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里,严婧瑶开火烧锅,洗着青菜,准备给季岚煮一个番茄打卤面,“岚岚,你是不是饿了?”
“……”
“等一会儿就好,我煮面很快的。”
“……”
突然觉得五味杂陈,季岚皱眉,那种纠结又来了,严婧瑶以为她挂心案情,不由安慰她,“案子的事情你不要急,吃完饭我妈会跟你说的。”
接着打鸡蛋,季岚看着她娴熟的动作,突然问:“严婧瑶,你之前被……被人骗过吗?”
“啊?”
没头没脑,严婧瑶不明白她的意思,随口笑道:“你说诈骗啊?我这么聪明,肯定没有啊。”
“……”
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眉心拧得松不开,季岚在某种压抑的愧疚里,第无数次想起那晚的KTV。
她轻浮地调戏她,仿佛久经情场的老手,她那样娴熟……她,不会有什么真心。
就像催眠自己一样重复,心墙太高,以至于季岚自己都没发现,她的抵触正在被侵蚀,消融。
只是机械地提醒:我不爱她。
打卤面的香气最终召回了飘飞的思绪,季岚抛却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暂且安定,和严婧瑶一起先把延时的午饭吃了。
饭后,严芮从书房拿出了一个牛皮纸袋。
她把纸袋子放在桌上,季岚心跳有点加快,目不转睛,手心不自觉微热。
捏紧手心,她看得出面前的纸袋厚度不薄,可突然近在咫尺,她竟觉得乏力。
一切的执着要揭晓答案,她反而胆怯,严芮看着她,按了一下牛皮袋,坐直。
“一九九七年,我接到一通报警……”
……
1997年,十二月十五日,下午四点。
黎城,雪。
全市最早的百货大楼开起了第一家港式西点店,正对皇后广场,英伦风格的装潢,新潮又华丽,一张张铺了格子布的小桌情调斐然。
开业第一天便客满,还有不少人好奇地站在外头张望,搓着手犹豫要不要进来。
二楼,有三四间单独的卡座。
“小晋,不要把奶油抹到衣服上哦,”魏晋温柔地帮女儿擦掉嘴边的白色,“这可是新衣服。”
年纪尚小的沈晋懵懂地点头,对面的严婧瑶笨拙地拿着勺子试图切下一块蛋糕吃,盯着没见过的新奇蛋糕,两眼冒光。
严芮见了,不客气地给她一个脑瓜崩,“婧瑶,你已经吃了第三个了,再吃晚上要腻的。”
“呜,”严婧瑶可怜巴巴的捂住脑门,小手还有点婴儿肥,萌气横生,严芮却不为所动,把蛋糕推到另一边,“你不能再吃了。”
蛋糕很甜,吃多她也发腻,把女儿按住以后,赶紧端起金边白瓷的茶杯灌了几口,“这蛋糕还剩啊,怎么办?打包吗?你们谁带回去啊,我家这个不能再吃了,再吃成猪猪了。”
“我家小夕也吃不了了。”
欧阳汶霖低头看看怀里的女儿,裴锦夕眨巴眨巴眼睛,奶声奶气,“妈妈,今天有没有小炒牛肉?”
还是那么执着,蛋糕哪比得上小炒牛肉。
魏晋看了看桌上剩下的,两块蛋糕,四个蛋挞,一个咖啡面包,还有些牛奶糖,“要不我们分一分,回去给他们吃?”
吃剩的打包投喂老公,欧阳汶霖和严芮不约而同的点头,果然大家都是勤俭节约呢。
魏晋拿了钱包下去付钱,欧阳和严芮收拾了随身的包包,带着三个吃得饱饱的孩子下楼。
“今年你要去港城过吗?”欧阳问。
她开车,严芮和魏晋带着三个孩子坐在后座,魏晋抱着昏昏欲睡的沈晋,“今年不去,修远说把爸妈接过来,他还有投资要商谈。”
“给黎大么?”欧阳汶霖听说过一点点,笑了,“我看他干脆给你在黎大建个楼算了,魏晋楼。”
“真这样我第一个打他,”魏晋也笑了,想起沈修远为她在黎大建的那座喷泉,脸上浮起淡淡的的红,“他啊,什么事情都要搞得那么夸张。”
旁边的严婧瑶老想扒拉睡着的裴锦夕,小手鬼鬼祟祟地想挠人家的小胖脸,严芮只好把她抱过来,捏了一下她的鼻子,“猪猪别闹。”
才不是猪猪,严婧瑶改扒拉她妈了,严芮把她不安分的小手手按住,扭头跟魏晋说:“老魏,今年我们一起吃饭怎么样?其琛今天晚上到,难得大家都在,不如找个地方聚一聚?”
“可以啊,”魏晋很高兴,摸摸怀里的女儿,“正好她们也玩得来,不如来我家吧。”
“欧阳,你不是爱吃粤菜吗?我公公他们过来会带厨子,做的粤菜很正宗。”
“可以啊,那我回去问问阿铭,约个时间。”
“好。”
三人有说有笑,不知不觉,三个孩子都睡着了,脸蛋红扑扑的可爱,天上开始飘了小雪,纷纷扬扬,欧阳汶霖打开了雨雪刮,把收音机的音量调到了最小。
一切都那么温馨和安宁,魏晋还在想聚会的时候安排哪些菜,突然听见一阵滴滴滴。
是严芮的BP机,她拿出来看了一眼,上面只有四个字:急!速回电!
不知道是谁,她皱了皱眉,往窗外看了看,刚巧看见对面路边有个空闲的电话亭。
“欧阳,你靠边停一下。”
欧阳汶霖点头,把车子靠在路边,严芮穿上外套下车,正要过马路时,一个人抢先进了电话亭。
真是不凑巧,她不知怎的有种奇怪的预感,看里面那人不像是几句话能结束的,只好往更前面的一个电话亭跑。
相距也就一百米左右,又有人来,刚拉开门严芮便抢了进去,拿起话筒按在耳边,又回头朝那个人歉意地笑笑,“不好意思,急事。”
那人也没办法,骂骂咧咧地关了门,严芮拨通了传呼台,那边很快为她转接了电话。
一阵忙音显得漫长起来,心跳忽然有些加快,像是焦灼,不详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搭着电话机的手指不安地敲击着,终于,那头传来声音,“严芮!”
“朝雨?”
傅朝雨的声音很明显地在颤抖,“你听我说,西城南路,平安小区三单元三楼,302,有,有人在里面,在里面分尸。”
严芮的神经立刻绷紧了,目光陡然锐利,马上掏出随身的小本子,刷刷写上地址。
“你在哪里?”
“我就在小区里面,五单元旁边的电话亭……你听我说,那个人一定没有走,我听见了烹煮的声音,刀也在现场留着,他吃……唔!”
眼前又是刚刚血腥的一幕,陆朝云的尸体躺在血泊里,胸前的血肉模糊,两个乳房被切下放下了桌上,肚皮大开,脏器似乎已经被掏了出来。
傅朝雨想吐,但她很快忍住了,手指用力抠住固定电话机,指甲泛了白,几乎要抠出划痕。
强大的思维神经让她逐渐镇定下来,冒着冷汗的手死死握着听筒,“我没有进去,那个人肯定在附近,严芮,桌子上有几瓶调味料,那个人很可能去附近买调料!”
分尸,烹煮,一个什么样的变态才会淡定地去买调料,严芮挂断电话,眉间仿佛覆了一层寒霜。
马上打到局长家的座机,简要说明了情况,把局长惊得差点跳起来,“怎么又是命案!”
严芮已经顾不得深思局长话里的那个又字,匆匆报告自己的位置以后冲出了电话亭。
她回到路边,拉开驾驶座的车门把欧阳叫了下来,自己坐上去开车。
后排的魏晋看她脸色不好,眉头皱得很紧,正要问,严芮说:“出事了。”
七十、旧案 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