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子晋面对对面两双八卦得冒光的眼睛，面不改色地喝茶。等餐等得无聊了，便拿起手边的菜单翻了起来。归子晋今天早饭吃的比较迟，是郭枫买了之后让她在车上吃的，所以虽然现在已经十二点多了，但是她也不怎么饿。不过看到菜单上面一些小吃的图片却又有了些食欲，所以翻着翻着就认真地看了起来，完全不理对面眼巴巴等着听八卦的两个人。
　　靖可可和汪舒云两人等了半天，也不见归子晋松口，对视了一眼撇撇嘴，没劲。
　　很快，三人点的东西都上来了。靖可可和汪舒云早就饿了，也不缠着归子晋说八卦了，埋头先填饱肚子。归子晋在服务员送餐的时候又加了两份小吃，心情不错地开始吃东西，偶尔和对面的两人闲聊几句，说话的时候会不经意地看靖可可几眼，不过靖可可忙着吃东西，没注意到她的目光。
　　吃完了之后三人都懒得动，也都不着急回去，就又一人点了一杯咖啡，边喝边聊。
　　汪舒云端着杯子感慨说，要是洁洁在就好了。靖可可和归子晋对视一眼，同时想起上次在H城，四人的第一次聚会，都有些感慨。
　　“嗯对了……”归子晋喝了一口咖啡，被汪舒云这么一说倒是想起来了，“洁洁在S城呢，你们别担心。”
　　“S城？”靖可可和汪舒云都觉得莫名。
　　“嗯。郭枫查了她的银行卡消费记录，洁洁离开的这段时间一直在S城。”
　　“她怎么跑S城去了，我一直以为她出国了呢。”汪舒云不解地嘀咕，靖可可跟着点头。
　　“不太清楚。”归子晋摇摇头，“我们一开始都以为她出国散心了，可是郭枫查了出入境记录没查到，这才想起查银行卡的。”
　　靖可可点点头，总算是郭洁的下落了，虽然不知道她跑S城干嘛，但至少说明她现在是安全的，便也放下心来。汪舒云伸手捅了捅靖可可的胳膊，笑着看归子晋，暧昧地调侃，“我们哦……你是指你和我们，还是说你和那谁啊！”
　　靖可可眨眨眼，跟着起哄，盯着归子晋看。
　　归子晋白了两人一眼，故作茫然地问：“那谁是谁？”
　　“切~”两人异口同声，不满地指：“装！”
　　归子晋当没看见，继续端着杯子喝咖啡。过了一会儿，似乎是无聊了，问：“你们考试什么时候结束啊？”
　　汪舒云自然是不知道，转脸靖可可。靖可可无奈，只好说：“今天刚接到通知，考试科目少了两科，现在还有两科。”
　　“还有两科啊！”汪舒云和归子晋异口同声，汪舒云自然是惹来了一枚白眼，吐了吐舌头不说话了。
　　“干嘛？你有事？”抬头看归子晋，靖可可不解地问。按理说，这人也算是正式放寒假了，而且听她说期末考考得应该不错，虽然成绩还没出来。再说了，大学的假期不仅长而且还没有烦人的寒暑假作业，应该很轻松吧。
　　“没，就是无聊。”归子晋耸耸肩。
　　汪舒云继续笑嘻嘻地调侃，眨着眼睛问：“郭枫呢？”
　　“他跟我有什么关系？”归子晋翻白眼，不过想了想又说：“慕容好像住院了，郭枫今天去医院。”说着，下意识地看了靖可可一眼。
　　靖可可一愣，对上归子晋的目光一时间无言。倒是汪舒云好奇地问：“慕容怎么了？怪不得这几天都没看到他。”
　　归子晋干咳了一声，含糊地说：“好像是呼吸道感染，听郭枫说，还发着烧。”
　　“那么靖重啊。”汪舒云感慨，一手端着杯子一手托着腮说：“我还以为慕容那么强悍的人不会生病呢。”
　　“他哪里强悍了？”归子晋笑着问，眼睛却看向沉默的靖可可。
　　汪舒云笑笑，“只是一种感觉啦，说不好。其实，不止慕容，郭枫百里还有云昊啦都是一样。大概是平时他们给人的感觉太遥不可及，就好像是一种很强大的存在，然后莫名地就会觉得那样的人应该是不会生病的。”说到这里，汪舒云自嘲地笑了笑，摇着头说：“其实仔细想想，他们也只是普通人，头疼感冒也是很正常的事。”
　　“是啊，的确如此。”归子晋赞同地点点头，“有时候，只是旁观者把他们完美化了。”归子晋拉着汪舒云聊天，也不去打扰靖可可。
　　而此刻靖可可却在想，慕容为什么会靖重到住院？或许他之前的感冒一直没好，所以才会恶化到需要住院，现在想起来，那人的嗓子一直都是嘶哑的，直到最后一次出现在医院也都没有丝毫好转的迹象。靖可可突然很担心他，想起之前自己住院的时候都是他陪着自己的，可是现在，她却连他住院了都不知道。耳边似乎又响起了那人嘶哑的嗓音，现在想来，他是故意弄坏嗓子冒充百里的，这么说他一直都没有吃药，所以声音一直都是嘶哑的，这么长时间都不见好，真是乱来！
　　“可可。”汪舒云突然叫了一声，打断了靖可可的思考。
　　“嗯？”靖可可回过神，一抬头却刚好碰上归子晋的视线。靖可可有些尴尬，脸也莫名其妙地有些热，避开归子晋耐人寻味的视线，转脸问汪舒云，“怎么了？”
　　“反正明天下午才考试，我们今天晚上去城西吃烧烤怎么样？”
　　“啊！”靖可可愣了一下，随即为难地摇摇头：“还是等考试结束吧，我今晚想早点睡。”
　　“嗯，那好吧。”汪舒云也不勉强。她想的比较简单，只是觉得靖可可的眼睛刚好，早点休息是比较好。
　　靖可可莫名有些心慌，只好端起咖啡杯来掩饰自己的紧张。
　　三人又坐了一会儿就离开了，在门口分别。靖可可和汪舒云回学校，归子晋回家。
　　“我走了，有事打我电话。”归子晋这话是对两人说的，但是眼睛却是看着靖可可的。
　　靖可可看着她，总觉得归子晋是话里有话。
　　随即，靖可可和汪舒云先离开，两人打车回了学校。归子晋本来是想自己打车回去的，反正放在郭枫那里的行李也不急着拿，不过她还没拦车呢，郭枫的电话就过来了，归子晋只好在路边等郭枫。
　　只等了十分钟左右，郭枫就到了。归子晋上车之后，有些歉意地说：“我自己回去也可以，你应该很忙吧。”
　　“还好。”郭枫笑笑，“你东西不是在我车上么。没关系，洁洁在家的话，我也是二十四小时随传随到的司机。”
　　“和洁洁联系过了么？她怎么样？”
　　“嗯，没事。”郭枫说着，却皱了皱眉。
　　归子晋敏锐地问：“怎么了？”
　　“洁洁请了私家侦探。”郭枫无奈地说：“我猜，她大概在查贺澜的底，贺澜就是从Ｓ城过来的，这也是洁洁为什么去Ｓ城的原因。”
　　“贺澜？”归子晋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挑挑眉说：“哦，云昊的女朋友。也就是说，洁洁其实还是没放下，她这算是逃避？”
　　“也不算吧。”郭枫耸耸肩，看起来并不是太担心，“或许她是在给自己找一个放弃的理由，不管查到的结果是好的还是坏的，总之她应该不会再对云昊有什么期待了。”
　　归子晋皱眉想了想，觉得是这么个道理，不过还是不放心，“你怎么不让她回来？就算要请私家侦探查那个谁，也不用特地跑到Ｓ城去吧，在这里也一样可以查。”
　　郭枫失笑，归子晋不是记不住贺澜的名字，而是因为郭洁的关系恨屋及乌不待见贺澜而已，所以连她的名字都不想说。这样的人，莫名让人觉得很可爱。
　　“洁洁很任性，也很固执，她既然特地跑过去查，就不会乖乖听话现在回来的。”郭枫笑笑，“放心，她每天的动向都有人向我汇报，不会有事的。就当是出去散心了，不会太久的。”
　　郭枫都那么说了，归子晋也放下心来，随口问：“你等会儿去哪儿？回家还是回公司？”
　　郭枫一挑眉，笑的有些狡黠，低声说：“去医院，看看慕容那小子挂了没有。”
　　归子晋白了他一眼，这人怎么这么说自己的兄弟啊，不过还是说：“对了，你等会把慕容的病房发给我。”
　　“你要来干嘛？去看他？”
　　归子晋笑的神秘，眨眨眼说：“我觉得可可会跟我打听。我刚刚吃饭的时候跟她说了慕容住院的事情，她看起来很担心。”
　　“哎呀！”郭枫装模做样地惊呼了一声，笑眯眯地说：“那么看来，慕容也不是完全没机会啊。啧啧，百里危险了，我要不要跟他通个信呢。你说，我要是给他通风报信，他会不会宽恕我之前背后捅他一刀的罪过？”
　　“嗯哼。”归子晋冷哼，“换作是我，我就反过来还你两刀，再怂恿慕容也给你补两刀。”
　　“怎么这样啊！”郭枫委屈，“我是为了兄弟。”
　　“立场不坚定，活该被判死刑。”
　　“呵呵……”郭枫干笑，“不要那么铁面无私嘛，我也很难做的。”
　　两人熟络地开着玩笑，车子不知不觉便开到了归子晋家的楼下。郭枫看着归子晋开门下车，拿下后座的行李进了公寓楼，莫名就有些不舍。归子晋站在公寓门口的台阶上跟郭枫挥手，“回去的时候慢点开车，洁洁那边要是有事记得给我电话。”
　　郭枫点头，跟归子晋挥了挥手，调转方向离开。
　　归子晋看着郭枫的车开出小区了才转身走了进去，按下电梯走进去，电梯门关上的一刻听到外面有人过来还叫着等一等。归子晋没在意，只是快速地又按了按钮开门，没想到一抬头发现进来的是自己的老妈。
　　“妈，你今天下班好早。”归子晋说着，抬手看手表，的确很早，才四点钟。
　　“单位停电了，我就先回来了。”乔妈妈盯着归子晋看了一会儿，犹豫着问：“刚刚送你回来的男生是谁？”
　　归子晋一愣，想着可能她老妈看到郭枫的车了，就说：“一个朋友。”
　　“那车看起来不便宜啊。”
　　“嗯，是挺贵的。”归子晋没说是进口的，反正她老妈对进不进口也没什么概念。
　　“他家里是干什么的？”
　　归子晋看老妈开始打听人家家里了，只好说：“他家里是挺有钱的，不过他不是我男朋友，所以你别问了，也别瞎猜。”
　　“子昔啊……”乔妈妈还是不放心，絮絮叨叨地说：“你在外面交朋友要小心啊，那些有钱人家的孩子跟我们有差距，能不来往就不来往，免得以后麻烦……”
　　“叮”一声，电梯到了归子晋家所在的楼层，归子晋提着行李先走了出去，无奈地说：“妈——你想太多了，快开门。”
　　开门进去，放下行李换鞋。为了不听乔妈妈的唠叨，归子晋迅速地穿上拖鞋，连行李都没拿就想躲进房间。没想到在进入房间要关门的时候，乔妈妈突然说：“贺杰妈妈前几天给我打电话了。”
　　归子晋一愣停下脚步，皱了皱眉问：“说什么了？”
　　“也没什么。毕竟做了十几年的邻居了，就是跟我唠唠家常，不过她和贺杰爸爸很希望你有空去他们家坐坐吃顿饭什么的。”
　　“呵！”归子晋干笑了一声，“我现在以什么立场什么身份去他们家？”
　　“子昔啊。”乔妈妈犹豫了一下，还是说：“我听说贺杰那孩子挺后悔的，你不如……”
　　“妈！”归子晋不等乔妈妈说完，就打断了她，“我和贺杰分手的原因我跟你们说得很清楚，就是不想以后再有什么瓜葛。十几年的邻居也好，二十几年的感情也好，总之，我和贺杰，再也不可能回到从前了，连朋友都没得做，你以后别再说这件事了。”说完，不容反驳地关门进屋。
　　房门关上之后，归子晋倚着门有一瞬间的失神，不过只是短暂的一刻而已。对于她和贺杰的感情，她一直都很清醒，从来不需要纠结犹豫，想到刚刚老妈说的话，归子晋皱了皱眉，觉得有些麻烦，无奈地叹了口气。
　　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归子晋走到床边倒下去，摸出手机来看，就见是郭枫发来的，慕容的病房号。看着那个熟悉的号码和名字，归子晋的心渐渐温暖起来。
　　事实证明，归子晋还是很了解靖可可的。晚上七点左右，她果然接到了靖可可的电话。靖可可也不废话，开门见山地问她知不知道慕容在哪个医院。归子晋也很爽快，直接把郭枫的信息转发给她了。两人心照不宣，不需要过多的解释和刻意的调侃。
　　只是信息发出去之后，归子晋还是看着已经黑屏的手机，还是忍不住喃喃地问：“可可，你到底喜欢谁啊？”
　　这个问题的答案，可能连靖可可自己都不知道。
　　不过，靖可可现在也没考虑这些，她只是想去医院看看慕容而已，就当是为了报答他之前一直陪在自己身边，于情于理，都应该去看望吧。
　　靖可可在天黑之后到了医院，因为已经知道慕容的病房在哪儿，靖可可刻意避开了护士站。她知道已经过了探病时间，但是私人病房一般比较安静，护士也不会经常走动，只要她有意地避开，应该不会被发现。
　　慕容就在之前她住院的那家医院，还是顶楼的私人病房，只不过慕容的病房更靠里，也更安静一些。自从她眼睛复明之后就再也没见过慕容，靖可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她一直以为慕容也是不知道如何面对所以才一直没来学校，没想到是因为住院了。可就算这样，靖可可还是不打算到病房里去，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也说不清楚自己究竟是以什么立场来探病的，所以她只打算在门口远远地看一眼。
　　轻手轻脚地走到了病房外，靖可可从门上的圆形玻璃上往里看了看，谢天谢地，小窗户正对着病床。病房里只有慕容一个人，此刻，屋里开着灯，慕容坐在床上背靠着墙壁，看着窗外发呆，脸色有些苍白，也不知道是因为灯光的原因还是生病的原因。
　　这一层的死人病房，里面的布置摆设大多相似。靖可可站在门口看着屋里的情景，莫名地想起了自己住院的那段时间。那些孤单的晚上，自己也曾经坐在病床上，面对着窗户的方向发呆，有时候一待能待上许久，虽然什么都看不到，但却会保持一个姿势很长很长时间。
　　现在，远远地看着慕容，靖可可突然很想知道，此刻的慕容在想些什么。那段他陪伴在身边的日子像电影一般在脑中浮现。他跟着她，引导着她走过病房的每一个角落；他陪着她，在医院的花园里坐上一个上午或者一个下午；他带自己出去吃饭，处处照顾自己，让她觉得特别安心；他知道她的不安，变着法的安慰她，还有那个没来得及用的电子阅读器……
　　靖可可突然有些承受不住这些汹涌袭来的回忆，看着病房里慕容的孤单的身影有些难过，快速地转身，略显狼狈地跑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