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陆]
4.贼
  城郊处。
  城门就在不远处,在走下去,麻烦就大了。眼下这女子是缠上他了,嘴上虽说是进京见见世面,但礼渊对她的小算盘心知肚明,他渐渐放慢了脚步,思忖着该如何不留痕迹的甩掉她。
  “相公,你是不是累了?要不然是饿了?要不我们先歇一会儿,等你吃饱了有力气了咱们再接着走。”
  “我不饿。”
  “不饿?”坛蜜皱眉,继而眼前一亮,“是了是了,你身子骨矜贵单薄,咱们都走了好几个时辰了,合着你也该脱力了,可眼下都快到了,听说城门口盘查的官爷做事墨迹,咱们要是跟着其他人排队进程,说不定进了城都傍晚了,还得找客栈投宿,你这样咱们定是看不上择房的好时候的,要不这样吧,我背你……”
  礼渊脸上一黑,回头看她一眼,她的模样很认真……
  虽然他身子是单薄了些,但到底也是个男人,她竟然要背他,还真将他当成她的财产了啊!
  坛蜜见他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反正就是不大好,误以为自己说中了他难堪之处,便呵呵笑了一个,拉起自己的衣袖露出略显粗壮的胳膊,补了一句:“你瞧,我结实着呢!”
  那笑是炫目的,真挚的,但有个人却不买账。
  “被你这么一说,我才真觉得饿了,你闻闻,前头是不是有烙饼的香味儿?”
  坛蜜真就皱着鼻子嗅了嗅,果然闻到一股淡而绕鼻的烙饼香气,眼色一亮,随即又有些担心的看着伞下这俊美书生,撅着嘴道:“我要是去卖饼,你可不许丢下我乱跑知道吗?”
  礼渊有些气滞,许是午后步行了许久,神色的确有些苍白黯淡,指着边上一块石头,道:“我的钱袋在你那呢不是吗?没钱我如何打点官爷?如何住进客栈?”
  说着又暗自叹了口气,自顾自的垂眸,演着娇弱,“你若去买饼,顺便为我去瞧瞧有没有解暑的汤水卖,我胸口憋得难受,许是中暑了也不定。”
  坛蜜听了立时紧张起来,解了头上的披风垫在石头上,将礼渊按在那石头上,冰冰自己的额头,又冰冰礼渊的,一阵迷茫后又一阵慌张,“相公,你身上好像真的比我凉一些呢。”
  礼渊无辜地看着她。
  坛蜜再也不做多想了,命他撑好自己的伞,别乱动,她一会儿就回来。龙息堡里女子众多,性格不一却都十分疼爱坛蜜,因而她对男人的狡猾尚不熟悉,却对入世红尘中的痴男怨女之事有所耳闻,出了门自当是心存机警的,可天真尚存,到底是轻信了礼渊。
  等她一手凉茶一手烙饼赶回来,光洁发白的石头上只余一件披风,那撑伞的公子却早已不见了。
  次日。一间名叫“流月楼”的客栈。
  坛蜜推开一间吊牌“茶集”的客房,转了一圈,家私布置都及不上她住的那一间,朴素到简陋,床是被人睡过的,主人一早出了门,被窝里凉得透透的,墙上挂着两幅可怜的的字画,她坐在床上踢了一会儿腿,本想走人的,但又想着他可能等会儿就回来,便耐着性子继续等他。
  屋子是敞亮干净的,与茶叶的颜色确有几分近似,书桌上搁着笔墨纸砚,衣架子上抻着男人的衣物,看着那干净漂亮的白衣裳,她鼻子一酸,才一天没见他,她就已经开始想他了呢……
  坛蜜正想起来摸摸那衣裳,屋外忽然传来男人朗朗笑声,她吸了吸鼻子,握起拳头,寻思着该怎么与他算账才好,可先推门进来的却是个陌生男子,她一愣,下意识的就闪到布帘后头去了。
  须臾,几个青年有说有笑地进到屋中。穿了水墨罩衫的男子先将屋子打量了一番,继而“刷”一声敞开自己的洒金扇,笑言:“礼渊,你这清雅万分啊。”
  礼渊?原来他叫礼渊呐?
  “董兄谬赞了,进城时不小心遇了可恨的贼子,银两悉数被偷,好在楼主先生早就派了人去守,如若不然,还不知要落魄成什么样呢。”
  他这番进退有度的自嘲,惹来其余几人会心一笑。
  一名叫高世勋的年轻人长相精干,比起其余几人更多一分市侩,他便说:“这年景虽不好,兵荒马乱的,但你伯父打算做了太早,如今看来,京城里照旧是那般人来人往,当年他若应了我父亲留下,如今你也不至于取钱应急的地头也没有,你说是不是?”
  礼渊正为众人沏茶倒水,说话的这人是高家后人,世交之下,说话也较坦白些,但在心高气傲的读书人耳里却略显刺耳,其余几人脸色晦暗不明,只礼渊仍带笑意,将那透白的茶杯推至高世勋面前,“贤弟喝茶,伯父固然是保守了些,但家中无人质疑他的决断,我虽落魄了一瞬,但不是还有你们这些旧友吗,可见这落魄并非真的落魄不是?”
  这四两拨千斤的几句,惹得董时照一阵哈哈大笑,“礼渊此言确实,不是还有我们这些旧友麽?来,清茶代酒,咱们干一杯如何?”
  坛蜜将帘子撑开一条细缝往外睇了一眼,那几个年轻人衣着光鲜,举止仪态颇有几分世家公子的气度,她相公一身白衫,却不是先前书生打扮,随意了些,却比别家公子风流许多。
  她慌里慌张地合上细缝,觉得脸又热了起来。
  外头的人却继续说道:“礼渊你可知你姑娘们都猜你会住进‘琴堂’,早早便打发了小厮订了包厢为见你一面,谁知你遇上了贼子,这倒好了,恭喜你,开考之前落得几天清净。”
  礼渊拿起杯子,自斟自饮一杯,似笑非笑道:“可不是,倒要谢谢那贼子了。”
  贼子?莫不是在说我?
  坛蜜摸摸自个儿的鼻子,歪着脑袋揪紧了布帘。
  呸!这坏书生!言而无信也就罢了,还胡乱给她落罪!她怎么会是贼子?她是强盗!女强盗!一句“贼子”而已,这都将她连降多少级了?
  她这儿光顾着生气了,不知布帘被她越揪紧越紧,而外头主人也早将客人送走。
  礼渊关上房门,叹了口气,踱步来到那道布帘前,他正对着帘子坐,与友人说话间忽然见上头出现一个拳印,还以为屋里进了小偷,但他并无身外之物放在房中,要偷他可是实实在在选错了人,原打算等会儿与朋友们一道出门喝酒,好让他自行离开,可又过了一会儿,他耳边传来了一声熟悉的娇哼,布帘一阵晃动。
  他即便再蠢再笨,也该猜出来人是谁了。
  坛蜜还在气恼自己身份被贬呢,忽的布帘被“刷”一声拉开,她一慌,很想躲起来,但又见他神色深究,并未愧疚之意,便发了慌咒骂起来:“你这臭书生,骗我也就罢了,还将我编派成那样!我和你……我和你势不两立!”
  礼渊看着她胡言乱语的样子,知道这短暂分别的一日她并没遇上什么麻烦恶徒,便也放下心来,在她朝她出拳之际,敏捷地一掌按在她额前,道:“敢问一句,二当家如今身在何处?”
  “你!房!间!”坛蜜恶狠狠的回答他。
  礼渊不以为意地笑道:“那既是了,二当家未经我同意便进了我的卧室,不是贼子又是什么?”
  “那你可见我偷了你什么?”坛蜜手短打不着他,又相当不服气。
  礼渊神清气朗,嘴角一撇,瞧着她圆圆的眼睛,凑近了她,呵气如兰,“二当家可知,这世间有一种贼……只采花?”
请选择充值金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