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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妖孽爹爹
  坛蜜从傍晚就在这儿呆着了,倒不是特意等他,只是无处可去罢了。
  但她见礼渊穿着短一截的小厮衣物,蹙眉疑道:“你怎么穿这样的衣裳?”
  礼渊撑开双臂低头将自己打量了一番,朝她笑道:“滑稽麽?”
  坛蜜没说话。
  礼渊忍着那一丝心虚,径自走到屏风后头,将衣物脱了换上自己的,再出来时,又是一个翩翩公子。坛蜜见挂在屏风上的衣裳滑落在地,习惯性地去捡,可才走近,便闻到一股怡人温香。
  这香,很好闻。淡,却不至于没有存在感。这个季节公子小姐们多用冷香,这淡而温的香气,倒显得有些不合时宜。她撑开那件小厮衣物,看了看,抿了下唇,突兀地说道:“我今天去剪发了。好看吗?”
  适才见她去捡衣物,礼渊便有些揪心,生怕她问这衣衫的来历,忽而被她这么问,他倒愣了一下,呆头呆脑地瞧着她:“啊,是吗?”
  “天太热了,我有些留不住,所以找了个女师傅替我弄了弄……”
  礼渊将她细瞧一番,或许是有几天不见她了,以往也没怎么留心她的头饰,这会儿他只能老实地摇头:“看不出剪过了。”
  坛蜜脸上顿时写满了失望,可她今天又有些不一样,一句都没跟他理论,只是泄气地垂着头,小声嘀咕着:“算了,反正你从来不关心我。”
  闻言,礼渊皱眉,“好端端的,怎么又别扭了?”
  坛蜜幽幽看了他一眼,咬咬唇没吱声。
  礼渊见那衣衫仍在她手上握着,竟似做错了事一般心虚起来,闪开目光伸手去接,只他抓住了衣袖,坛蜜却不肯松手。
  “你不关心我头型,想必也不会告诉我这身衣裳的来历吧?”
  她说着眸色便暗了下去。
  “你在乱想些什么,我不过是喝了酒误了事,弄脏了衣衫换了新的罢了。”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说谎,脸色微愠,语气听上去有些不善。
  “你诓我!”坛蜜捧着那身衣衫不肯退让,眼眶里泌了泪水。
  礼渊最是见不得女儿家哭,又是个不大会安慰人的,见她这般,不由得来了气,黑着脸道:“我不过是没瞧出来你换了新头型罢了,你生气归生气,咱们一码归一码,你别闹小脾气。”
  坛蜜气得一下将衣服丢回他怀里,“先是有玉善小姐,再来还有宁安郡主,然后又跑出来一个蔡丞相之女,现在又带回来这么一身莫名的香,你当我傻的吗,这么好骗?”
  礼渊本心有愧疚,若她不提,他也便将错就错掩饰了过去,谁知她像开了窍似的,竟将他先数落了一番。全天下的男人都恨揭穿这码事,礼渊自是不例外。
  这书生读遍天下书,过目不忘不说,还有一身活学活用的本领,不然也不会三试中二试全都得了甲等头名,这心高气傲之人,最是经不得激的,她将话说得如此难听,好像他花心鬼托生的一般,他自然也不掩讥诮,嘲讽地睨了她一眼:“我与玉善之事你从头到尾看在眼里,你可见我做了逾距之事?那宁安郡主不过是我朋友嘴里的一两句调侃,这你也信了?至于什么蔡丞相之女,我自己都未听说过,这又是从哪里跑出来的人?我可是与这些女子搂搂抱抱了被你看见,还是你道听途说之词?”
  他这么几句话,简简单单就将她烙上了一个“妒妇”之印,她那张小嘴张了张,竟无力反驳。是啊,她也不过是听别人说的而已……
  礼渊见她有反省之色,便趁胜追击,“你镇日游手好闲去听这些流言蜚语,不若静下心来看几本书,我这屋子里书这般多,就从不见你翻过一本。逗蚂蚁就那般好玩吗?这天下间这么多蚂蚁,你一个个地逗地完?”
  三言两语,又给她戳了一个“无知”之罪。礼渊,你真是好样的。
  可她不甘心就这么被他咬得死死的,抻长脖子嚷嚷道:“那你说,这衣裳上的香打哪儿来的。”
  礼渊却是越战越勇,不知怎么的恶向胆边生,根本停不下来,谎话信手拈来:“我都说了,这衣裳不是我的,是别人那儿借来的,如此这般,我又如何得知这香打哪儿来的?!”
  他这番的确是狡辩了,说来奇怪,今晚见过那私船的主人,他就变得有些奇怪,平素他看书,坛蜜在边上逗蚂蚁玩他一点也不觉得有什么,她虽鲁了些,可生性单纯,日子过得简单快乐。
  他读圣贤书数十车,自是知道,懂得道理并不难,难的是不将自己的道理强加给别人,哪怕自己对了,对方错了。
  可是今晚……今晚有些不一样。
  他遇上了那个风一样淡淡然,满身温香的女子,一贯以来心中“妻子”的形象得到了一个确凿的轮廓……
  回到家,本心有愧疚,坛蜜却不懂事地只知道无中生有吃飞醋。男人啊,一回两回的当然觉得她可爱,可总是这样,还屡教不改,他也是会失望的。
  这书生长了一颗聪明脑袋,可糊涂起来也一点不含糊,他这番挑三拣四,全然没意识到他已将自己当做了坛蜜的丈夫,也把坛蜜当成了心目中妻子的形象去要求。
  他这么聪明都没回过神来,坛蜜这颗糊涂蛋自然意识不到这一点。
  她现在是委屈透了,瘪着嘴巴一句话也不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心里骂着:你这坏蛋!你都知不知道我下午遇上了什么事!要不是云斩突然出现,她顾着逃跑,怎么会情急摸了街上的剪子摊上的剪子咔嚓一声落了自己的头发?!
  要不是她情急剪短了自己的头发,云斩怎么会愣住,云斩要不是愣住,她怎么能逃脱?!
  你问她为什么要要逃啊?
  她怎么能不逃?这姓花名云斩的家伙,是墨脱第一算盘手花玉蓉的独子,仔细算起来,他是她的……堂哥。
  坛蜜就吃亏在自己爹娘在各自家门中排行最末,所以她和莸花往上数有一堆表哥表姐堂哥堂姐,这还不可怕,可怕的是这些个哥哥姐姐因了她和莸花都不在身边,因而每回碰面,都是将她和莸花往心眼里疼……
  她爹爹花比傲有十八个姐姐,花比傲是最小也是唯一的一个弟弟,所以她那些个姑姑全部都是……变态!
  她娘也不遑多让,坛蜜的外太祖一共八个儿子,其中七个生了十九个儿子,坛蜜还有三个亲舅舅,她娘也是排行老幺,且是整个家中唯一的一个女儿。坛蜜的这二十二个舅舅,比她那十八个姑姑更!变!态!
  而她这个玉蓉姑姑,因为掌管一国之财,权势滔天,眼睛都是长在头顶上的,除了弟弟从未将什么人放在眼里过,生了个儿子甚至都不跟驸马爷的姓。
  她和莸花七八岁时见过这姑姑一面,莸花身子骨弱,有些病秧子的调子,所以这姑姑看都没看莸花一眼,一双妖娆的手径直往坛蜜的肉脸上捏啊揉啊,两眼放光,甚是吓人,坛蜜只差一声哭了。
  也就是那个时候吧,这姑姑对她那个妖孽弟弟笑了一记:“你这女儿可爱的紧,年纪相当,不如许配给我家云斩吧。”
  妖孽弟弟也笑:“你该不会是想凑成一对童男童女拿他们俩去练长生不老药吧?”
  妖孽姐姐以袖掩唇呵呵一声:“你呀你,吓坏小孩子可怎么办?”
  妖孽弟弟看着两个簌簌发抖的孩子不以为意地别开眼,这事转眼便忘了。
  可坛蜜是个一根筋的孩子啊,这庞大的童年阴影历久弥新好不好!“童男童女”!“长生不老药”!她可是记了小半辈子的!
  但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她这个云斩哥哥过了几年压根将此事忘得一干二净,长成了又帅又酷地傻小子,见了她就跟见了蜜似的,恨不得抱着她舔一舔!
  生而为人,坛蜜这辈子最怕三个人,分别是:妖孽爹爹,妖孽姑姑,傻哥哥……
  可恶的是这书生,都不知道她今天遭了多大的难,才得以脱身,他不问她的头发去哪儿了也罢,衣裳上还带着这么暧昧的香气,还说她善妒无知,嘤,讨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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