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们再次来到暮苍山的时候,竟然发现佛寺已经被封了,也难怪,一下子出了两条人命,自然要封了。
好在他们这次是跟着官兵们来查案的,所以轻轻松松的就进去了。
“两位公子,不知你们打算怎么查?”因为出来的时候知府就已经吩咐过他们了,一切都要听从这两位公子的。助两位公子查清此案。
“这佛寺里面的师父们呢?”旭阳问道。
官兵说道“他们都被禁足于后院的禅房里了。”
“海蜃,不如我去问问,打听打听?”
海蜃点了点头“好,那我再去池塘看看,有没有什么遗漏的。”
所以俩人就分头行动了。
旭阳这性子是见到谁都能唠两句的,让他来打探消息再合适不过。
“小师父如何称呼啊?”
“回官爷,贫僧……静仁。”静仁小师父明显是被这两日发生的事吓坏了,回答旭阳时都有些哆哆嗦嗦的。
“不用这么称呼我,我不是官差,小师父也不用怕我。就是有几个问题想问问小师父,还希望小师父知无不言。”
“是……是是是”
“静仁小师父,你和静安小师父法号相近,你们是有什么关系吗?”
“我们都是静字辈的,我是慈悯长老的弟子,静安是方丈门下的弟子。”
旭阳听到这瞬间来了精神“你说静安小师父是慈恩方丈的徒弟?”
“其实……严格来说……也算不上。”说到这,静仁小师父有些吞吞吐吐的。
“此话怎讲啊?”
“嗯……这……”
旭阳看出来他的为难,遂说道“小师父放心,你今日所言,无论是真是假,我都不会将你牵扯进来的。”
得到了旭阳的保证,静仁小师父明显有了些底气“公子有所不知,我听寺里的老人们说,静安其实是慈溪师伯的孩子。”
这些出家人的法号都快将旭阳绕晕了,这怎么又出来个慈溪师伯。“慈溪师伯是?”
“慈溪师伯是前任方丈最得意的弟子,也是前方丈一直以来培养的下一任方丈。”
“那为什么方丈变成了慈恩师父,慈溪师父去了哪里?出家人不是不能生孩子的吗,那静安又怎么会是?”
“我……我不知道,公子别问了,还是就当做我什么也没说吧。”静仁师父猛的摇头,整个人什么也不说了。
旭阳又尝试问了好几次,可静仁就像是被什么吓破了胆子,怎么都不肯张嘴了。要不是旭阳没有感觉到周围存在什么怪异之处,还以为他被夺舍了呢。
没办法,旭阳只能先去找海蜃了。
等到旭阳到了池塘附近的时候,就看见好多官兵在脏乱的池塘里不知在打捞什么。
“海蜃,怎么样,你这里有什么发现吗?他们这是在做什么,是慈恩的身上丢了什么吗?”
海蜃没有回答他的话,反而递给了他一枚玉扣,看样子应该是刚从池塘里打捞出来。
“这是慈恩方丈的吗?怎么看起来这么旧。”
“你看一下后面。”海蜃说道。
旭阳将玉扣翻了个面,在阳光下清晰可见背面刻着两个字,“慈溪”。
旭阳顿时就怔愣住了,喃喃自语“怎么会是他?”
其他人并没有听见旭阳的这句话,可是站在旭阳身边的海蜃却听的清清楚楚。“你知道他?”
“嗯,我知道他,慈溪师父是前方丈最得意的弟子。”
“确实如此,而且我听说他就是溺死在了这片池塘里。”说罢,海蜃指了指面前的池塘。
“行啊海蜃,你了解的也挺多啊,不过有一个消息,你肯定不知道。”
“嗯?”
“有传言说静安小师父是慈溪师父的儿子。”
“真的假的?”
“真假我不知道,但无风不起浪,他们之间肯定有关系。而且怎么就这么巧,当年慈溪师父溺死在了这片池塘里,多年以后,慈恩方丈又死在了同一个地方。”
海蜃已经猜到了旭阳接下来的话。“所以这是报复啊。”
“报复也要有原因啊,说明什么,说明慈溪师父的死不是意外,而慈恩方丈的死会是谁做的呢?”
“看来我们只能将慈溪方丈的事情调查清楚了,只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很难再查出来些什么了。”说到这,海蜃不禁皱了皱眉头。
旭阳忍不住反驳“这话你可就说错了,也幸亏不是这两年发生的事。”
“这话怎么说?”
“要是这两年发生的事,你觉得这位知府大人会好好的把它记录在卷宗里吗?别忘了,我们现在可是在为官府办案,查个卷宗可是方便多了。”
“这回倒是聪明了。”
“海蜃,你这话说的,我难道不是一直这么聪明的吗?”
“是是是”
“一听就是在糊弄我。”旭阳边说边翻了个白眼。
“好了,我们时间有限,先回城里调卷宗吧。”
“好”
他们来的匆忙,走的也很匆忙。因为得到了知府的命令,所以他们提到调卷宗的时候并没有受到什么阻拦。
旭阳站在卷宗室门口就不动了,一脸的一言难尽。“海蜃,你确定我们能在约定的期限之内找出凶手,我看我们连卷宗都查不完。”
海蜃也是没有想到这卷宗室竟然这么乱,一看就是长时间没有人打扫整理,各个时间段的卷宗都混着堆在一起,根本就让人无从下手。
旭阳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亏我还觉得他给我们提供了调查的便利,也不是那么可恨,可我现在不那么认为了。就这样,他真的是知府吗?他怎么当的官啊?”旭阳伸手指着乱糟糟的卷宗,一脸气愤。
“事有轻重缓急,知府的事情只能稍后再议了,查吧。”海蜃走到桌前,俯身拿起一本卷宗,轻轻吹了吹书皮上的灰尘,然后开始翻阅起来。
纵使百般不愿,旭阳也只能走到另一侧,也开始翻阅起来。“喂,你们两个,过来和我们一起找。”
门外的两个官差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都没有动地方。
“看什么看,说的就是你们两个,你们知府可说了,你们都要听我们的吩咐,过来帮我们。”
海蜃看到旭阳把气都撒在了那两个官差身上,不由失笑。也好,多了两个人,也能加快点速度。
他们在卷宗室足足待了一天一夜,期间有人来给他们送饭,这饭菜可比大牢里的好多了。不过他们也没什么心情和时间吃,匆匆的吃了两口就继续查了。
旭阳正看的头晕眼花的时候,突然发现了一本册子,他仔细的翻了两下,瞥了瞥那两个官差,趁机把那个册子揣到了袖子里。
“找到了”
海蜃这一声突然给旭阳吓了一跳。
“怎么了?”海蜃也注意到了旭阳的不正常。
那两个官差也看向了旭阳,旭阳无辜的眨了眨眼。“什么怎么了,没事啊,你刚说找到了,找到慈溪方丈的卷宗了?”
海蜃将卷宗递给旭阳,说道“这上面写着二十年前慈溪师父失足溺死在了寺里的池塘。”
“二十年前?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静安小师父今年刚好二十吧。”
海蜃点了点头“确实很巧。”
旭阳继续往后看“奇怪,这上面写着慈溪师父被确认失足溺死后不久,就又被重新翻案调查来着。”
“有人击鼓报案申请重新调查,可惜还是没有什么结果,所以最后也不了了之了。”
“朴氏女,这个朴氏女和慈溪师父是什么关系啊?她为什么要求重新调查呢。海蜃,你怎么看?”
海蜃朝着那两个官差招手“你们两个去调人,越多越好,去查这个朴氏女,尤其是她现在住哪。”
“是”两名官差领命离开。
“海蜃,你是猜到了这个朴氏女的身份了吗?”
“你不是说静安小师父是慈溪师父的儿子吗。”
“这……也只是传言”
“不管它是不是传言,总归是个方向。如果它是真的,那么这个朴氏女的身份就很有意思了。”
“我们也不能就这样干等着啊,慈恩方丈死了还会有谁知道当年的事情呢……慈悯师父……对了,还有慈悯师父,他是慈恩方丈和慈溪师父的师弟,他一定知道些什么。”旭阳突然就想起来这么个人。
“我们在暮苍山的时候,你怎么不说呢?”
旭阳耸了耸肩“我这不是忘了吗。”
海蜃长叹了口气“官兵都被我们派出去了,看来我们只能自己去了。”
所以他们又一次来到了暮苍山,径直去找了慈悯师父。而慈悯师父见到他们的时候并没有什么意外。
“早在看到慈恩师兄尸体的时候,我就知道这一天不远了。”
旭阳听了这话,更不理解“您明明知道这其中有猫腻,为什么不早早的说出来呢?”
“师父唯一的遗愿就是要我们保住寺里名誉,我怎么能亲手将其毁了呢。”
“所以您就放任自己的良心,明明知道自己的师兄死于非命,却默不作声二十年。”
海蜃拉住了旭阳“旭阳,听他说”。
旭阳皱着眉头,却终究什么也没说了。
“我……不不……不是的,我是真的不知道慈溪师兄的死有问题,我以为他是自杀的,只是在慈恩师兄死后。我才知道,呵……原来……”
“什么叫自杀,不是失足吗?”海蜃问道。
“不不不,不会是失足的。慈溪师兄从小就强身健体,而且水性很好,不可能是失足溺死的。”慈悯这话说的十分肯定。
海蜃和旭阳相互对视了一眼。
海蜃又问“您认识朴氏吗?”
“朴氏朴氏,真是好久都没有听过这个人了。那是二十一年前一场瘟疫,慈溪师兄最受师父器重,因此师父派师兄下山为百姓义诊,
而师兄却在山下遇见了他一生的劫,据说朴氏是医药世家小姐,早年还是宫廷御医一脉,他们就这样在山下相遇了。一个是心怀慈悲的佛门弟子,一个是清丽动人的名门之后。
俩人一起在山下救治百姓,游历大河山川,自认为两情相悦就可跨过一切阻隔。后来师兄迟迟未归,师父才发现不对劲,派了我下山寻找师兄。
那是我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见到那朴氏,与师兄站在一起,若不是身份,倒也是郎才女貌。
可惜,他们之间却隔了太多。师兄并没有让我为难,他跟我回来了,答应了朴氏会回去找她的。师父得知此事极为震怒,要师兄以后再也不许见朴氏,师兄拒绝了,更要因此还俗。
师父对此失望不已,可师兄心意已决。然而就在此时,朴氏送来了一封决绝信,要与师兄一刀两断。师兄不肯相信,去找朴氏,却连朴家的门都没有进去。
后来师兄回来了,整个人都变了,又好像什么都没变。他依旧每日诵经,只是更沉默了。他仍是下一任方丈的不二人选,我本以为这一切就到此结束了。
可是一年后,在师兄继任方丈的前一天,朴氏找来了,还带着一个婴儿,那是师兄的孩子。那一段时间,整个寺里都乱了,师兄将朴氏和孩子安顿在连城内的一处院子里。
就这样,有一天师兄溺水而死,我们都以为他是自杀。这一切终于过去了,师父去了,慈恩师兄成了方丈。三年后,朴氏没有能力抚养孩子,将孩子送来了寺里。”
“所以那个孩子就是静安小师父?”旭阳问道。
“是的,无论如何孩子总是无辜的。”
”你说朴氏在连城内住的院子可是青衣巷第二间。”海蜃说的正是他们买下的那个院子。
“不记得了,但确实是青衣巷。”
旭阳赶紧问“那朴氏呢?她去了哪里你知道吗?”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想来是回家了吧。毕竟是千金大小姐,吃了三年苦,也该回去了。”
海蜃和旭阳得到了想要的事情就离开了。
“没想到我们竟然阴差阳错的住进了当年朴氏住过的院子,这个院子原来是慈溪师父选的。不知道究竟是海蜃你的眼光好,还是他的眼光好。”
他们刚一回连城,就撞见了要出城找他们的官差。“海公子,旭公子,您让找的朴氏找到了。”
旭阳收起吊儿郎当问道“在哪?”
“隔壁阳城”
“那是朴氏的老家吗?”
“回海公子,并不是,当年朴氏击鼓要求重新调查无果后,在连城住了三年后就搬到了阳城定居。并没有家人,只有她自己。”
“知道了,把她的住址给我,你们回去吧。”海蜃接过他们调查出来的资料后就和旭阳回了他们住的院子。
一回到小院儿,海蜃就进了厨房准备晚饭,这几日他们吃的太随便了。旭阳也跟着进来,给海蜃打下手。
“海蜃,你说杀害慈恩方丈的是朴莹吗?”没错朴氏名为朴莹。
“一直住在阳城,没有回家说明她还是没有放下,又对可能杀害自己爱人的慈恩恨之入骨,朴莹确实很可疑。可是……”
“可是因为静安也死了,她不会心狠手辣到杀害自己的孩子。”旭阳接着说道。
“这也是我没能想出来的地方,不过,明日我们去阳城会一会这个朴莹,就知道了。”
“那我今天晚上得好好睡一觉,要不然就又要忙起来了。”
第二日他们一起去了阳城,没有带任何官兵。按照调查出来的,他们找到了朴莹住的地方,很破旧的一个院子,远不如连城小院的雅致。
旭阳敲了敲门。
“来了”不一会儿就有一位妇人推开门。虽然面容上难掩岁月的痕迹,但也能看出年轻时定是位美人,只不过操劳了二十年,整个人老的很快。“你们是?”
“请问是朴夫人吗?我叫旭阳,我们来找您是想询问一些关于慈溪师父的事情。”
“什么慈溪师父,我不认识。”说完,朴莹就要关门。可以看的出来,她很抗拒。
旭阳伸手拦住要关上的门。
“你们这是做什么,难道要强闯民宅吗?”
“朴夫人,您误会了。”旭阳紧紧的推着门,生怕被关上。
“误会什么,你松手,松手。”
“静安”慌张之间,旭阳喊出了这个名字。
朴莹听到这两个字顿时就不动了“他……他还好吗?”
看她的样子是还不知道静安小师父已经死了的消息,虽然很残忍,但是旭阳还是说了。“静安小师父在数日前……死了。”
这几句话砸在了朴莹的心上,她痛苦的闭紧了双眼,扶着门的手颤抖不已,整个人毫无血色。
“请节哀”
正是海蜃的节哀二字让朴莹顿时没了支撑,瘫坐在地上,放声大哭。
即使是在旁看着,海蜃和旭阳也能感觉到那股忧伤。这下子,他们也不好再询问些什么了,那不是在人家伤口上撒盐嘛。
海蜃和旭阳只能在阳城找了一家客栈住下,他们一直住了三天,都没有想好要怎么去找朴莹。不过令他们没想到的是,却是朴莹先来找他们的。
“朴夫人?”旭阳打开门见到朴莹还是很震惊的,她的脸色依旧不好,整个人都有一种风雨飘摇的感觉。
“我能进去吗?”
“可以可以,您请。”旭阳赶紧让了让,好请朴莹进来。
海蜃正坐在桌旁,见状为她倒了杯茶。“朴夫人,您喝茶。”
“谢谢”她轻抿了一口就不再喝了。
海蜃和旭阳都没有说话,都在静静地等着朴莹讲。
良久之后,她缓缓开口“你们既然能找到我,那一定是知道了我和慈溪的事了吧。”
“略有耳闻,知道了你们情比金坚……”
朴莹听到这儿,脸上陆出一副嘲讽的表情。“情比金坚?嗤……”
海蜃和旭阳都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情景。
“都是假的,都是假的,没有情比金坚,慈溪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人渣,他枉为佛门弟子。”
第二十七章:浮出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