半,看着却慈眉善目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行至大堂前,对着谢楠因和府尹就是一拜。
“西安公公有礼了。”谢楠因微微颔首。
“西安公公竟是来了,看座。”府尹见是太后跟前的红人也不敢得罪,连忙唤道。
“不必,咱家听闻有人状告《牡丹图》作假一事,还状告了咱家,太后命咱家前来佐证,还望大人莫要嫌弃咱家来的晚了。”西安公公连连摆手,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将态度摆在了最低。
“公公倒是好生客气。”宋喜喜站起身,把自己的凳子搬到了前头,然后凑近西安公公,拽着西安便是摁到了她的位置上。
“公公快坐下,公公一把年纪了,还急匆匆的赶来作证,可不得歇歇么?”
宋喜喜笑眯眯的,她磕了一颗大补丹,眼下的力气极大,西安被她摁住,竟然根本起不来!
西安:……?
这是谁?这小姑娘的力气怎么这么大!?
他仔细看看宋喜喜的面容,见她和广平侯那般相似的脸庞,瞬间意识到她是何许人。
他尬笑着,想要奉承一二。
脱口而出的却是:“哼!何止是急匆匆的,咱家都快把马腿跑断了!该死的瞎眼婆,竟敢来状告咱家!”
第33章 西安公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