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郁笙没有继续听,她手里提着食盒觉得浑身泛凉。
陌泽北箫在调查什么?是不是和宫家有关?为什么又不告诉她?
宫郁笙很想现在冲进去问一问陌泽北箫,可是最后她还是没有这么做,等到她被小檀喊住的时候才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回到了屋子里。
“咦?宫姑娘怎么把点心带回来了?难道是王爷觉得不好吃吗?”小檀很疑惑,眼里还有些受伤之色。
“不是的,只是我忽然觉得这点心这么好吃凭什么要给陌泽北箫,还不如我自己一个人享用。”
这话听起来就好像是赌气的小女孩似的,让人觉得幼稚可笑。
话刚刚说完宫郁笙便笑了出来,不过她没有笑多久就止住了,小檀觉得有些奇怪但宫郁笙一副恍惚的样子她便没敢问,只伺候着人睡下了。
吹灭了烛火屋子里顿时暗淡下来,就连外面的月光都有些渗透不进来。桌子上三足铜炉里燃着熏香,袅袅地烟雾在屋子里悄悄地扩散,有股清淡的香味浮动在宫郁笙的鼻尖。
那是一年中秋,一家人拜了月神以后便聚在院子里赏月吃月饼。月饼被五彩的油纸包裹着,上面用红色颜料画着各式的花样。
彼时她还很年幼,比起吃月饼倒是更喜欢鼓捣那些五彩的油纸,娘亲见她喜欢便叫人找来了一些还未裁开的油纸。
那些油纸被染了各种各样的颜色,她高兴极了,自己拿着小刀在娘亲的帮助下裁成自己想要的样子。
她将油纸挂在自己的身上,又捡起两条长长的被裁剪成丝带模样的油纸上下翻飞着,她在院子里转着圈,一边跳一边笑。
“娘,快看!”
“真好看!我家笙儿跳的真好看!”
欢声笑语仿佛就在耳边,宫郁笙心里一动想像那个小女孩一样扑进娘亲的怀里,可是她一扑便扑了个空。
她跌在地上周围开始变得燥热起来,鲜红的火苗开始往上窜,伴随着呛人的黑烟让她脸眼睛都开始睁不开。
耳畔只剩下凄惨惊慌的尖叫声,还有被火舌舔舐木梁发出的吱呀声。
她想要逃却逃不出去,她拼命地呼喊却发现自己一声也发不出,张大了嘴巴却发出一丁点儿的声音。
她看到有人影在眼前晃动,她想要伸手去拉却什么也拉不到,然后那些人影渐渐地不见了,都离开了她。
“不要,不要走!快回来!”
宫郁笙的双臂上下挥舞忽然被人一把捉住,她猛地睁开眼睛,屋子里的烛火已经被点亮了,小檀也站在自己身边一脸担忧地看着自己。
“怎么了?”宫郁笙问。
“笙儿,你做噩梦了,不记得了吗?”陌泽北箫紧紧握着宫郁笙的双手,这会儿宫郁笙才发现陌泽北箫竟然也在。
噩梦?
原来她又做噩梦了。
宫郁笙蹙了蹙眉,那段记忆对她来说太过惨烈,所以刚开始那会儿几乎每日只要她一闭上双眼都是双亲的惨死的面目。
可是逐渐她就不会做噩梦了,尤其是当自己离复仇之路越来越近。
可为什么她会突然又梦见了呢?她不由想起上回做梦的时候,心里有种隐约的不好的预感。
“笙儿,别怕。”
陌泽北箫轻轻执起宫郁笙的双手,将其包裹在自己的手掌之间。他轻轻呵着气好像是给宫郁笙取暖,柔软的指腹轻轻地刮擦着带来异样的触感。
“今天八宝跟你说些什么?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宫郁笙开了口,她的声音奇异的很平静,一点儿都不像是被梦魇住的人。
“笙儿,你……”
“不能告诉我吗?”
宫郁笙垂下眼帘,有些伤心。
陌泽北箫摇头,将宫郁笙揽进怀中,“只要是笙儿想知道的,我没有什么不能说的。”说着他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小檀,小檀一愣连忙转身离开了屋子,还不忘将门栓带上。
他凑近宫郁笙的耳边缓缓开了口,他说的很慢也很细,宫郁笙一直窝在他的怀里。
等到他说完了以后半天没有等到宫郁笙的回话,他低头一看才发现宫郁笙竟然在他怀里睡了过去。
他无声地笑了笑,将宫郁笙散落的发丝轻轻地给她别在耳后。
笙儿,信我好吗?
年关将至,宫里一时变得热闹起来。除了因为年关的原因还有一个重要的事情,那便是太后要为陌泽北籍选妃。
盛丰的规矩乃是三年一次大选,距离上回选秀可才过了两年不到。这次提前开展也是因为陌泽北籍的子嗣实在是太少了一些。
那些家里殷实一些的,纳三五个妾是不在话下的,那子嗣自然也颇多。比起来,陌泽北籍如今还是二子一女,显得少的可怜。
长子乃贤妃所生,年仅十二。次子乃德妃所生,年仅十岁。最小的公主也不过五岁,乃是苏贵人所生。
这三个孩子竟无一人是皇后所出,这也是太后对皇后一直不喜的重要原因。
万公公捧着一叠画轴走进来,陌泽北籍正伏案批阅奏折。
“皇上,画师那边已经叫人送来了画册。”
“恩,放着吧。”
陌泽北籍连头都没有抬,只含糊不清的吩咐了一句便又专心看奏折了。连日来的勤政让陌泽北籍的脸色有些苍白,眼底厚重的青色叫人不忍直视。
万公公放下了画册却没有走,他犹豫着又开了口:“皇上可看看这些画册,若是有那个顺眼的便告诉老奴。”
陌泽北籍按下手里的朱笔,脸色一沉,“恩?”
他不喜欢自己在做事的时候有人打扰,如果来人不是万公公而是旁的什么人,早就被他赶出去了。
“皇上,选秀一事太后那边催的比较紧……”
子嗣问题一直是太后和陌泽北籍之间的一根刺,陌泽北籍每次都刻意回避。可是这回太后是铁了心要替陌泽北籍张罗,连万公公明里暗里地收到不少示意,他也不敢违背太后的意思啊。
这年头,安心当个奴才也是不容易。
“那又如何?”陌泽北籍浑然不觉有什么不妥。
这时一道声音传来,透着一丝幸灾乐祸,“什么‘那又如何’?皇兄若是能够在太后面前还如此硬气,臣弟才佩服。”
陌泽北籍没搭腔,转而问道:“过了年,北箫也该二十了吧?”
“到没到二十,臣弟还是一如既往。况且比起臣弟的婚事,太后显然更操心皇兄的,所以皇兄也不必转移注意力到臣弟的身上。”陌泽北箫随性地坐在陌泽北籍的跟前,抄起一旁的画册看得津津有味。
“太后是太后,朕是朕。若是北箫看到喜欢的了,就算不是给北箫娶妻,纳几个妾也是可以的。”
“那怎么好意思,这些可都是太后尽心为皇兄挑选的,臣弟不敢与皇兄相争。”陌泽北箫笑眯眯地拒绝了。
两个人一来一往,陌泽北箫多次拒绝陌泽北籍,他倒也没生气,挥了挥手便叫万公公先退下了。
“说吧,来找朕又有什么事情?”陌泽北籍说。
陌泽北箫正了正脸色,道:“臣弟是来向皇兄辞行的,顺便来讨一道旨意。”
“辞行?你动作倒是快,说吧,什么旨意?”
陌泽北箫笑了笑没说话,陌泽北籍缓了一会儿反应过来,“你是想向朕讨一个空白的圣旨?凭什么?”
陌泽北籍的确对这个弟弟很宠爱,几乎没有拒绝过陌泽北箫的什么要求。当然陌泽北箫也不是那种时不时就上门找陌泽北籍的人,这一回一开口就要这么大的恩典,陌泽北籍当然要考虑考虑。
况且,就这么给了岂不是显得他很亏吗?
“选妃一事……”
陌泽北箫话没有说完,尾音故意拉得很长,脸上扬着笑一派胸有成竹,不怕陌泽北籍不答应似的。
“你预备怎么办?”
“总归有办法,况且太后一向宽厚。”
敢情你还没有计划,不过太后宽厚?母后只是独独对你宽厚罢了……
陌泽北籍叹了口气,无奈地看向陌泽北箫。
小檀将一朵珠花簪在宫郁笙的发间,理了理她的发丝脸上带着笑:“姑娘戴着可真好看。”
宫郁笙瞧着铜镜里的自己,朱红齿白,穿着粉蓝的披风,上面绣着卷云纹。低低地梳着双环髻,胸前垂下两缕碎发来。
那朵点翠樱桃样的珠花就簪在耳后配着原本的流苏银簪显得格外的俏皮。
“宫姑娘戴什么花儿都好看的,因为姑娘长得本就好看。”小檀喜滋滋地在首饰架上挑选着。
“今日是吃了什么,嘴儿竟是这般甜?”
“小檀说的可都是实话。”
宫郁笙笑着摇摇头,今日她寻了一个陌泽北箫不在的时候带着小檀出来逛街,哪知这丫头看起来倒比自己还有兴致,光是这家首饰铺子就待了一个时辰之久,小檀拿着各种各样的簪花给她戴的不亦乐乎。
“怎么尽是给我挑,小檀也挑几样吧。”
小檀手下一顿,“真的吗?我也有?”
宫郁笙点点头,没想到小檀的兴致越发的高昂起来,大有一种不把店里首饰全都试一遍就不走的意思。
第六十章 选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