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亭这几天的状态很不好,以前非常活跃,不管是在休息室还是上班时间,总能听见他的笑声。现在一上班就在自己的位置上睡觉,喝起酒来毫无顾忌,完全是把自己灌醉的喝法。
阿俊死命遮掩,休息室人多嘴杂,阿亭毫不收敛,赵主管看在眼里。这天因为跟客人抢酒喝被投诉,会议上差点点名批评。
会议结束,阿亭被喊出去单独说话,回来脸色很不好,上班没两个小时,又喝醉了,逮人就发酒疯。林杨白被阿亭拽着袖子,听他悲愤地骂,“他妈的都是假的,没一句真话,在一起的时候要什么给什么,说什么最喜欢我,永远爱我,都是骗人的!骗子!你们要是信了客人的话,以为她们真的喜欢你,那就是天底下最愚蠢的笨蛋,活该被骗,骗子!”
林杨白沉默地听他骂,直到骂累了,所有的痛苦跟不舍都宣泄出去。
休息室后面的楼梯间,昏暗安静的楼道里,只有烟头上的猩红闪烁。
他一般不抽烟,只在写不出来歌,或者失眠的时候才会抽。阳瑜不喜欢烟味,住在她家的时候他基本不碰烟,今天心里莫名烦躁,尼古丁的味道才能起到镇痛的作用。
林杨白摸出手机,置顶的那一个账号没有备注,只是一个小小的明黄的太阳。
点进去,打字。
消息发送成功,没有回复,不过很快,电话进来了。林杨白躁动不平的心情,突然就平静下来。
“在干嘛?”阳瑜的声音一如既往平静,带着微微的笑意。
林杨白掐灭烟,他不知道该说什么,给她发消息只是一时冲动,真正接了电话,听到她声音那一刻,已经得到巨大的满足。只是这样就好了,他什么都不求,能听到她的声音,感受她的气息,抛开所有现实的因素,她只要一直在身边就好。
“好累啊。”背景很吵,似乎有唢呐的声音。
阳瑜的外公去世,她这几天都在老家,农村丧葬有请期的风俗,下葬时间定在四天后,意味着小一辈要守四天灵。
“很忙吗?”
“还好,就是睡不好,来回奔波。我妈跟我小姨哭得厉害,我得看着她俩,熬得有点久。”说这一句话,她至少打了三个哈欠。
“我来找你吧。”
阳瑜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回头看见肖邦朝她招手,似乎有什么事情喊她过去。阳瑜抿住唇,用手捂住话筒,“你们不忙吗?我刚刚还看见你们主管发消息,说是满房了,你这个时候能出来吗?而且我这里在乡下,从县里过来挺远的,今晚都不一定能回去。”
林杨白握紧了手机,声音是平静的,“没事,我就是说说,我们其实挺忙的。”
挂断电话,林杨白又点了一根烟,这才起身出去。
并没有喝多少,但酒精的侵蚀力远超从前,脑子涨涨地痛。相较于冬天,如今的天亮得很早,才六点多,天际泛出青灰色,新的一天即将开始。林杨白走下楼,目送几个去吃早餐的同事,将抽完的烟摁灭在垃圾桶里。
马路边突兀的汽笛声‘嘀嘀’两声,循声望去,驾驶座的人面朝他,晨光熹微,暑气弥重,她仿佛一直在那里。车里比外面凉快地多,浑身的细胞都仿佛吐出一口郁气般舒坦,林杨白系好安全带。
阳瑜驾车回到家,开门就要扑去沙发上,林杨白从后面揽住她的腰。看她面色不大好,眼睛里布满血丝,眼周红红的,明显哭过。
她这几天肯定很辛苦,林杨白抚开阳瑜脸上的碎发,“洗个澡去床上睡吧。”
“太困了,你帮我洗吧。”她在他怀里摇来摇去,眼睛已经睁不开。
“不是说很忙吗?”
“反正也没有什么事情,今天朝单位请了假,就想回来好好睡一觉。”
林杨白抱着阳瑜进浴室,将浴缸里放满热水,脱掉两人的衣服。他将她的头按在怀里,给她洗头发,阳瑜乖乖揽着他的腰打瞌睡,一声不吭。
他们紧紧相依偎,熟练亲密仿佛多年的夫妻,林杨白在水中抓住阳瑜的手,轻声道:“既然这么累,怎么不在家里睡。”
他虽然想见她,也不肯她累成这个样子过来。阳瑜听见了,嘟囔道:“家里没有你啊,要是你可以变小多好,我就把你装进我的钱包,想见你的时候随时拿出来亲一亲。这样你就只属于我一个人,谁也看不见你。”
微凉的心升腾起温暖的感觉,浑身都仿佛被泡在热水里,说不上多特别,就是很舒坦快乐。林杨白呼吸一口气,这一刻他认真地想,只要她爱他,他什么都不要,就一直在她身边。
睡了饱饱的一觉,晚上阳瑜先醒,眼睛还有点闷闷地痛,但已经消肿了许多。空调的温度适宜,轻微的排气声音,太空被贴着身体,惬意地仿佛躺在棉花上。
近在咫尺完美精致的脸,浅浅的呼吸拂过锁骨,她的胸贴在他的身上,挤压成扁扁的样子。被子下的四条长腿纠缠,感受到彼此独一无二的触感与温度。
林杨白人没醒,闭着眼睛将她揽进怀里深处,恨不得每一寸肌肤相贴。
越来越灼热的呼吸喷在肌肤上,阳瑜知道他醒了,躲开脖子上的痒意,笑着推他的脸,“别闹了,不上班吗?”
“不想上班。”他抱着她的身体,那么柔软,那么美妙,好像自己缺失了一块,而她就是他一直追寻的完整。
“这不像你啊,你以前可是劳模,天塌下来都要上班,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太阳才从西边落下去,你骗不了我。”
阳瑜在被子里偷笑,以前她也经常说些骚话、情话逗他,林杨白通常漠着一张脸,有时是不想答应,有时是不知怎么答应,完全不理她的。现在居然学会接茬了,真是不错的表现。
阳瑜奇异地产生了一种守得云开见月明的爽感,揉着他的头发,“几点了,晚上我还要去乡下。”
林杨白闷在她胸前,“你还要忙多久?”
“明天早上就结束了,到时候就回来陪你好不好?”
阳瑜笑了笑,在他喉结上轻轻吻了一下,“手机响了,我出去接电话,你也快点出来。”
林杨白表情平淡,像个木头桩子接住阳瑜的亲吻,等她消失在浴室门后,他扭头过去看了一眼,随即抿唇转过身,开始打理自己。
阳瑜近来频繁接触肖家的亲戚,看得出来,肖邦有意叫她早点融入进去。阳瑜不好拒绝他的好意,在市里面待得时间就有点多。
外公的丧礼,肖邦作为外孙女婿,各方面都没什么挑的。阳瑜爸妈很满意。
今天晚上又不能回去了,白天林杨白打了两次电话,开会期间没接,刚刚下班电话又来了。阳瑜一边回肖邦的消息,一边点了通话。
上来先是一阵沉默,这个人给她打电话积极,聊天什么的又不怎么在行。阳瑜好笑,“我今晚回不去了,在这边有点事情。”
“……”
“那什么时候能回来?阳台的多肉快死了。”
“你看着浇点水就好了,多肉很好养活的。”阳瑜朝车库走,找自己的车子,回答有点漫不经心。
“不关心的话,很有可能会养死。”
想她就想她了,总要弄得这么别扭,阳瑜挑眉,“那你呢,不关心的话,会怎么样?”
“也会死。”
019全都是骗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