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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难民
  温岭气结,“把剑还给我!”
  这人第几次抢自己的剑了?
  “我不还!不让我留下我就不还!”
  生怕陌泽北箫不相信,那刀刃近了几寸,俨然就要划破流血了。
  这熟悉的场面总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头一回温岭和陌泽北箫默契地对视了一眼。
  当初在驿站的时候为了让苏凉就范,宫郁笙不就是拿着匕首架在自己脖子上吗?
  夜里清冷,宫郁笙坐在床边,小檀收拾着包袱里的衣裳。
  “少爷说青州的气候变幻无常,这回真是薄衣厚衣全都带了齐全。”
  宫郁笙点了点头,有些心不在焉。
  “姑娘是不是还在想多罗郡主的事情?”
  宫郁笙一愣,摸了摸自己的脸,有这么明显吗?
  不过她倒是不担心,多罗留不留下来其实对她影响不大,她此去青州本就不是为了和陌泽北箫谈情说爱的。
  说起来,盛丰的北边是宫郁笙从未踏足的地方,当初就算进了茗月坊,她也从未想过要去青州一带。
  那里甚至比一般的南方贫瘠一带还要荒芜,最叫人害怕是还是它变幻无常的气候。
  这会儿该有入冬的寒凉了,可是在青州却爆发了大规模的旱灾,北边一带全都不能幸免。
  蝗虫群起而动,暴民伤人,就算是陌泽北箫也不得不慎重处理。而在这之外还要查察当年的事情,宫郁笙自问陌泽北箫也不是神,是人就有精力不济的时候,所以靠谁都不如靠自己来得稳妥。
  “我一定要和她住一间吗?真的没有多的一间房?”
  “你若是不愿……”
  “愿!愿!宫姐姐那么好,一定不会嫌弃我的。”
  说着宫郁笙的屋门便被小檀打开,多罗不情不愿地走进来,可脸上带着几分笑意,她的身后是陌泽北箫。
  要她和多罗住一间……
  “真的没有再多余的一间吗?”宫郁笙开口。
  多罗像是炸了毛的野猫倏地跳起来,“宫姐姐这是什么意思,是嫌弃本郡主吗?”
  “多罗!”陌泽北箫的眼神透着警告,多罗立时又耷拉下来,“是,是多罗。”
  宫郁笙见此轻笑,“看来是没有了,这床铺还算宽敞,若是多罗不嫌弃自然是可以挤一挤,可是小檀她……”
  小檀立时摇摇头,“不要紧的,小檀本就是下人,晚上的时候打个地铺就行了。”
  这一晚宫郁笙睡得并不安稳,她从不习惯跟人睡在一张榻上。。
  若是自己喜欢的人也罢,偏偏是多罗。
  她仰面躺在外侧,闭着眼睛感受到里侧的人时不时地翻滚着身子。
  原来也不是只有她一个人睡不着。
  第二日上路的时候宫郁笙和多罗的精神都不太好,靠在车壁上打着盹儿。
  马车稳稳地向前行径着,不知过了多久耳边传来一阵一阵的哭喊还有痛苦的叫声,她蹙了蹙眉,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竟躺在陌泽北箫的怀里。
  “醒了?”
  陌泽北箫低头,他的手一直垫在宫郁笙的后脑充当她的枕头,此时不着痕迹地收回。
  “恩,外面发生什么了?”
  不等陌泽北箫说话,另一边的多罗正异样地看着宫郁笙,那眼里有惊讶、嫉妒、委屈、难过……
  宫郁笙瞥过脸没有理会。
  她轻轻掀开车窗上的纱帘露出一丝缝隙,刚刚往外看就发现一双浑浊的眼睛正盯着她。
  她惊得差点儿将手里的东西扔了出去,她发现那个人似乎也被吓了一跳,原本就蜡黄没有血色的脸一下子变得苍白起来。
  他佝偻着腰,身上的衣裳破烂不堪,就像是行将就死的人。
  “是难民?”
  “陌泽北箫点了点头。
  他们上路不过几日,已经能在这里看到难民了,那青州的情况恐怕比他们想象中的还要差。
  或许是沉重的气氛叫人不舒服,马车驾得飞快,好似要赶紧逃离这里一般。
  越是往北边,这样的难民见得越多,他们的样子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就像是一只爬虫一般苟延残喘地活在这个世上。
  “停下,快停下!”多罗不知怎么忽然大叫起来,她掀起车帘冲着马车夫大喊。
  马车夫一惊,手中的鞭子一抖,马儿非但没有停还冲前面跑了一段,等马车夫回过神才勒住了缰绳。
  还未见马车停稳多罗便受不了似的跳下了车,宫郁笙和陌泽北箫面面相觑。
  “我也下车透透气。”
  宫郁笙下车的时候发现多罗就在那片灌木丛旁站着呼着气。
  其实她是很能理解多罗的,因为眼睁睁见过了难民的模样气氛很是沉重,尤其是像多罗这种本就养在闺中的贵小姐,先前定是不会见到如此叫人难受的样子。
  赶了这么些天的路,硬扛着到现在才发作出来已经是很不容易了。
  “姑娘,小姐,菩萨,给点儿吃的吧,好长时间没吃东西了,可怜可怜吧……不要多的,就给孩子,我的孩子啊……”
  忽然不知道从哪里冒出一个中年女人,她看起来苍老极了,声音也嘶哑难听。
  她满身污垢,跪在地上冲着多罗乞讨,右手紧紧地护着自己身后的孩子。
  那孩子也不说话,只是眼巴巴地看着多罗,巴掌大的脸上蜡黄憔悴。
  许是头一次被人这样恳求着,多罗显得很局促不安,她后退几步,眼里有怜悯还有些害怕。
  “箫哥哥……”
  声音微微颤抖挪向陌泽北箫所在的地方,她瞅了一眼那对母子,“箫哥哥,他们好可怜,能不能拿些吃的给他们?”
  比起多罗,宫郁笙显得平静许多,她注意到在母子身后不远的灌木丛旁有几个人影,她走几步上前惊动了他们纷纷耐不住跑出来。
  她定睛一看,原来是一群和那母子一样的难民,他们破布烂衫形容枯槁。有一些跟那母子一样乞求,有一些则盯着他们身后的马车泛着掠夺的目光。
  人一旦被逼入绝境什么都做得出来,宫郁笙深知这个道理。
  如今一般人是不会往青州去的。这群难民是盯上他们了。
  “这位大娘,不是我们不肯把东西给你们,只不过你也瞧见了我们这里人也多,人人都要吃东西,放在马车上的也都是要出货的布匹,实在是没办法腾出来给你们,你们要是不嫌弃,送几件衣裳给孩子挡挡风吧。”
  宫郁笙给小檀递去一个眼神,还是八宝先反应过来将他们所在的马车掀开来,里面的确堆着不少看起来很不错的布匹还有几个包袱,软塌塌的看起来也是衣服一类的东西。
  那些难民探着脖子恨不得将马车里盯穿了,只见八宝将几个包袱全都抖开像是再找些什么,终于挑拣了几件送上来。
  虽然看起来不是很上品,可摸起来还是舒服的紧,比那孩子自己身上的好了不知好多倍。
  那孩子见没有吃的有些失落,可见有新衣服脸上多少还是闪过一丝喜意。
  “娘,有新衣穿。”
  宫郁笙,撇过了头,正欲回到马车里身后却忽然传来一道不善的声音。
  “我不信!你们这么多人怎么可能不带够食物呢?看你们穿着不凡,肯定是大户人家的,怎么一点儿同情心都没有?我们已经好长时间没吃东西了,就一点,一点儿都不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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