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为你每日都来瞧我这个老人家。”太后轻轻抚着多罗的发梢,那模样就像是对自己女儿般的慈爱。
多罗撑起身子,将手轻轻覆在太后的手上,“太后说那里话,多罗最喜欢太后了。每日来给太后请安一点儿都不为难的。”
圆圆的杏眼微弯带着一丝浅浅的笑意,那目光里能够叫人看出一丝真诚。
“真的吗?哀家瞧多罗最喜欢的人未必是哀家吧?”太后点了点多罗的鼻尖,状似无意地看了一眼外面,“今日倒是没有看到北箫那孩子跟多罗一起过来。”
“太后!”多罗不由娇嗔,她忽然指向宫郁笙,道:“箫哥哥今日是和宫姐姐一起进宫来的,可不是跟多罗一起的。”
“哦?”
多罗的一句话顿时将太后的视线转向了宫郁笙,宫郁笙面色不改,镇定自若地侯在一旁。
太后肃穆威严,寒声道:“不过是个上不得台面的舞姬,怎么当得你的一声‘姐姐’?多罗啊,你的性子就是太软了。”
她叹了一口气,虽然是对着多罗说的话,可是那话里话外都是在贬低宫郁笙。
“太后,宫姐姐如今可不是舞姬了,皇上都册封宫姐姐为县君了呢!”
多罗开口似乎是在替宫郁笙解释,但殊不知她越是如此说,太后便越觉得宫郁笙心思深沉,不是个省油的灯。
自始至终,宫郁笙都没有说过一句话,看着太后和多罗你一句我一句的仿佛唱双簧似的,心里不禁冷笑。
“县君?皇帝真是糊涂了,什么人都能随便册封的吗?那我盛丰岂非人人都来求一个县君当一当,那成什么样子了?”
显然,太后对陌泽北籍这一道册封旨意很不满。
可太后能对皇上不满,其他人可不敢,听着这话只能当做没有听见,陷入了沉默。
多罗靠在太后的怀里,眼睛瞟向宫郁笙,嘴角勾起一抹笑。
“太后,听说是宫姐姐向皇上进献了一种可以治疗失眠之症的方子,皇上见了大喜才册封了宫姐姐。”眼下之意便是宫郁笙并非是无缘无故被册封的。
“即便是如此,打赏一些金银布匹也就是了,册封一事还是太过武断了些。”太后蹙着眉。
“太后莫气,可不要伤了身子。”
多罗轻轻抚在太后的眉宇之间,像是要抚平那皱起的皱纹一般。
“多罗有心了。”太后见此,脸色缓了缓。
就在宫郁笙觉得百无聊赖的时候,太后忽然开口:“皇帝的失眠之症非一日之寒,多少太医见了都觉得棘手。你能进献有用的方子恐怕是下了不少功夫吧?”
宫郁笙抬眸,太后的脸色可以撑得上是温和,她一愣,有些不习惯。
“为君分忧,乃是本分。”
“说虽如此,你的确是对皇帝用了心的。正巧皇帝身边也缺少一个像你这般贴心的人,不如就由哀家做主替皇帝收了你,如何?”
收了我?这是要她给陌泽北籍当妃子?
宫郁笙诧异地抬头,一眼望进了太后泛着寒光的眼睛里,话里透着不可抗拒的威严。
还不等宫郁笙开口,多罗却慌忙道:“太后,万万不可!”
“为何不可?”
“因为、因为……”多罗眼珠子转了转去就是不看太后,双手纠缠在一起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就在太后正要询问宫郁笙的时候,多罗终于开口:“因为宫姐姐心里喜欢的人是箫哥哥,怎么肯成为皇上的妃子呢?”
多罗不顾宫郁笙已经沉下来的脸,自顾自地说道:“宫姐姐不要害羞,其实多罗看得出来的。更何况,宫姐姐现在就住在箫哥哥的府上……”
她的声音越说越小,甚至带上了一丝哭腔。
“什么!你住在北箫的府上,谁允许你住进去的?你一个未嫁之女公然住进男子府中,可还有礼义廉耻之心?”太后倏地站起身,一掌拍在椅子把手上。
宫郁笙看着多罗一股脑儿的把事情全说处理,心里的寒气更甚。
多罗是打定注意了要害她的吧?
话音一落,殿内的气氛便刷地沉下来,宫女太监们纷纷低着头闭嘴不言,胆子小些的身子还微微有些颤抖。
只见宫郁笙不卑不亢不急不躁,福了福,道:“回禀太后,并非是郁笙定要入住辞王府,而是受王爷邀请,王爷盛情难却,郁笙不敢推辞。”
反正陌泽北箫那家伙不在,这由头只管扔到他的身上!再者说,她会遇到这样的刁难,跟他也脱不了干系,就该让他负这个责!
“放肆!”
太后怒喝直接甩手将一旁的茶盏给扔了出去,周围的宫女顿时跪了一地。
宫郁笙丝毫未动,那茶盏跌碎在她的脚尖,还有些滚烫的茶水飞溅在她的鞋面上,顿时浸染出了一片深色。
好在着鞋面厚实,不然她的脚肯定要被烫到了。
宫郁笙这话显然是公然挑衅太后的权威了。
她不是不怕太后,可若是任由多罗一个人把戏演下去,只怕不知道最后把自己说成什么样子。
更何况,太后不由分说地竟然想让她成为陌泽北籍的妃子本就让宫郁笙不喜。皇家这种不顾本人意愿随意决定旁人一生命运的行为让宫郁笙从心底里有种厌恶和无力感。
“太后恕罪。”
宫郁笙低着头,腰杆子却挺得直,语气里也没有半分的退缩。
“你!”
太后指着宫郁笙怒不可遏,这时两个人走了进来瞧着这幅场面有些惊讶,“母后,这是怎么了?”
那明黄的锦袍昭示着来人的身份,屋子里的众人纷纷行礼。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陌泽北箫跟在陌泽北籍的身后悄悄给宫郁笙递去一个眼神,哪知宫郁笙根本不理他。
太后站在人群中央,她面无表情地看着陌泽北籍冲自己打招呼,点点头。陌泽北籍也挥手叫人平身了,几步上前搀太后坐下,自己则坐在旁边。
“你们几个也坐下吧,有什么话坐下说。”陌泽北籍道。
“是,多谢皇上。”
多罗和宫郁笙谢礼,两个人坐在了左侧。右侧则是陌泽北籍和陌泽北箫。
“多罗,来!”
太后冲多罗招了招手,多罗脸上一喜便跑到了太后身边挨着她坐下,如此厚待让众人纷纷侧目。
“咳咳,现在可以说一说方才究竟是怎么回事了吧?”陌泽北籍道。
多罗道:“其实也没什么,太后听闻宫姐姐一个人进京,于是询问了宫姐姐住处,得知宫姐姐住在箫哥哥府上有些担心罢了。毕竟宫姐姐还是未出阁的女子……太后也是为宫姐姐名节着想,宫姐姐可别生气。”
你哪里看出来我为此生气了?况且太后根本不是为我着想吧?
宫郁笙在心里不禁翻了一个白眼,她发现最近的事情让她翻白眼的次数变多了。
“多罗郡主说的是,郁笙怎么会怪太后呢?原来太后娘娘是为了郁笙着想,郁笙真是心有惭愧。”
你愿意演戏,那我便陪着你演,看谁演得过谁!
“哼!”太后冷哼一声,道:“既然心有惭愧就该当有行动,可别只是嘴巴说说而已。”
“这……郁笙莫敢不从,只不过王爷他……”
欲言又止的模样显然是话里有话,陌泽北籍兄弟俩也算是明白了为何太后先前如此生气,陌泽北籍仿佛看戏般的瞧着陌泽北箫。
“王爷如何?”太后道。
陌泽北箫被宫郁笙的一个眼神瞧得心肝颤了颤,他起身拜礼,道:“此事怪北箫未曾和太后说起,这位宫姑娘乃是北箫见其才情才气便留在府中做客的。”
“那也不必就住在你府中,若是你非得见她便可叫人请来一叙便可,如此男女住在一处那算什么?”太后苦口婆心地劝道。
陌泽北箫一愣,随即道:“太后说的也有些道理,如此北箫也该给人家一个名分才是,不然北箫成什么人了?”
“名分?你们……”
太后瞪大了眼睛,目光在陌泽北箫和宫郁笙之间来回变换。同样惊讶的还有多罗以及忍不住站起身来的宫郁笙。
“太后为郁笙考虑,郁笙不胜感激。郁笙也感念王爷的青睐,等郁笙寻到新住处自然会从王府搬出去。”
宫郁笙的声音坚毅有力,多罗不禁勾起了唇角。
陌泽北箫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宫郁笙一个眼神给制止了,她还真怕陌泽北箫忍不住会说一些更让人接受不了的话。
“若是本王向皇上求一道赐婚圣旨,笙儿可会答应?”
宫郁笙的脑海里忽然浮现出这么一句话,陌泽北箫的笑颜仿佛就在眼前。
她猛地摇摇头,不行!她不能叫陌泽北箫说出来,不然只怕太后就不只是口头警告那么简单了。
“笙儿这是嫌弃本王了不成?”陌泽北箫不满了。
“王爷说的哪里话,郁笙怎么敢嫌弃王爷?”
“那笙儿为何要着急搬出府去?”
第五十八章 初见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