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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4章:七分像她
  牢房里本来背对着门口,闭目养神的丽贵妃在听到这句话之后,立刻睁开了眼睛,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她虽然被关了两天,可是依旧从容不迫,脸上的妆容精致,衣衫完好,只是有些脏污,本来精致的发髻,也有一些松散,垂下了一些碎发。
  丽贵妃笑着迎过来,“展儿,你来了,母妃就知道你一定会来救我的。”
  谢文展看着丽贵妃刻意保持的精致,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是声音低低的,开口道:“我救不了你。”
  丽贵妃也不着急:“我知道,这件事太过严重,暴露出来之后,皇帝一定不会放过我,所以我才在最后时刻将你择的干干净净,保全了你的安稳。
  方明寸知道这件事之后一定会想办法来救我,他不会眼睁睁看着我死的,你快说,他准备怎么救我?”
  丽贵妃的眼睛亮晶晶的,笑容满面,仿佛只等着谢文展说出方明寸的办法,然后好好配合他们,就能够活着离开皇宫。
  而谢文展只是看着她,轻轻皱着眉头,用一种近乎怜悯的目光看着她。
  丽贵妃得不到谢文展的回答,有些急了,连忙从铁牢的缝隙当中抓住谢文展的双手,紧紧抓着:“你快说啊!你们到底准备怎么把我救出去?”
  她的目光里带着急切和希冀,仿佛下一秒就可以从天牢里飞出去,从此自由潇洒,再也不用困在这皇宫当中,困在这天牢里,被那些肮脏下贱的人瞧不起嘲讽。
  谢文展不说话,任由丽贵妃抓着他的手,目光像是从她身上透过去,看到二十年前的自己。
  他也是这样抓着丽贵妃的手,亲昵的叫她母妃,告诉她自己今天学了什么知识,被太傅怎么夸奖。
  可是她却直接甩开了自己,用一种复杂又嫌恶的目光看着自己。
  她不喜欢自己,这个她唯一的儿子。
  那时候他不懂为什么,只是觉得难过,难过的心都要碎了,还以为是自己不够优秀,所以发了疯的努力,连太子都超了过去,连父皇都夸他聪慧,夸他有本事。
  却换不来母妃的夸奖和疼爱,她只是逼着自己上进,逼着自己一定要比所有人都厉害。
  她告诉自己,要超过太子,超过所有的兄弟,要成为太子,成为未来的皇帝。
  可唯一不变的,永远是她眼里的嫌恶。
  谢文展后退了一步,将手从她手里强硬的抽了出来,然后道:“方明寸救不了你。”
  丽贵妃愣了一下,随即皱了眉头,斩钉截铁道:“不可能?他不会让我死的,他一定会救我的!”
  而谢文展却只是用一种近乎悲悯的目光看着她,轻声开口询问:“儿臣很想知道,母妃是皇宫里最尊贵的贵妃娘娘,为什么还要做出那些事情。”
  丽贵妃怔了怔,她很快就反应过来,谢文展说的那些事情指的是什么。
  她没办法再保持刚刚的端庄,脸色都扭曲了几分。
  “这些事轮不到你来管,你只要赶紧把我救出去,后面方明寸会继续帮你登上皇位的!”
  丽贵妃的声音不算小,不过好在天牢里没有什么人,谢文展进来的时候也特意屏退了其他的狱卒,所以现在这里只有她们母子两个,丽贵妃无论说什么话,也不会被别人听去。
  谢文展却只是看着她,脸色没有太大的起伏变化,只是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唯一不同的是,在这样的陌生目光当中,还夹杂着一丝泣血般的哀痛。
  他从怀中掏出来那瓶毒药,拿给丽贵妃看。
  “母妃,这是父皇给你的了结。”
  丽贵妃看着他手中的瓷瓶,目光中露出不敢置信的神色。
  “你什么意思?你要让本宫去死?”
  谢文展闭了闭眼睛,将那些复杂的情绪全都压下去,睁开眼睛的时候,连语气都跟着淡漠了几分。
  “母妃,你意图谋反弑君,儿臣亦是艰难摘净的干系,这是父皇的要求,这瓶鹤顶红吃下去,不会太痛苦,也算是父皇给你最后的体面。”
  “谢文展!你可是本宫的儿子!你竟然说这样的话!我当时把你摘干净,就是为了让你想办法和方明寸来救我的!你怎么可以这么做!”
  丽贵妃的语调倏的提高了不少,不敢置信自己的儿子现在竟然要自己去死。
  不过她也该明白的,她这个儿子,和她太像,所谓亲情,早已经看淡。
  余下所要做的所有事,不过是为了皇位罢了。
  而谢文展却只是将瓷瓶往前送了送,开口道:“方明寸没有办法救你,我也没有办法救你,这件事只有两个结果,要么你收了这最后的体面,要么,我们全都死。”
  丽贵妃终于还是跌坐在了地上,整个人如同脱力一样,神情都跟着无措起来。
  “不会的,我不会死的,我怎么会因为那个男人死呢,我十八岁入宫,二十多年了,他从来没有爱过我,为什么要我死,凭什么!我做错了什么,我只不过是……只不过是想要拿到他欠我的东西罢了……”
  丽贵妃的眼泪,终于还是从眼角滑落了下来,声音哀切绝望。
  “我本来就不是京城人,我本来就是要嫁人的,我也可以做个普通人家的妻子母亲,是他接我进宫的,这一切都是他的错,凭什么,凭什么要让我承担这一切……”
  这句话说完,她像是一瞬间老了十几岁,再也没有之前的意气风发,只是嘴角颤抖着,看不出是哭是笑。
  “谢玄辰!是你!是你内心肮脏!是你害了我们所有人!是你耽误了我们所有人,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突兀的癫狂着笑起来,猛的拿过谢文展手中的瓷瓶,一仰头就吞了个干净。
  腹腔里很快灼烧起来,痛苦让她本能的倒在地上蜷缩起身子,哭着笑着,艰难的从铁栏杆缝隙中伸出手去抓谢文展衣袍的边角。
  “你真像她……若我有三分……你便有七分……”
  涌出的鲜血呛在了喉咙口,她却没有力气去咳嗽,只能任由血液回流进气管里,发出嗬嗬声,窒息般勉力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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