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阳在座位上戳了好久,一口都没吃,憋屈死了。所以当皇帝派了个小太监来找他们的时候,他竟然觉得如蒙大赦一般。
他们在一堆亲王、权臣之间并不扎眼,没人注意到他们离开了。
旭阳虽然是几乎天天进宫,可他去过的地方屈指可数,对这越来越荒僻的景象有些好奇。“小公公,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两位公子的莫急,很快就到了。”
等到他们彻底远离宴会厅的时候,前面带路的小公公终于回过头了。“两位公子,陛下有旨,让海公子先去御花园布置一切,旭公子跟奴才前去面圣。”
“我们要分开走?”旭阳皱着眉头指着他自己和海蜃。
“是的。”
“海蜃?”旭阳唤了他一声。
海蜃看向四周,忍不住叮嘱道“你自己小心。”
旭阳点了点头“你也是”。
御花园他们熟,所以海蜃不用人领路就能自己去,至于皇帝在哪儿,海蜃不知道,旭阳更不知道,所以只能让小公公领路。
也不知道是不是旭阳的错觉,自打和海蜃分开走之后,他感觉他的这个方向越来越偏僻,皇帝干嘛寻个这样的地方待呢。
他们一直走到一处宫院前才停止。
旭阳抬头一看,这处宫院,应该是长久未修,简直不像人能住的地方,而上面的牌匾虽然旧,但隐约能看见两个字“冷宫”。
他们竟然来到了冷宫,小公公丝毫不觉得有什么意外的,到了宫门前依然没有停止,竟直接就往里走。
这下子哪怕旭阳反应再迟钝都发现事出反常必有妖了,皇帝怎么会寻这样一个阴气如此重的地方待呢。
况且特意把他和海蜃分开,并将海蜃支去御花园,离这里这么远,看来他的目标是自己啊。
“公子,请进吧。”小公公微微欠身,给旭阳让道,可能是到了目的地,这回那个小公公的双眼竟变成了赤红色,显然是被人控制住了心神。
旭阳谨慎的一点一点往后退,小公公不知是看不见还是怎么的,竟然丝毫没有阻止。
就在旭阳转身逃离的时候,身后一股强大的抓力,又将他整个人直接拽进了冷宫之内。没有支撑,旭阳直接摔倒在地,而冷宫的门也毫不留情的合上了。
完了,这是旭阳最后的想法。
摔的并不疼,但是旭阳并没有马上起身。直到……“地上凉,旭公子不起来吗?”
这声音……果然是她,旭阳站了起来,面向这冷宫里的另外一个人,不,应该说是鬼族。
“皇后娘娘。”
没错,站在旭阳面前的正是皇后,刚刚还在宴会上的人,如今却把旭阳抓来了这里。
“看来你一点都不意外会在这里见到我?”
“没什么意外的,毕竟早就知道是你了。”
“我自认为我模仿的天衣无缝,没有什么地方是会让人发现的。”
“那你就大错特错了,因为你早就在你的话里留下了破绽,那一次我们去调查雪蓉姑娘的死,你因为身体不舒服回去休息。你当时说的是昨夜开始就没有休息好,可是我明明听你宫里的侍女说,发现雪蓉的尸体是第二天早上。你不像侍女们可以谈聊,所以你下意识的就以为你杀害雪蓉的时候就是最正确的时间,所以你才是杀害雪蓉的凶手。”
谁知“皇后”竟然笑出了声“真是可笑,难道我就不能是因为别的什么事没有休息好吗?这都只是你的猜测。”
“你当然可以是因为别的事没有休息好,但你不知道的是我天生对血的气味敏感,而那天我分明在你的身上闻到了浓重的血腥气,这是连发现尸体的雨蓉身上都没有的浓重气味。”
“呵……呵”
“鬼族食人血是天性,你吸干了她身上所有的血,所以哪怕你再怎么掩藏,只过了一夜,根本隐藏不住。以前的是距离的时间久,我闻不到了。”
“你说的真不错,可惜了,本宫是皇后,你能耐我何?”
“皇后?”旭阳着急的问“对了,真的皇后的在哪里,你把她怎么了?”
她挑了挑胸前的发丝,满不在乎的说道“什么真的皇后,本宫就是真的皇后。”
“不,你不是,这段时间我们在民间也查访了很久,真正的皇后确确实实是个普通人。”人多力量大,这还要多亏小宁子他们在外面帮他们查探消息。
“那又如何,只要在众人眼里我就是皇后便够了。”她似疯魔之样,一脸的迷恋“只要在陛下眼中,我是他的结发妻子,只要我能永远的陪在陛下身边就够了。”
疯了疯了,跟一个疯子是没有办法沟通。旭阳真想现在就跟她说,其实她自以为她模仿的天衣无缝,可惜陛下可能早就认出了她。
之所以一直忍着不说,就因为她还占着一个皇后身份,出了这样的事,朝堂和后宫都会不稳。可旭阳也深知,对方的实力在他之上,若真的刺激到了她,他自己也讨不到什么好处。
“你喜欢陛下?”旭阳试探的问道。
可能是觉得旭阳已经被自己抓了,也翻不出什么风浪了,所以她并没有避讳旭阳。“这是自然,否则我为什么要变化成这样一个貌丑的模样。”
旭阳一脸黑线,貌丑,其实皇后的长相放在大多数人里真的很不错。但对于全族皆美的鬼族来说,确实算不上好看。
旭阳还试图和她讲道理。“可是你难道不知你和陛下待久了,哪怕你不刻意的去吸他的元神,但他也会因为你的存在而元神受损,长此以往,他会死的。”
“不会的,我不会让他死的。”
旭阳真的是被气到了“这不是你让不让的问题,你知不知道他已经没剩下多少时间了,如果你真的爱他,你就应该远离他,给他一条活路。而不是待在他身边,既害了他,也害了他身边之人。”
说完这些话,旭阳已经做好了那鬼女要恼羞成怒的准备,可惜并没有。她只是直直的盯着他,盯的旭阳心里没底。
她朝着他走了过来,旭阳紧跟着一点一点的后退,可是他退了没多久就退到了冷宫门口。大门关的严严实实,无论他用什么法术都打不开,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离他越来越近。
“你……你要干什么?”
“我叫玉挽歌。”
??这是什么呀意思,这是什么情况?是开始身份介绍了吗。
“我叫旭阳。”
“我知道”
“好好,你知道,你知道的话,能不能往后退一退啊?”旭阳背靠着冷宫大门,看着他和玉挽歌之间一步的距离,浑身不自在。
就像旭阳自己说的那样,他对血腥气很敏感,哪怕现在已经闻不到了,但他总感觉离她近了些,浑身就不好受。
玉挽歌看出了他的不自在,也没勉强,主动的往后退了退,出奇的好说话。
“你不杀我吗?”他们两个都聊了这么半天了,她也没个动静啊。
玉挽歌不解的看向旭阳,好像并没有理解他话里的意思。“我为什么要杀你?”
这下子留旭阳风中凌乱了。“你不杀我,你把我抓来干什么?”
“我说我只是想和你聊聊天,你信吗?”
“你说我是该信还是不该信啊?”旭阳又把问题抛了回去。
“我猜你是不信的。”
“那你还问我。”
玉挽歌自嘲的笑了笑。“你不信我的话,那你信谁的话,缚启神君吗?”
“你果然认识海蜃。”
“都叫上名字了,看来你们的关系真的挺好的,可我若是没记错的话,他可比你大上很多吧,连辈分都差了不止一辈,这样你们都能做……朋友?”
“这话你可最好别当海蜃面说,说他年纪大,他可不喜欢听。”
“公子,我好心提醒你一句,这世上所有人都不值得相信,能信的唯有自己一人。”
旭阳不屑的撇了撇嘴。“你们鬼族的人都像你这么偏激的吗?”
“我族中人就是太良善了,才会被灭族。”
“良善?这一点放在你们身上并不合适吧,你和你的族人手上染了多少鲜血,自己心里没数吗?”
“那是我们想要的吗,不这样做我们就会死,那些其他族中人为了活命杀我们就是逼不得已,而我们为了活命杀他们就是大错特错,这是什么道理?我不妨告诉你,我最讨厌的就是龙族,迟早有一天我族中人一定会像当初他们灭我们一样,灭了他们。”
旭阳不理解“冤冤相报何时了啊?”
玉挽歌突然敛了神色“这话谁都可以说,你不能。”
另一边的海蜃到了御花园的时候,周围没有一个人,十分寂静,怎么看都有一些怪异。
“神君”厉怀渊从海蜃身后走了出来,他环顾了下海蜃周围。“怎么就神君一人,那小鲤鱼呢?”
海蜃越想越不对劲,皇帝没有理由和立场把他们分开。“不好,旭阳出事了。”
厉怀渊听此也是一皱眉头。“发生何事了?”
海蜃现在也是没有时间搭理他了,施法探寻旭阳的踪迹,可是没有,整个皇宫里都没有旭阳的气息。
厉怀渊按住了海蜃。“神君,不用再找了,鬼族隐藏气息的法术十分高强。既然小鲤鱼被他抓了,那人的法术必在他之上,这样修为的人布置的结界,我们很难打开。”
厉怀渊的话说的不错,刚刚海蜃是有些关心则乱了,海蜃紧闭双眼,想要平复心里的慌乱。“是我心急了。”
“神君不妨想想,你们在宫里待了这么长时间,这宫里有没有什么地方是可疑的?”
“可疑的可疑的……”海蜃怎么想也想不出来。“去皇后的宫里,她是鬼族,有可能在她的宫里。”
海蜃和厉怀渊以最快的速度赶去了皇后宫里,可是他们找了一遍,别说旭阳了,连个结界的气息都没有感觉到。
海蜃现在的状态已经不能用慌乱来形容了,都怪他,他明明知道对方法力高强,为什么他不能紧紧的跟着旭阳呢。
在海蜃看不见的地方,厉怀渊脸上的表情也很难看,眉头皱的紧紧的。
就在这时,苏公公朝着他们过来了。
“海公子,这位是?”苏公公也没成想会在这里碰上海蜃和……一个陌生人。
“苏公公”现在的海蜃已经无心理会旁人了。
“陛下让奴才来请娘娘……娘娘是不在吗?”
海蜃的目光突然看向苏公公,对了,他怎么把苏公公忘了,他可是宫里的老人了。对宫里的每个角落都很熟悉,就没有他不知道的地方。
“苏公公,你知不知道皇后娘娘有可能去哪里?”
苏公公也注意到了气氛的不寻常“这老奴确实不知啊。”
这时厉怀渊接着插道“那这宫里哪个地方阴气很重,平时没人去的?”鬼族喜阴,而且既然是布结界,她肯定是选择一个不会有人经常去的偏僻之地。
“没人去的没人去的……诶,还真有一个,冷宫。”
“在哪里?”
“东南角”
得到了想知道的,海蜃和厉怀渊立刻瞬移了过去,苏公公早就知道海蜃和旭阳定然不是普通人,但他没见过真正的仙人,这下子也真是被惊到了。如梦初醒般的,赶紧跑了回去,把这一切禀告给皇帝。
海蜃与厉怀渊赶到冷宫附近的时候就隐约感受到了结界的力量,他们站在门前,不用在说什么,既然找到了,就没有海蜃破不开的结界。
结界一破,冷宫大门也随着被劈成了两半,可等他们进去的时候只在院子里见到了玉挽歌一个人。
是真真正正的玉挽歌,没有易容,没有隐藏气息。不愧是鬼族,她的美确实不是皇后这样一个普通人能比得上的。
“玉挽歌”厉怀渊准确无误的念出了她的名字。
“厉族长还能记得我这样一个小人物,真的是我的荣幸。”说是荣幸,可她的表情却不是这么说的,对于这个灭她全族的主谋,她可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海蜃也认识玉挽歌,可他现在没心情,也没时间管她了。“旭阳呢?”他担心的只有旭阳。
“他呀,死了。”
海蜃楞了一下“你说什么?”
“我说他死了,明知道会有一场恶战要打,我当然要吸干他的血,吞了他的元神来强大自己的力量。果然,他的修为不错,我感觉我整个人瞬间就充满了力量。
“你……”
“神君”厉怀渊赶紧拽住冲动的海蜃。“神君不要听她说的,她一定在激怒我们。”
海蜃平时都能冷静下来,可唯独在旭阳这件事上他根本学不会冷静。“玉挽歌,你最好祈祷旭阳没有出事,否则……”
“哈哈哈……否则如何?杀了我吗,难道我还会怕死吗。主人死了,我早就没有活下去的意义了,若不是为了免于灭族之痛,我早就不会活着了。”
“剩下的鬼族在哪里?”厉怀渊没想到当初竟然还有落网之鱼,而且肯定不止玉挽歌一个。
“厉怀渊,你这个薄情寡义的负心汉,你以为我会告诉你吗。我恋上了人族,本来已经做好了死在这里的准备,可你既然今日送上了门,我就先杀了你,然后再自杀,给主人报仇。”
说完,玉挽歌不等他们反应过来,直接就朝厉怀渊袭来。
厉怀渊召出他的剑坤沉和玉挽歌打斗了起来,海蜃没有管他们的争斗,毕竟这是他们之间的恩怨。他挨个房间的找,挨个房间的寻,可是他找遍了整个冷宫,都没有找到旭阳。
“会在哪里呢?玉挽歌没有时间将旭阳藏在别的地方啊,肯定还在这里。”
可是,他每个房间都找过了,一个大活人能被他藏在哪里。大活人,对了,他怎么没想到,折鸢不仅他会,玉挽歌身为那人最信任的属下,玉挽歌也是会的。
海蜃手腕一翻,一个纸鸢就从他的掌心飞了出来,朝着了冷宫后院飞了过去。
玉挽歌看到了这一幕,也知道定然是旭阳被发现了,不由的愣了一下神。
哪怕她在鼎盛时期,也不是厉怀渊的对手,更别说她已经很长时间都没有鲜血元神来作为养料了,光是雪蓉一个人的,只能帮她维持生命,于修炼根本无济于事。她能撑下这么多招,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海蜃去找旭阳了,如今的这里只有他们两个。
“说,你的其余族人在哪里?”厉怀渊剑指玉挽歌的命脉。
“你觉得我会说吗?厉怀渊,你杀了我吧。”
“你这又是何苦,你若是老老实实的躲着,也许永远都没有人知道鬼族尚存,可你非要出来找死。”
“你怎么会懂,你永远都不会懂。”
“我不懂?我知道你是为了那人族皇帝,可你不觉得你太可悲了吗,易容成他人的模样来求取怜爱,你已经不是曾经的你了。”
这时的海蜃也找到了旭阳,他确实是被施了折鸢,不仅如此,他还被玉挽歌关在了抽屉里,怪不得刚刚海蜃来找的时候没有找到。
海蜃替了解了咒“怎么样,没事吧?”
旭阳摇了摇头“我没事,说来也奇怪,她并没有对我怎么样。我们本来正在说话,她突然就把我变小了,然后关在了这个抽屉里。算她还有点人性,知道给我留个缝儿,省的我被憋死。”
“想来她在结界外围施了法,感受到了有人来了,所以才将你藏了起来,你没事就好。”
“对了海蜃,你在这里,那玉挽歌呢?你把她……杀了?”
“没有,厉怀渊在呢。”
“厉族长?他也来人族了,他就是来用你说的那个法器诛杀玉挽歌的吧。”
海蜃点了点头,算是默认。
“海蜃,我们快点过去吧,她现在既然没死,我还有些事情想问问她。”
“好”
说完,俩人就赶去了冷宫前院。
第三十九章:幕后之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