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渊哥哥,母妃怎么还不醒?”
扶音似乎察觉到什么,眼睛红红的,满是期盼的望着他,扶渊从不会骗她,她只信他的话,旁人说的母妃再也醒不过来的话,她一概不信。
小身子被扶渊猛地搂紧,委屈的小脸被埋进少年带着梨花香气的怀里,扶音听到她的阿渊哥哥对她说:
“阿音,往后王兄会陪着你,保护你,绝不让任何人欺辱你。”
从回忆中醒来,扶渊清晰地认识到此后自己便是阿音在世上唯一的依靠,这样的认知让他似乎披上了铠甲,有了在这艰险王庭继续斡旋下去的勇气。
“呜呜!阿音要母妃!阿音要母妃!阿音要母妃和哥哥一起陪着阿音!”
扶音敏感地察觉到周围的沉肃,她有一种预感,如果现在不去,以后她便再也无法见到她的母妃。她疯狂的扭动着小身子,想挣脱他的怀抱去喊醒自己的母妃,却被扶渊抱住,只能像只小困兽在他的怀里挣扎。
扶渊忍着心间浮上来的痛,抬眼示意宫奴,一众奴仆赶紧上前将夫人的遗体移至内殿,以免公主看了更加伤心。
“阿音,听我说,阿音。”
扶渊不顾自己的手臂被疯狂的小人儿抓出的血痕,认真地盯着她:“阿音相信王兄吗?”
扶渊停下了挣扎的双手,眨了眨泪光盈盈的眸子,抽泣着说:“相,相信。”
捧着梨花带雨的小脸,将每一道泪痕都抹去,扶渊道:“母妃只是如前几日那般喝醉了,她身子一直不好,明日便要去很远的地方寻医,可能要很久很久才会回来,她临走前嘱咐我好好照顾阿音,阿音要听我的话,知道吗?”
“母妃这几年身体一直抱恙,去年也曾请了名扬天下的那名巫医来,阿音记得吗?”
扶音想起来,轻轻点了点头。
“那名巫医居无定所,派了许多人也寻不到他,前几日传了消息来说在瀛洲之外的仙山脚下,母妃明日便要启程,方才才与我嘱咐阿音要听话,听哥哥的话,阿音能做到吗?”
咬着唇,小扶音期盼的问:“那阿音听话,母妃是不是就能早些回来?”
扶渊的心像是被人猛地一揪,闭上眼,掩盖住悲伤之色,再睁开时又是扶音熟悉的色彩。
“会的,但是阿音要记住,往后这宫里,除了我谁都不要相信,知道吗?”
“嗯。”扶音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那一晚,兄妹二人相依在长乐宫内,一句话也没说,只紧紧地抱在一起,像冬天里的两只小兽,共同抵御着外面的寒冷。
他们的君父——宋国国君因为骊夫人的死伤心了许久,那阵子再不踏足后宫,只对着骊夫人宫内的遗物发呆,有时候一坐就是一晚上。
或许是不愿意面对她的死亡,又或许是某种良心的不安,他与扶渊第一次不谋而合地对着扶音瞒下了此事。
见到宋王时,扶音红着眼圈,被扶渊紧紧牵着小手,有些踟蹰地看着多日未见的君父,怯怯行礼。
宋王心头巨恸,无垠的愧疚将他淹没。
因着这份愧疚,宋王对扶渊扶音两兄妹更加上心。
他不仅亲自教扶渊帝王之术,兵法谋略,还请来宋国最好的剑客教习扶渊剑术,从每个方面事无巨细地将他培养成最优秀的储君。
扶渊天资聪慧,习得极快,不出两年,公子扶渊惊才绝艳的名声已经传遍了周国。
对于扶音,则给予一个公主能够拥有的最好的待遇,绫罗绸缎,仙宝奇珍堆满了她的上音殿,扶音年纪尚小,并不喜欢这些华贵之物,可是想起哥哥与她说过的“在君父面前不喜欢也要表示出喜欢”,她便收下了。
君王这般大张旗鼓的宠爱逝去妃子的孩子,后宫终于有人忍不住了。
一日,宋王与众妃嫔前往兽园观赏野兽搏斗,忽然一只黑熊凶性大发,冲出兽圈朝着人群奔去,如夫人临危不惧,冲上前去,替宋王挡了那熊一掌,满身血痕的倒在宋王怀里是,娇颜微颤,坚定又柔弱,任谁看了都忍不住怜惜。
在场妃嫔皆惊慌而逃,唯独如夫人以身挡熊,自此之后,如夫人在宋王心里的份量,自然又重了起来。
当晚宋王便不再自苦,去了如夫人的红鸾殿。
在这之后,扶渊与扶音的日子倒也没有难过,太子和王姬的身份没有人刻意苛待他们,只是少了那些巴结逢迎的人。
那些赞美与歌颂,都转去了如夫人奢华美丽的宫殿。毕竟谁也不知道如夫人的肚子何时就有喜了,这个时代太子的更迭并不是一件稀奇事。
扶渊与扶音并不在意这些,他们二人的眼中本就只望的到彼此,如今依偎得更紧。
第六章 前尘·决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