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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不多
  我是个什么样的人?呵呵,残废罢了。在我出生的时候,正好是北方打过来的日子。大家四散逃命,拖家带口。我的父亲早早战死,留下我的母亲怀着我,如今一受惊,我的母亲动了胎气,将我早产。脐带绑住了我的手臂,却无人来帮忙,等我母亲回过神来的时候,那条手臂就已经坏死了。
  母亲无奈了,她耗尽力气把脐带扯断,擦拭好我的身体,留下几滴泪。早产,残疾。这两个东西牢牢地绑在了我的身上,在这纷乱的时候,我显得那么多余。母亲死了,没有来得及逃多远,没有来得及跟我说一句话就走了,她走的时候我才刚刚会说一句妈妈。后来,我被来袭的敌军捡到。他们原本只是想有一个奴隶,可以帮他们操劳一切。
  可惜,早产的我体弱多病,缺失一臂,照顾自己都困难,谈何照顾别人。他们那时候叫我什么?对了,多余的人。他们不止一次地把我“落下”,赶我走,对我拳打脚踢,什么都好。但我撑住了,留下来了。有个挨打的也好啊,不是吗?
  就这样,不知道过了多少年岁,突然这些闲散的兵变得惶恐,连打我的兴趣都没有了,整体就坐在那,擦着自己已经有些发绿的兵器,或者不断喷吐着白色的烟。年幼的我知道,很快我就会不用再忍受这一切了。那是几天后的晚上,这座城顿时成了一群士兵的活棺材。四方围困,堆火烧城。
  他们将这座城当做了一个柴火堆,足足烧了三天,等到火焰自己熄灭了,才缓缓走进城。那是我第一次看见自己的憧憬,跨马,金甲,凶悍。侥幸活下来的我,脑子也不知道犯了什么浑水,跑上前拦住他们,高声说我要效忠他。他们看我瘦弱,看我独臂,嗤笑不已。但是那个人没有笑我,他严肃地走过来,看着我说:“你受苦了。”
  受苦了?我居然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直到我的眼泪再也抑制不住,我才发现这么多年我是过的如此艰苦,甚至我自己都没有察觉得到。他叹了口气,摸摸我的头发,递给我一本兽皮书。让我好好练,等到成年了再来找他。
  我问他是谁,怎么找他的时候,他头都不回,只是指了指前方,那座在大火之中都熠熠生辉的宮楼殿宇。他高声说道:“我在那等你!”他率领士兵继续前行,踏过焦尸碎骨,来到那宫殿之前。抽出金刀,我能感受到,脚下,背后,有什么东西正在赶来,义无反顾,满腔怒火。
  让我热血沸腾!那把金刀之后,好似聚集了整个天下的力量,简单落下,整片殿宇破灭崩塌,曾经的豪华神圣,尽化虚无。我愣了,呆了,笑了。我拿着那本书疯子一样的四处奔走,看见士兵就跑过去对着他们晃一晃自己手里的书,说一说自己看见的震撼。那些士兵微笑着,向着远方露出敬佩的神情。
  我知道,我没有选错。我走出城,走向了草原。我花了十数年,去练习那本书上的东西。我与狼为伍,追逐水草定居,过着近乎野蛮的日子。在我成年之时,终于是懂得了皮毛大概,决定再去那座城看看。
  那座城,早已不是被烧毁的模样,它有了新的名字,大都。他的主人就是现在草原上的王者,耶律定。就是他一人奠定了南北割据,分庭抗礼的局面,他就是那个人。我跑到曾经那座宫殿,更是大变模样,有了一座巨大坟冢般的建筑。
  我找到他,没有多说几句话,他要回了那本书,让我去参加比试。
  而后,我当上了一个兵。随着大军南征北战,随着大军一路向着北方打。我是残疾,但我拿得动武器,我是体弱,但我还能扛得动东西。我不是个多余的人,我不是一个废物!多年以后,带着这个心念,我组成了一支小部队,就在伤病之中找就行,残疾的,废了的。只要愿意,我就教他们,让他们跟着我作战。
  反正只是群伤兵,没有人来阻拦我,他们权当看戏。直到后来,就是这群伤兵,残废,靠着仅仅五百人,打下了挡住大军四五日的城池。一战之威,让军中大动。他也知晓了,找我单独谈话。带着那份憧憬,我走入了他的大殿,没有别的话语,他只是问我有没有兴趣带出一支奇特的部队。他笑着看我,让我有些发呆,但还是答应了。残虎军,就这样从四面八方征召伤兵,组成新的部队,开展自己的历史。而我,也从当年的废物残疾,变成了一个将军,可以抛头颅洒热血,奋战终生。
  直到后来,我找到了自己的祖宗,知道了自己的姓氏,取名不多。
  多么怀念的往事,现在这么清楚,就是还未睁开眼睛的记忆,都是如此清晰,历历在目。亚不多笑着,低着头。自己的弟兄为了掩护自己都死了,自己也被强行擒下,辱而不杀。真不甘心啊,这就要死了吗?我还没有看见乌罗爬天北山的窘迫,我还没有看见王汗统一西原。我还没有,还没有。
  越想越多,越想越伤。
  真是对不起啊,那小子的计划,都被我打乱了。亚不多抬起头,还想看看这一片世界,听一听沙土的声音。风拂过,马踏过,真是……
  他皱了眉头,这马蹄声怎么还越来越响,怎么还离自己还靠近了。他睁开眼睛,一把熟悉的血剑,直刺飞来。血剑威势汹汹,剑还未至,剑上浩瀚血气凝化,好似给它加长几许,顺畅斩过,铁链崩碎。
  亚不多深吸一口气,血剑遥相呼应,带动无数沙土飞扬而起,凝聚一头剑齿凶虎,怒睁铜铃,吼动山河,残虎杀爪--力逆阿勒!
  爪势凶威,这时正好敌将神思恍惚,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一爪破腹,再握脊柱,爆发凶威,穿体!碎骨!
  一爪杀敌,亚不多心中遗憾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冲天战意,气势不断攀升,竟是突破了桎梏,临阵突破。
  卫炎明驾马奔来,一把拉起亚不多,带走星凰,扬长而去。那些士兵,竟是没有一个敢去上前阻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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