莸花吞了吞口水,看看自己手里的笔,又看看神色肃穆的雷骜,呵呵一笑,“睡不着,画画图。”
雷骜几近冷笑出声,点亮了帐中灯火,一时间帐中大亮,莸花的眼睛适应了那昏昏点点的光,猛地被这光线一照,眼睛刺痛地闭上,泌出些许泪水。
雷骜不由分说抽过桌上的羊皮,这个女人真是该杀头,她究竟知不知道此举的后果?
他自是一早就知道她翻到他的地图了,也听她嘀嘀咕咕一阵,她的举动不像个奸细,毕竟哪有奸细像她这般粗心大意的,但仔细一想,她的举止从来古怪,若是仗着这一点装疯卖傻乔饰真正的意图,那么……
如是一想,雷骜便再也坐不住了。
可是,他刚想看看她都对他的地图干了什么,眼睛一瞟,却是虎躯一震,神色复杂起来。
这……原来是有出路的吗?
莸花看他脸色难看的跟屎一样,眼力见再差也该知道男人生气了,她爹也是这样,他藏好的东西若是被她们姐妹俩无意间挖出来,少不了一顿好打。
“那个……我也不是瞎玩……就……就是……”话还没说完,雷骜的眼神杀到,她不由自主打了个冷颤,缩着脖子噤了声。
雷骜将视线再度投放在那几处新添的墨迹上,心中已有乍喜,但又狐疑莸花的举动。她一贯都是个古怪的女子,看起来无害,脾气却很大,不高兴了往你药里加点黄连也是常有的事儿,这又是半夜三更起来翻他地图,他若还有一分理智,都会立即下令将她抓起来审问。
“图上这几笔,是你添的?”
莸花点点头。
“这个缺口,能走马?”
莸花摇摇头。
雷骜皱眉。
“我没去过,要想看看是不是真的有这缺口,不若你亲自走一趟。”
雷骜看看图,又看看她,心思已定。
莸花见他忽然去穿衣服,又收拾了一些细软和干粮,“去穿衣服。”
“我要睡觉啊。”
话音还未落,男人的眼神杀到,她吞了吞口水,噤了声去穿衣服。
她将自己里三层外三层裹成一个球,刚戴上斗篷,人就被拽出温暖的营帐。营区里静悄悄的,路过药房里头透出些火光,想必是仁平正在熬汤药。
她眼神留恋地多看了一眼,被男人拽到了马舍。
这里关着上千匹战马,看舍的小兵正在点头打盹,莸花捏着鼻子,这里臭气熏天的,她都快哭了。
雷骜见状,嘴唇动了动,说了什么。莸花点点头,他爱去不去,反正她才不进去。臭死了。
雷骜将她安置在一个阴暗的小角落,自己悄声收了足音,翻进了马厩,不一会儿,牵出一匹普通战马,只是这马与他不甚熟悉,性子虽稳,却有些躁动不安。雷骜摸摸它的脸,只希望它不要弄出太大动静。
他要出营探路,现在离天亮还有三个时辰,夜里若不下雪,他们兴许能在天亮前赶回来,但他却不能用自己的马,毕竟是大将军的坐骑,有专人照料,没那么容易被“顺”出来。
莸花心里一阵又一阵无语,明明这是他的驻军大营,怎么感觉他更像个贼似的?
好不容易,二人左拐右弯地没有惊动什么人绕出了营房,二人钻进树林,他将她一把提到马背上,按在自己的大麾里。
莸花打了个长长的哈欠,“你要探路也不必急于一时吧,明天叫曹将军派人跑个腿不就是了。”何必还要拖累她,她这会儿可是熊困熊困的。
雪夜明月高悬,天上一片乌云也没有,看似晴朗的很,月光照得雪地一片莹白,不需火把照路也能看清方向,更能看清这女人的眉眼。
“若是曹将军问我,如何得知这个缺口的由来,你觉得我应如何回复他?”他说得认真。
莸花起先没在意,但紧接着睁大眼睛,后背一凉。
是啊,若是曹将军问起来……
她忽然觉得自己性命堪忧,“你是不是也将我视为奸细了?”
男人轻夹了一下马腹,高大的战马在林中奔跑起来,莸花被抖得睡意全无,风里传来男人的声音:“你是我的人。”
莸花一阵心惊肉跳。他说,她是她的人。
这意思是,即使她是奸细,他也要护短吗?
75.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