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慕容早早地到了医院,带着香喷喷的早饭推开了靖可可病房的门。本来以为靖可可应该还没醒,没想到一推开房门便看到了那人灿烂的笑容,似乎知道来的是他,笑眯眯地说:“早啊。”
慕容笑了笑,把早饭放到桌子上,摸了摸她的脑袋,用那沙哑的声音说:“怎么起那么早?”
“散步当然要早一点啦,我想呼吸一下新鲜空气。”说着朝着桌子的方向凑了凑,闻了闻说:“带了什么好吃的,好香啊。”
慕容笑笑,打开饭盒说:“海鲜粥。”
靖可可听着慕容的声音,忍不住皱眉,“你感冒还没好么?吃药了没啊?”
“已经吃了,只是嗓子有点哑而已,感冒已经好了。”慕容把活动饭桌摆好,引开靖可可的注意力说:“先吃东西吧,吃完了我们去散步。”
“嗯。”靖可可点头,接过慕容递过来的勺子,摸到了碗的位置,埋头吃了起来。最开始的时候,百里是吩咐护士每天来喂她吃东西的,不过靖可可是眼睛受伤了,不是手受伤,坚决不要别人喂,现在的她已经习惯自己吃东西了。
趁着靖可可吃早饭的时候,慕容倒了杯水喝了两口,解救了一下快冒烟的嗓子。如果靖可可能看到的话,就会发现此刻慕容的脸色难极了。慕容昨晚没睡好,他有些头疼,沾了枕头就有些昏昏欲睡。可是心里又惦记着第二天早上要陪靖可可散步,所以睡了一会儿就爬起来看一眼时间,就这样折腾到天亮,本来就感冒的身体被折腾得更靖重了。但即使这样,天一亮,他还是穿上衣服来医院了。
归子晋昨晚接到靖可可的电话,说今天早上百里要去医院看她,所以郭洁一早迷迷糊糊地说要去医院的时候,归子晋便把这事告诉她了。两人都想着,还是别去打扰人家的二人世界了,便就赖在床上继续睡。归子晋昨晚睡得迟,郭洁又是连着几个晚上没睡好,两人很快就又沉沉地睡着了。只不过郭洁在睡着之前,迷糊地想,怎么最近去医院看靖可可的时候都没和百里碰上过,这也太不巧了吧。
靖可可吃完早饭之后,慕容就带她出去了。两人在医院的花园里转了一圈又一圈,直到太阳高高地升起,靖可可还是不想回病房。慕容也不勉强,就陪着她坐在花园里的休息区,因为慕容的嗓子哑得厉害,所以靖可可也没怎么说话,两人之间的交流不多,却谁都不觉得尴尬,只是静静地享受着这个安逸的上午。
一直到中午,慕容看了看时间,提议出去吃饭。靖可可一点也不想回病房,而且这几天除了郭洁他们带来的东西之外,吃的都是医院的东西,自然很想出去换换口味,可是又有些犹豫,不放心地问:“我这样出去,会不会很麻烦?”毕竟什么都看不到,什么事都要依靠“百里”。
“没关系,我带着你就好了。”慕容站起来,“走吧,先回去换衣服。”靖可可出来的时候还穿着医院的病号服。
靖可可高兴地跟着站起来,而且凭着这几天的感觉,准确地握住了慕容的手,笑着说:“走吧,我真的很想出去呢。”
慕容一愣,随即笑着拉着靖可可往回走。
郭枫今天凌晨四点多才睡,一觉睡到十二点多,睁开眼睛拿过手机就看到了上面的一条短信,是慕容发过来的。大概意思是,他带着靖可可出去吃饭了,让郭枫拖住郭洁和归子晋,让这两个电灯泡不要去医院。
“切~你都把人拐出去了,就算去医院也是扑个空啊。”郭枫翻白眼,抓抓头发从床上爬起来,心里想着,也不知道归子晋走了没有。
摇摇晃晃地走下楼,正好看到郭洁和归子晋在餐桌边吃饭,郭枫有些疑惑,看了眼墙上的钟说:“你俩怎么那么迟才吃饭?”
郭洁打了个哈欠说:“我们刚起床。”
郭枫摇摇头,先摸进一楼的洗手间刷牙洗脸。厨房里的女佣看到郭枫下楼,便出来添了一套餐具,又给郭枫端了杯牛奶出来。郭枫洗了脸出来之后看到桌上的牛奶说:“帮我换杯咖啡。”
“哥,你又喝咖啡?”郭洁撇撇嘴。
郭枫揉了揉脑袋,无精打采地说:“困。”
归子晋白了他一眼,“是谁昨晚说的空腹喝咖啡不好的。”
郭枫张了张嘴,对要上来把牛奶收走的女佣说:“算了,就喝牛奶吧,不要咖啡了。”
郭洁皱皱鼻子,给了郭枫一个鄙视的眼神。郭枫当没看到,端起牛奶喝。想到刚刚看到的短信,郭枫随口问:“你俩下午干嘛啊?”
“去逛街吧。”郭洁看着归子晋说:“反正暂时不去医院,百里哥不是在那里么,咱俩别去凑热闹了。先去逛街,晚点再过去。”
“嗯,好啊。”归子晋点点头。
虽然不费吹灰之力地拖住了这两个人,但是郭枫还是皱了皱眉,有些为慕容不值。真不明白他这样做有什么意义,不管是在靖可可的眼里,还是其他人的眼里,如此体贴地陪着靖可可的都是百里而已。
慕容带靖可可去了医院后面的美食街,开车只要十分钟就到了。两人进了一家中餐馆,这家餐厅慕容以前从来没来过,安全起见,他没带靖可可去常去的那些餐厅,怕那些不明状况的服务员口误戳穿了他。
靖可可在进门的时候犹豫了一下,莫名有些紧张,抓着慕容的手紧了紧。慕容回握她的手,用力地握紧,服务员已经从里面为他们拉开了门,慕容并没有说什么安慰的话,只是轻声在她耳边提醒,“小心台阶。”
此刻,两人牵着手,靖可可的另一只手伸过去抓着慕容的胳膊,这样的姿势看起来就像是一对普通的情侣,显然为他们开门的服务员并没有发现靖可可是个失明的病人,口中热情地说着:“欢迎光临。”
靖可可深吸了一口气,对慕容点点头,凭着以前的记忆,脚抬得高了一些踏上一步,和慕容一起走了进去。好在台阶只有三*级,在第三*级的时候,慕容适时地提醒,“好了。”
靖可可了然,慕容走的很慢,两人一起自然地进了餐厅。“给我们一张靠窗的桌子。”慕容低声对服务员说。
现在正是吃饭的点,空桌子本来就不多,更何况还要靠窗的。服务员看了一圈,有些为难地说:“靠窗的只有最里面那一张了,因为在角落,所以才空着。”
“可以。”慕容看了一眼,心说就想要角落的,就点点头,拉着靖可可往里走。这次慕容什么都没说,靖可可也适时地迈开步子和慕容一起走了过去。整个过程中,慕容都紧紧地牵着靖可可的手,靖可可知道他一直在小心翼翼地照顾着自己的感受。就算她看不到,也还是很怕别人用异样的眼光看她,所以才会那么紧张,但是这些她都没有说出来,可身边的人都想到了,并且体贴地处处为她着想。
“您好,这是菜单。”一个女服务员拿了两份菜单过来,在慕容和靖可可面前各放了一份。
靖可可没动,转脸看着窗外,似乎是在发呆。慕容拿起菜单翻了起来,看的认真,礼貌地对服务员说:“我们先看看,等一下再点。”
“好的。”服务员给两人添了杯水便先下去了。
等人走了,慕容才笑了笑说:“我念给你听。”
靖可可连忙摆手,“不用了,你做主就行,我不挑食。”说着,伸手摸到桌上的菜单推了过去。
慕容也不说破,把靖可可的菜单拿过来放到手边,看着手中的那一份菜单。慕容虽然没有一个一个念给靖可可听,但是每看到一个菜还是会征询靖可可的意见,也算是变相地把菜单的菜色说了一遍。最后还是靖可可点单,点了四菜一汤。
商量好之后,靖可可摸到杯子喝水,慕容叫过服务员点单。因为是商量好的,所以慕容点得很快,并且礼貌地拒绝了服务员推荐的特色菜,整个过程中,靖可可都只是静静地坐在一边喝水并不说话。女服务员大概以为靖可可是个内向的人,不爱说话,也不再多说废话,记下几个菜单之后就去下单了。
吃饭的时候,靖可可事先摸清了两个碗和盘子的位置,慕容帮她夹菜,要用筷子的就放到盘子里,其他可以用勺子的分口味放到两个小碗里,靖可可自己用餐具吃东西,整个用餐过程都很顺利。靖可可一边吃着,一边感动着,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慕容其实没怎么吃,只是时不时地喝口水。他嗓子火辣辣地疼,吃什么都只是刺激嗓子而已,就吃了几口清淡的,索性专心地帮靖可可夹菜,仔细地帮她把菜里面的调味用品都挑出来,才把菜放到盘子里。靖可可的胃口似乎特别好,虽然没怎么说话,但是看得出来她很开心,脸上一直都保持着淡淡的微笑,慕容只是看着,也忍不住跟着无声地笑了笑。
吃过饭之后,他们并没有急着离开,餐厅里吃饭的人渐渐散去,连带着他们坐的角落也终于安静了下来。慕容点了一壶茶,和靖可可两人静静地喝着,两人惬意地享受着午后的阳光,谁都不想开口先提离开。
因为确定“百里”在医院,归子晋和郭洁也不担心,两人在商场逛了一下午,郭洁前几天心情不好,昨天晚上哭过之后好多了,拉着归子晋买了很多东西,算是缓解了一下最近抑郁的心情。本来两人决定逛完街去医院看靖可可的,没想到归子晋突然接到电话,她父母比原定计划早了一天回来,已经快到车站了。归子晋想了想,车站那边的车一向不好打,就告别了郭洁拦了辆出租车去车站接老爸老妈。
郭洁提着大包小包地先打车回了家,到家之后得知郭枫去了公司,晚上应该很晚才回来,郭洁一个人在家无聊,就又出门买了一些吃的奔医院去了。
郭洁也知道最近公司进入盘点期,她老爸连带着老哥都很忙,所以也没跟郭枫说,自己乖乖打车去医院了。一路上,郭洁才想起来这几天光顾着伤心了,都没去看靖可可,之前两次去了之后也没怎么说话,靖可可一定很担心她!
郭洁一个人神叨叨地到了医院,又是着急又是自责,出了电梯跑到靖可可的病房门口,一把推开门,嘴里念着:“可可,我来看你啦……”一抬头,愣住。
慕容带着靖可可回到医院之后,两人又在医院的花园里坐了一会儿,在郭洁到之前,两人刚刚回到病房。靖可可这一天一直在外面,心情很好,但是也因为怕别人知道她眼睛不方便,神经保持着高度紧张,一回到病房就有些累,也不用“百里”多说,自觉地爬上床躺好。郭洁进来的时候,慕容正在帮靖可可盖被子。
靖可可没觉得不妥,听到郭洁的声音笑了笑说:“洁洁你来啦。”
郭洁进来之前已经做好了百里也在的准备了,可是没想到一进门看到的竟然是慕容,而且慕容竟然在给靖可可盖被子,靖可可乖乖地没动,两人一派得和谐。郭洁眨眨眼睛,有些搞不清楚状况,站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靖可可的一句话,终于拉回了郭洁飞远的神智,看着慕容张口刚想叫人,却见慕容皱眉冲她摆了摆手,伸出食指放到唇上示意了一下。郭洁愣住,盯着床上面带微笑的靖可可看了一眼,似乎明白了什么,可脸上还是带着几分疑惑。
“洁洁?”靖可可听不到郭洁的声音,有些奇怪地叫了一声。
“啊,我在呢。”郭洁应了一声,看了慕容一眼,就见后者对她摇摇头。郭洁点点头,走到床边拉住靖可可的手,笑着说:“给你带了好吃的,猜猜是什么?”
靖可可笑了笑,虽然看不到,但是偏头看了一眼慕容所在的位置说:“我刚刚和百里在外面吃过了,你这个留着给我当宵夜吧。”
百里?郭洁一愣,抬头看着慕容,就见对面的人没看她,而是转脸看着窗外。郭洁皱眉,紧紧地盯着慕容看起来。
“对了,你给我带了什么啊?”靖可可好奇地问。
郭洁依旧盯着慕容看,嘴上不动声色地回答:“芒果西米露,正好给你当宵夜。我带了奶黄包,你要是吃不下的话就先放着吧。”
“嗯,西米露一会儿吃,其他就真的吃不下了。”靖可可笑呵呵地说,没感觉到异样的气氛,还好奇地问:“对了,你怎么来啦?”
郭洁回过神,看了靖可可一眼,说:“我左右没事,就想来看看你。”见靖可可还想说什么,郭洁突然抢先说道:“可可,我得去趟学校,正好蹭……百里哥的车子,我先走啦。”
“嗯。”靖可可连忙点头,又转脸对慕容说:“百里,你开车小心,记得吃药。”
“我知道了。”慕容给靖可可掖了掖被角,说:“你早点休息。”
郭洁一听慕容的声音又是一愣,随即眉皱的更深。
“嗯,拜拜。”靖可可愉快地点头,跟两人道别。
郭洁走之前还是拉着靖可可的手,像往常一样地说:“可可,我走啦,明天来看你。”
“好。”靖可可微笑应下。
慕容看了郭洁一眼,对她指了指门口,示意出去再说。郭洁没说话,率先走了出去,慕容跟在后面出了门,帮靖可可把房门关好,然后快走几步追上郭洁,和她一起进了电梯。
电梯缓缓地下降,郭洁沉默了一会儿,先开口问:“百里哥去哪儿了?”
此刻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慕容也不避讳,坦白地说:“百里家里有些公事要处理,现在应该在纽约。”
郭洁摇了摇嘴唇,仰起脸看慕容。身边的人坦然地和她对视,郭洁不明白,这样一个完美的人,为什么要如此委屈自己?“慕容哥,你为什么……”
不等郭洁说完,慕容就笑了笑,伸手摸摸她的脑袋,依旧用沙哑的声音说:“到下面的花园坐坐吧。”
医院的花坛边,郭洁和慕容并肩坐在椅子上,郭洁看着不远处的台阶,想起不久之前的那个傍晚,自己就是坐在那里等着慕容来接她的。那个时候,她刚刚见到云昊的女朋友贺澜,伤心地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想到这里,郭洁自嘲地笑了笑。想起刚刚靖可可对着慕容却叫的是百里的名字,突然有了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她和慕容,他们都是爱而不得的可怜人。
慕容听到笑声转过脸,也跟着自嘲地笑笑,“是不是觉得我很可笑?”声音还是嘶哑的。其实,慕容知道郭洁不会笑他,但是心里就是有一种清晰的悲凉的感觉。
“不是。”郭洁摇摇头,“我笑的是我自己。”
慕容沉默了一下,才用平缓的语调说:“我听郭枫说了。”
这句话听起来没头没脑的,但是两人都明白,郭洁知道慕容说的,是自己喜欢云昊的事情。
扯起嘴角露出一个机械的笑容,郭洁耸耸肩说:“不用担心,我已经看开了。不是我的,求也求不来,算了。”说着,皱皱鼻子,愤愤地说:“我那么好,还怕没人要么!”
慕容失笑,心疼地揉了揉郭洁的头发,认真地说:“我好几天没见过云昊那小子了,等过两天我去找他。”
郭洁无奈地摇摇头,觉得这其实没什么意义。她知道,不管是郭枫还是慕容,他们只是心疼她,总觉得应该做些什么。可这种事情,不是他们说两句话就能解决的。就算郭枫不顾兄弟情谊用非常手段让贺澜离开云昊,郭洁也不会高兴的,因为那样的话,云昊也会不开心。
“不用了,我真的没事了,就算现在还难过,总会好起来的。”这次,郭洁露出了真心的笑容,冲着慕容眯起了眼睛。
第三十九章:一起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