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她那抹笑容让我想起了我的母亲,曾几何时,她在我的记忆中也是这副温柔的模样。
那时候,只要她和爹在,他们就像神仙一样,什么事情都能摆平。
等我再次将目光转向托盘的时候,眼中已是一派清明。
“许掌柜,你这幅鷄骨白夔龍玉牌,是赝品,既是赝品,我也没什么好说的。”
“哈哈哈哈哈老子就知道,你这姓吴的就是个打着灯笼照茅厕——瞎尿的玩意,你知道这玉牌是做什么用的吗,见过没啊你,张口就是赝品。”
我话音刚落,赵松就拍腿大笑,笑的上气不接下气,我是真怕他笑死在这里。
许掌柜也是怼了怼自己手里的拐杖,朝我冷笑:“小子,你可认真?我这东西真是赝品?”
“鷄骨白夔龍玉牌,乃是汉代王室身份的象征,只有皇亲贵族才配拥有,每块玉牌后面刻着的花样都代表了持牌者的身份。”
“但这花样不是文字,而是山水画,这些山水画都是宫中画师王煜之所做,所有的玉牌背后的山水画连起来,是汉朝所占据的两千五百六十万平方公里的疆域缩图。”
“而这一块玉牌,虽然称得上是老货,可并不是真正的鷄骨白夔龍玉牌。”
“这怕不是你胡诌的典故吧,这鷄骨白夔龍玉牌,可只有一幅,哪像你说的还有那么多副,甚至还能连起来山水画,真是可笑。”
又是赵松,这货还真是喜欢跟我抬杠,不过这次我没有搭理他,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他。
毕竟无知不是他的错。
我坐在座上,目光直直的望向那个国字脸的中年人,露出一个标准的微笑:“不知博雅轩的家主认为如何?”
见我猜出他的身份,那中年人眼底稍微愣怔了一下,但也仅仅一瞬就压了下去,随即便鼓起掌来,笑意却不达眼底。
“不错,小哥倒是好眼力,只是不知,你从何处知晓我的身份?”
“步履稳重,袖间的古银蓝珐琅袖口,可不是一般人能带的,而且这金陵盘口里,喜欢现代西装的,也就那么几个人,不难猜。”
我端起旁边的毛尖抿了一口,毫不掩饰的说出了我的猜测。
博雅轩的老板,许天石,许正峰的孙子,三十岁就接管了家中产业,也是他们那一辈唯一驻扎在许家古玩行业的翘楚。
虽然许正峰年长,但实际上,许家的大小事务还是由这位家主来敲定的。
许天石丝毫不掩饰对我的赞许,他嘴角噙着笑意:“吴公子不仅会观物,观人的本事,也真是让许某钦佩啊。”
“只是可惜……这幅鷄骨白夔龍玉牌,吴公子倒是判断错误了。”
他走上前,重新用布将托盘盖上,这意思,便是觉得踢馆要结束了。
“且慢。”我伸手阻止了他的动作,抬首,对上许天石的目光。
“判断失误,有意思,那不如让许掌眼说说这玉牌的来历?”
我余光瞥见,在我提出这个意见的时候,许正峰几不可闻的白了脸色,并且下意识的往自己对面的白家二人身上瞥了瞥。
由此我便知道自己的猜想是对的,许家这两人,不过是白家人用来试探我的棋子罢了,这玉牌,他们自己也没见过。
许天石倒是没注意自己爷爷的面色,直接一口答应了我的要求并说这的确也是踢馆的规矩。
许正峰象征性的咳嗽了两声,说道:
“这的确是汉代的产物,但不是什么王室专用,不过是当时的宫中画师练手的玩物罢了,只是因为稀少而又不常见,所以具有收藏价值而已。”
“哦?许掌眼能否说出是哪位画师的佳作?”
“这怎么知晓,又不曾在史书中记载,定是无名小辈的趁手之物罢了!”
见我追问,许正峰瞪了我一眼,见他如此,我不得不佩服他编故事的能力。
当即就笑出了声。
赵松可算是逮到了能出口恶气的机会,迫不及待的说道:
“吴青,你莫不是害怕了,所以发疯呢,不如你求求我,看在你这还算有用的本事上,我跟程家求个情,给你一个舒服的死法?”
这事情传出去,那就是程家已经眼瞎到随便找个三教九流的小子来做掌柜了,这对程家的影响可是非常大的。
我听着赵松的话,嘴角的笑意也不再认真,只是象征性的挂了条弧度。
“那程家还真是富有人文主义精神啊,连条狗的乱吠都都如此重视,真是令我佩服啊!”
赵松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我口中的狗是在骂他,攥紧的拳头松了又攥,我都替他担心气多憋坏了。
我懒得再搭理他,目光看向许正峰:
“汉代重农轻武,但也没有奢侈到一个普通的画师能拿此羊脂玉来做练习之物。”
“这羊脂玉通体乳白,在阳光下又泛着一丝亮黄色,乃是上好的白玉,所以这玉牌,绝不可能是画师的练手之作。”
“况且这块玉牌的真正年份根本不是汉代,而是明末清初!”
我此话一出,许正峰的脸色又黑了几分,他急忙寻借口给自己找补:“你你你,你刚才不是都说了这是汉代的吗?怎么又变成明末了?”
“我不过是引用典故解释这玉牌的来历,原来许先生也是一窍不通啊。”
许正峰在这古玩界少说也有几十年的资历了,今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我打脸了,他心底自然不爽。
许正峰脸色通红,我没有继续搭理,而是解释着这玉牌真正的来历。
“如今各位面前这块鷄骨白夔龍玉牌,乃是明末清初,那些摸金校尉的仿造之物,它也算得上是老货,但绝对不是真货。”
“自曹操成立摸金校尉一职后,后天诞生了许许多多以此谋生的家族,这些人为了凑齐一幅完整的陪葬品或宝物,可没少做这种偷梁换柱的买卖。”
“而这幅玉牌,就是其中照猫画虎的一个,所以它的确是赝品。”
第二十六章 鷄骨白夔龍玉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