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近年关,一场大雪覆盖了整个国家,京城的达官贵人们纷纷赏雪煮酒,欢喜异常,可是慢慢的,所有人都笑不出来了,因为这场大雪陆续下了半个月,造成了巨大的灾难,西南边陲数十万人受灾,皇帝对此也震动万分,迅速下令缩减开支,开仓救济,并责令文武百官上对策。一时之间,奏章如雪花一般飞上了皇帝的案头。太后本想召集京城名门闺秀一起为大雪祈福,祈祷瑞雪兆丰年,现下只能祈祷灾难早日平息,百姓不再受难了。
这天,刘轩王来到尚书府,和尚书府嫡长子沐云天来商议事情。沐云天一直觉得刘轩王身世不俗,再加上又有野心,人也有智慧,皇帝一直比较看好他,他觉得刘轩王很有可能就是皇位的继承人,所以一直和刘轩王走的比较近,沐云天也一直在帮刘轩王办事。
尚书府花园的亭子里,刘轩王一身深蓝色长袍,衣襟与袖口处都用极细致的银丝绣着云海翱翔仙鹤图,配上镂空金缕腰带,再饰以通体碧绿竹节佩,看起来风姿潇洒,卓尔不群。他手上的黑色棋子,迟迟也没有落下去。
沐云天看着他,微微笑道:“王爷还在想着灾情的事情吗?”
刘轩王脸上有一丝微妙的表情一闪而过,最终落了子:“哪里,政事自有太子殿下操劳,我做个富贵闲人就罢了。”
沐云天淡淡道:“刘轩王,你我相交多年,你又何必瞒我呢?”
刘轩王并不隐瞒自己的心思,只是疏朗一笑,道:“看云天兄,似乎对灾情的解决成竹在胸了?”
沐云天落下一枚白子,随口道:“说来说去不过是开仓放粮那一套,陛下的耳朵都要生茧了吧。”
刘轩王点点头,笑道:“的确是,父皇这两日把臣工们都召集去骂了一通,责令他们三日内想出彻底根治灾情的良策,可惜,并无人敢于献计。”
也许不是不敢,只是谁都不愿意拿自己的权势和地位去冒险罢了。沐云天并不戳破,只是催促道:“王爷,该你了。”
刘轩王不言语,眼睛却望向沐云天的身后,沐云天诧异,回头一望。只见长长的回廊那头,三个少女在丫头仆妇的拥簇下袅袅而来。走在最前面的少女一袭绯色衣裙,有着牡丹的艳丽却无一丝俗艳,举手投足间灵气逼人……回廊两旁盛开着一簇簇品种名贵,姿态万千的梅花,大朵大朵的花怒放着,梅花傲雪的奇景,竟然生生被沐若晴的美丽压了下去。
沐云天忙朝刘轩王望去,果然,对方的眼睛里恰到好处的划过一丝惊艳之色。
沐云天心头暗笑,这世上还没有一个男人见到自己的亲妹妹会不动容的,刘轩王再淡漠,也不过是个寻常男人。他挑了挑眉毛道:“若晴你倒是会挑时间,早不来晚不来,偏巧这时候来,害的刘轩王都把下棋给忘了!”
自从上次在狩猎晚宴上,刘轩王对沐梓云所做了那一切之后,刘轩王对沐梓云的爱慕早已消失不见,现在对她简直恨得牙痒痒,这世上居然还有女人拒绝他刘轩王,还把他搞得十分狼狈,他心里早已想治治这个死丫头了。反而,眼前的沐若晴,让自己眼前一亮,比沐梓云可秀气几分。
沐若晴看了刘轩王一眼,巧笑倩兮道:“有事耽搁来晚了,若晴以茶代酒,向王爷谢罪。”刘轩王哈哈一笑,起身回应:“哪里哪里,二小姐这样的美人,纵然等上一辈子也是心甘情愿的。”
这话似乎颇有深意,沐若晴的脸色微红,想起母亲提醒他,在帝位未明之前,不能有任何的动摇的话,立刻摆正了容色,只矜持地坐下,道:“这是我的两个妹妹,沐潇宁和沐潇静,上次三皇子已经见过了吧。”
刘轩王的目光在脸上带着羞涩的沐潇宁和望着自己眼睛发亮的沐潇静的脸上一扫而过,只是含笑点了点头。不过是庶出的女儿,不必放在心上。
沐潇宁垂下头去,自己不过是来做陪客,只要凡事不出声,莫抢了二姐的风头就好。
沐潇静却掩不住面上的红晕,先前她还有些担心自己庶出的身份会影响到出嫁,昨日大夫人单独让她过去,叮嘱她一定要好好和刘轩王相处,言谈之间颇有许嫁的意思,让她喜出望外。刘轩王虽然有些花花肠子,可毕竟有一个地位高贵的母妃武贤妃,纵然将来无法登上帝位,也至少是个位高权重的亲王!这样好的婚事母亲居然会想到她,这让她一下子对大夫人好感倍增。
“刚才刘轩王可是在为灾情担忧?”亭子里熏着暖炉,沐若晴睫毛上很快化了一层雪珠,更显得美目流盼,气质高华,给人一种既想呵护亲近,又让人不忍亵渎的感觉。
刘轩王点头,望向亭外的鹅毛大雪,目中流露出一丝忧虑。
沐若晴微微一笑,正要说话,却看见雪中有一个丫头,撑着一柄竹伞,伞下一个披着红羽大氅,粉雕玉彻的年轻女子,看到她的一瞬间,沐若晴唇角忽的抿紧,又很快松开,眼里爆出慑人的厉光,瞬间的狰狞表情,仿佛从不曾存在过。
沐潇静先皱起眉头,道:“沐梓云,你又在那里干什么!”
可见沐梓云在这个家的地位,一个嫡长女却可以被一个庶出的丫头如此叫嚣。
沐梓云抬起头,看了一眼凉亭里的众人,勾起唇畔的一抹笑容,故意慢腾腾地走过去:“未央见过刘轩王。”看了看旁边的沐云天:“二妹、三弟也在这呢。”
沐潇静鄙夷地看了一眼她手中的小盅:“天气这样冷,百姓都在受灾,你还有心思在这里采集梅花上的雪水,当真是没心没肝。”
沐梓云笑了:“百善孝为先,我是为祖母采集梅花雪水,怎的,五妹有意见?”
沐潇静一愣,随即冷哼一声,别过了脸。
沐若晴看了一眼沐梓云,反倒柔声道:“姐姐,天气寒冷,你多保重才是。”
沐梓云微笑:“多谢二妹关心。”自从沐梓云得到祖母的青睐后,祖母对这个失去了亲生母亲的嫡孙女更加的疼惜,沐若晴就像是变了一个人,对自己不但温柔可亲,更是处处礼让,再也不复失态的模样。想也知道,大夫人必定言传身教了一番。
与沐若晴相比,沐梓云身上少了奢华的妆扮,显得年纪非常小,而且稚嫩。但刘轩王一见到她,就会想到当日在狩猎宴后她在刘轩王府气势汹汹、咄咄逼人的样子,不免对她多了三分畏惧,此刻笑道:“大小姐请坐。”
沐梓云并不推辞,仿佛看不到沐潇静的冷脸,挨着沐潇宁坐下了。沐潇宁悄悄向她投来一个友好的笑容,沐梓云有点惊讶。
在前生,沐潇宁和如今一样,懦弱善良,听话懂事,后来大夫人将她嫁给了五王爷,可是五王爷毕竟生母高贵,所以沐潇宁只屈居侧妃,正妃性子跋扈,她日子过的很不如意,后来接连掉了两个孩子,神智渐渐失常,成了尚书府的一枚弃子。如今再看到沐潇宁一副友好的笑容,沐梓云不免有点难过,她不能改变每个人的命运,但若有一天,大夫人等人都被剪除,这个妹妹的命运,会不会有所好转呢。
再看另外一边,刘轩王微笑着与沐若晴说话的模样,沐梓云不由笑了,前世大夫人把宝各押了一半在太子和五皇子的身上,在权衡了之后,还是将沐若晴许给了声势渐旺的五皇子。谁知后来五皇子却因为刘轩王的构陷失去了皇位的争夺权,大夫人立刻用老夫人去世需要守孝的名头,阻挠了婚事,直到刘轩王登基,沐若晴才被接回来,在京都却已经是个二十五岁的老姑娘了,所有人都嘲笑李家留着这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儿,最后留成了老女。
当时自己还十分同情她,在大夫人的请求下,经常接她来宫中散心,却想不到真正愚蠢的人正是自己,人家早已情愫暗生,不过碍于京都风声鹤唳的局面,还需要自己在沐若晴的身前作个箭靶子而已……后来她仔细想一想,其实刘轩王一开始看中的就是沐若晴,不过是因为地位低被父亲拒绝,才退而求其次娶了自己,依照他的性格一定耿耿于怀,等到功成名就,自然可以赢得美人、一洗前耻了。
刘轩王注意到沐梓云的目光游离,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顿时感到奇怪。
沐若晴突然道:“其实,若晴倒是有主意,可以化解这场天灾。”
刘轩王一震,幽深的眼眸中浮上几丝兴味。
沐若晴朗声说道:“其实雪灾乃是天祸,实在不可避免,却可以用人力设法解决。一则是开仓放粮,在各大衙门口设立粥铺,解决灾民的燃眉之急。”又是开仓放粮,刘轩王眼睛里露出失望之色,脸上却还是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第四十七章:灾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