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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旧案
  过了一天,仍然是大雾。
  怕路上堵车耽误,严芮很早就把严婧瑶拖起来,连人带行李塞进车,送她去机场。
  快到停车区的时候她才勉强清醒,懵懵地被她妈拽下去,又在她手里塞了一个三明治。
  “自己没问题吧?”
  下客区不能停车超过五分钟,严芮揉揉不清醒的女儿,想到她之前坐飞机稀里糊涂误点,因为在候机室睡着了。
  “进去过了安检口再吃东西,在候机室里不要睡觉,手机调响铃,我会给你打电话。”
  “哦……”
  脑子依然不清醒,严芮无奈地摇头,把行李箱提出来,拉起拉杆递给严婧瑶,“快进去吧。”
  已经要到时间了,她匆匆上车,临走前又降下车窗,心累地,“千万不要再给我误机!”
  “……哦”
  一车绝尘,严婧瑶站在路边傻乎乎发了会儿呆,边醒瞌睡边把三明治拆开吃了,吹着冷风,总算清醒了那么一丢丢。
  她在机场,嗯,十点的航班。
  严大律师这会儿终于上线了,抬腕看看时间,慢悠悠地进去换登机牌。
  她买的是头等舱,VIP待遇,一套流程办起来很快,还有时间去喝一杯咖啡。
  不急着安检,她找到这层的咖啡店,找了靠窗的位置,随便点了一杯摩卡,闻着香浓温暖的味道,杵着头看着入口的方向。
  人来人往,严婧瑶盯得认真,内心深处依然怀着万分之一的期待——徐薇会来么?
  对这个成熟漂亮的女人很有好感,她们的生活节奏也匹配,相处很舒服,虽然她总是时不时说些“我和你不一样”的话,但她确实是严婧瑶认为的暧昧对象中最适合的那个。
  她希望她来,只要她来了,就是还想发展她们的关系。
  可惜,摩卡的热气渐渐消散,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徐薇依然没有出现。
  手机里也没有任何短信或者电话,它忽然震动的时候,严婧瑶手忙脚乱,但显示是她妈,提醒她不要错过登机。
  心脏忽起又忽落,终于不能再等下去了,她起身结了账,留下那杯未喝的摩卡离开。
  很快从VIP通道过了安检,她踩着登机时间的尾巴上了飞机,直到空姐来提示关机,徐薇的电话仍然没有打进来。
  她想,她真的不会来了。
  无奈地牵动嘴角,严婧瑶关了机,靠着座椅望向外头,那依然弥漫着白雾的天。
  她真的失恋了,第几任来着?
  笑了笑,闭目眼神,看来她大概只能指望她妈给她介绍对象了。
  ......
  十二点三十分,黎城国际机场,季岚背着随身的旅行包走下了飞机。
  她的航班其实和严婧瑶是同一趟,甚至,她们在同一个头等舱当中度过了两个半小时。
  彼此的座位前后错开,严婧瑶在她的右前方,她没有怎么留意这个女人,连照面都没打。
  只是在飞机起飞之前,她下意识观察周围的时候,看见右前方女人的手一直在扶手上点动。
  节奏很快,也许是在为什么事情而焦虑,季岚顺理成章地做出这个判断,然后便沉浸于自己的思绪中,等到飞机冲上云霄,昏昏而睡。
  下飞机时两人擦肩而过,谁也没有留意谁。
  出了航站楼之后,季岚不忙着回家,在到达层的美食区找到了麦当劳,点了一杯红茶一个汉堡,解决掉自己的午餐。
  她离开之前把车暂时停在了机场,缴清停车费之后,拿着凭证单下去负三层开车。
  车子是白色大众,季岚把包包扔在副驾上,上车呆坐好一会儿才开车往家去。
  进门即听见一阵标准流畅的英式口音,伴随着中文的讲解,她母亲季琬琰在录网课。
  因此没有进去打扰,她默默喝了一点儿水,洗了个澡便去午睡了。
  旅途疲乏,这一觉黑甜,直到下午六点,季琬琰进来把她叫醒吃晚饭。
  母女二人随便聊了些家常琐事,饭后,季岚从背包里拿出电脑,还有一本黑色笔记。
  回到房间里,她打开台灯,不知道在想什么,望着桌面玻璃下压着的那张儿童画,眉头紧锁。
  一只画了一半的兔子,颜色是红色,圆不圆方不方,不过是孩童画的粗糙稚嫩线条,谈不上什么构图,仅仅是信笔涂鸦。
  快三十年过去了……
  “岚岚,”季琬琰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她的身后,声音柔和地,“这一次也没有线索么?”
  “嗯,”季岚闷闷地,“当事的老警察说,绝对不可能是他,当时审问得很彻底。”
  翻开那本黑色的笔记本,她在顶头的“1989.5.10洪堡村连环奸杀案”上用红笔画了个叉。
  前面十几页分别记录着1986,1987,1988……月份各自不同,有的四五起,有的一两起,都是当时各地警方破获的一些恶性连环凶杀案。
  十几页都只有一行标题,没有线索,季琬琰轻轻摸了摸女儿的头发,有些心疼。
  “妈,”季岚不是第一次感到沮丧,“总是找不到的话,那姑娘有没有可能还活着?按年龄算,她现在快四十岁了吧。”
  过了那么久,原本鲜明的,她跟随任静熙参与的第一桩案子,洪堡村连环杀人案几乎落灰了,唯是村中那老妪浑浊的双眼仍然记忆犹新。
  白发苍苍的瞎眼老人在她和老师面前颤巍巍地跪下,带着十岁的孙女给她们重重地磕头,几下磕得额头血肉模糊,拉都拉不住。
  她的小孙女于1986年4月失踪,时年才满3岁,门口只留下这张画了一半的画,生死不明。
  县警局一度投入人员寻找侦查,可无论是尸体还是活人都不知所踪,二十多年过去了,老人听说县里又有来查案的,硬守了几天,恳求再想办法寻找孙女。
  情形万般可怜,老人哭得撕心裂肺,无论死活只求一个明白,这也是季岚坚持这么久的原因。
  “现在的通讯和交通不同以往,不少地方清理冤案疑案,拐卖piao娼涉黑的组织打掉了不少,加上这些年的人口普查,可我和老师这些年问了不少,都没有符合的。”
  她一页页翻着自己列出来的重大案件,最后停在1998年的那一页,“十年,以十年为界限,往后的刑侦技术越来越先进,监控也逐渐完善,如果再后面的案子里都没有她,那么……”
  不忍心说下去,季琬琰知道她的意思,十年,要么是真的还活着没被找到,要么就是还有案子藏在阴暗处仍然没被发现。
  “妈,”季岚抬头看她,眼神无助,迷茫,“您说,那孩子会不会被埋在没人发现的地方?”
  她的奶奶直到死也不瞑目,她的姐姐还在执著地每月去警局询问,还在等着她的消息……
  “我们也在坚持不是吗?当地的警方,你,还有任静熙,大家都还在找。”
  季琬琰安慰着她,“只要还在寻找,总有一天,无论她在什么地方,一定会找到的。”
  “……嗯。”
  掌心传来母亲的温暖,季岚多少感到了一些平静和安心,正自想着下一个案子的情况什么时候能反馈回来时,突然听见季琬琰说:
  “嘶,九七年,九七年你没写案子吗?我记得那年有一个……”
  “有什么?”
  受害人和被害人都清清楚楚的案子不在季岚的考虑之内,她一直核查的是那些连环凶杀案,有的受害人身份当时没有查明,可能会有线索。
  九七年有几起杀人案清清楚楚,她不记得其中有破获得的连环杀人案。
  她疑惑地看着母亲,季琬琰犹豫了一会儿,“其实我不知道清楚的内情,这案子如果你不知道的话,那可能是被封存了吧。”
  封存?一切忽然变得扑朔迷离,季岚追问:“为什么封存?难不成……”
  “我不知道具体的,很可能是因为严芮吧,”季琬琰皱眉,看看女儿,欲言又止。
  思虑了许久,眼看季岚不问不罢休才终于说:“三年前我去山城给一家企业做培训,找严芮一起喝酒,她醉了,跟我说了件事。”
  “虽然只说了一点点,不过……呃,岚岚,你听说过一个女人,叫傅朝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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