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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五)沉睡
  转眼间三年过去。
  这段时间,不知怎么回事,梅兰和黑妹感觉异常疲倦,浑身无力,腿脚酥软,精神也萎靡不振,总想躺下睡一觉,一旦真的入睡,一觉就是两三日之久,却很难苏醒。山鹰和蓝臂感到莫名其妙,又不便向她们询问,只好私下商量。
  开始,两人以为她俩生病了,忙四处求医,可是,所有被请来的医生把完脉后,均眉头紧皱,说自己行医多年,两位姑娘的病他们从未见过,更无法下药,劝山鹰和蓝臂另请高明。打发走第十一位医生后,两个男人有点失望了,只能坐在床边焦急地等待。几日后,等二人苏醒过来,他们才算安心,可是,总不能这样过一辈子吧?眼看着自己的女人一天天消瘦,且精神有点恍惚,他们万念俱灰。两位姑娘起初也没在意,以为自己太累了,睡过了头,每次起床后,看到丈夫在一旁守候,便不好意思地笑笑。两个月过去,她们对自己的反常行为已很清楚,觉得情况不妙,心里也担忧起来。看到两个男人仍笑嘻嘻地忙前忙后,她们的心开始流泪,她们总感觉到他们已经知道真相了,只是不肯表现出来罢了,也许是怕自己伤心,看到他们强颜欢笑,她们的心像刀绞一般疼痛。
  一日,梅兰和黑妹都很清醒,她们趁山鹰和蓝臂去山上练功之时,躲在梅兰的房间里悄悄地商量着事情。
  梅兰担忧地道:“黑妹,你有没有感觉到我们的身体不如以前了,总想沉睡?”
  黑妹点点头道:“我也感到莫名其妙,怎么会这样呢?”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所以我想我们应该回一趟蝴蝶谷,请求安妮等人的帮助。”
  “你说的有道理,山鹰他们也请了不少大夫来过,都无法医治。他们又不便问,即使问了,我们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才好。”
  梅兰想了想道:“以前,我们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的,会不会和续天珠有关?”
  黑妹困惑道:“怎么可能呢?会和他有什么关系?”
  “要知道,续天珠内蕴含着惊人的魔法,在神魔大战中,被魔王投入蝴蝶谷一带的群山之中,一晃竟有千年之久。可是,最近江湖上不是有一种传言吗?说续天珠已落入杀人王手中,杀人王为躲避江湖追杀,不得不隐姓瞒名,三年来不曾在人前露面。不过,前一段时间又现身江湖了,并且在替人办事。”
  黑妹惊呼道:“梅兰姐,想不到你足不出户,对江湖上的事却知道的这么多,听谁说的?”
  梅兰笑道:“还能有谁呢?蓝臂呗!山鹰难道没跟你说过这些事吗?”
  “他每一次想谈起江湖恩怨,我便有意打断他,并告诉他说:‘如今我们归隐,这种田园生活实在难得,才清闲几天,你又来了,我不想听!’就这样,我没让他说下去,所以不知道这些事情。”
  梅兰埋怨道:“黑妹呀,你怎么就是长不大呢!江湖是每一个男人心中的圣地,现在去不得了,还说不得吗?你把山鹰管得也太严了吧?以后可要好好改改啊!”
  黑妹不服气地瞥了她一眼道:“好了,梅兰姐,我听你的还不行吗?”
  梅兰轻轻地抚摸着黑妹的手臂道:“这才是好妹妹。对了,回蝴蝶谷的事可不能再托下去了,等他俩一回来我们就说出来,免得时间久了再生变故,要知道,我们的身体可等不及了!”
  “好的,一切都听姐姐的。”
  她们又聊了一些别的事,便做饭去了。
  等山鹰和蓝臂回来后,两位姑娘便向他们说起了回谷的想法。他们只是微微一愣,很快便反应过来,因为他们以为,这的确是个好办法,说不定回去后见到姐妹们,大家在一起商量一下,还能解决问题呢!
  山鹰先说话了:“我同意!说真的,我也想回去看看了,都三年了,时间过得真快,也不知道姐妹们怎么样?过得好不好?”
  蓝臂高声附和道:“我和山鹰想的一样,梅兰,黑妹,要不今天收拾一下,明天出发?”
  梅兰有点惊诧道:“蓝臂,这么快就动身了?你们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梅兰,这有什么考虑的,只要你和黑妹同意就行了。”
  山鹰认真道:“是啊!按照这里的习俗,新娘子过门三天还回娘家呢?你们倒好,都来三年了,还没回过娘家一次呢?别犹豫了,明天动身吧!”
  两位姑娘忍俊不禁。
  第二天一早,他们便出发了,除了带上自己的兵器外,每人还带了几件简单的衣物,打了个小包裹,匆匆上路。说也奇怪,梅兰和黑妹一路上并未发病,精神显得特别好,有说有笑的。一个月后,他们便来到蝴蝶谷外。
  可是,他们没发现暗哨,也没看到搭起的岗楼,甚至连一只鸟叫都不曾听到。梅兰心中一惊,道:“要是以前,恐怕还没等我们走到这里,便被谷中的姐妹们察觉了,今天怎么了?会不会出了什么事?”
  听她这么一说,其他三人不禁停下脚步。
  黑妹纳闷道:“我和梅兰姐想的一样,肯定是姐妹们出事了,不然,不会这么冷清的。山鹰,你看呢?”
  山鹰思索片刻后道:“我也这么认为,不管怎样,我们一定要小心,现在,我们不能这样毫无保留地暴露自己了,是很危险的。我们先潜伏起来,观察一下周围的动静后再摸索着靠近,不知你们意下如何?”
  众人都表示赞同。
  只见山鹰把手一挥,大家飞快地跳进丛林,消失得无影无踪。山鹰学了几声杜鹃的叫声,见没什么动静,他手轻指向前,其他人便悄悄地向住宅区摸去,他们的动作很轻,没发生一丝声响,只隐约看到荒草和灌木丛在微微晃动,却看不见人影。
  近了,更近了,姐妹们的住房就在眼前。他们不约而同地停止前进,很快便聚集在一起,山鹰悄声道:“黑妹,你和梅兰在这里潜伏一会儿,千万别出声,更不能乱动,我们先去探个虚实,再来叫你们,明白吗?”
  两位姑娘郑重地点了点头。
  山鹰看了蓝臂一眼,道:“蓝臂叔,我们行动吧!”
  “好!山鹰,我总感觉气氛不对,我们要小心点!”蓝臂认真地道。
  不一会儿,二人便摸到蝴蝶谷主的卧室,可是门虚掩着,里面却空无一人。他们刚想退出,突然听见一声脆响,旁边的一扇侧门轻启,走出两个人来,他们不看则罢,一看不禁大惊失色。只见来人是两位老夫人,看样子均有一百多岁,她们长发如雪,直垂到腰际,佝偻着身体,脸上皱纹堆积,表情呆板。
  山鹰和蓝臂不由得向后退了几步,险些跌倒。这里以前住的都是年轻美丽的姑娘,个个朝气蓬勃,如今,姑娘们一个没看到,却来了两个老太太,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真让人费解。
  看到二人愣在那里,一位老夫人用沙哑的声音道:“山鹰大哥,蓝臂叔叔,几年不见,别来无恙吧!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事先打声招呼?有失远迎,请见谅!”
  山鹰和蓝臂面面相觑,惊诧得不知如何是好。片刻过后,山鹰才轻声道:“对不起!我们好像素不相识,不知前辈怎么会如此称呼我们/?不敢当!”
  说话的老夫人温和地笑了,摇头道:“山鹰大哥,你难道不认识我们了?我们是金枝和安妮啊!不过,也难怪……我们都变老了,并且都老成这样了,你们怎么会认得出呢?”
  二人听了,更加吃惊了,眼睛睁得圆圆的,异口同声道:“你们真的是金枝和安妮?”
  两位老人早已老泪纵横,重重地点了点头,看上去更加苍老了,眼泪顺着那些皱纹沟沟,慢慢地向四周渗透,最后,竟然满脸都是湿漉漉的,反射着天光,如同蜡人一般,明晃晃的,让人不敢正视。
  山鹰的心里变得非常沉重,困惑地问:“金枝,安妮,三年不见,你们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我心里很难过,你们受苦了……我想,你们一定经历了什么变故吧?能告诉我们吗?”
  金枝长叹一声道:“山鹰大哥,你们可能不知道,自从你们离开后,我们日子过的也很平静,可是,就在两个月前,我们才感觉到不适,总是想睡觉,并且一旦入睡,便很难苏醒,有时长达十几天之久。看到姐妹们受苦,我们心如刀割,可是,又无能为力,最后,安妮提醒说蝴蝶仙子的住处有不少密室,如果能进去,说不定能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于是,我们想办法一一打开了所有密室的门,最后走进最里面的一座密室的门。”
  “后来呢?是不是找到了好办法?”山鹰急切地问。
  金枝想了想,又接着道:“当我们走进时,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排排石棺,我们仔细数了数,一共有八百一十副,但里面却是空的,像是备用品。好好的为什么准备那么多棺材呢?蝴蝶仙子生前到底是怎么想的呢?我和安妮苦思冥想好久,却一无所获。不过,当我们看到墙上的一块羊皮纸上的文字,才恍然大悟。上面这样写道:可怜的孩子,这里是蝴蝶谷最后一座密室,如果你们有幸进入,说明你们即将大祸临头了,一定是续天珠被人盗走,我实在想不出第二种可能。这时,你们只要每人口含一片丁香叶,口中念三遍这句咒语:咕咚咕咚嘧,很快,你们的肉身便会进入沉睡状态,可长达三年之久,但你们的灵魂却会化为蝴蝶,到大自然中尽情飞舞,不过,你们仅仅是蝴蝶的化身,但会失去了记忆,也就是说以前的事情你们都会忘记。当然,在三年之内如果能找到续天珠,你们就能借助他的无穷魔力再次复活,并且,还能找回失去的记忆,感觉就像睡了一觉刚刚醒来一样……”
  金枝说着话,却再也说不下去了,便和安妮抱头痛哭起来。
  山鹰和蓝臂也伤心地轻声哭泣着。
  过了好久,四人才止住哭声。山鹰问:“这么说一定是由于续天珠被盗的缘故,才使你们变成现在的模样?”
  安妮擦拭着眼泪,回答道:“不错!你可能不知道,我们蝴蝶的寿命是很短暂的,以前我们之所以青春永驻,正因为有续天珠的庇护。如今,续天珠不在了,因此,我们便会很快衰老,不久,就会死去,像我们这个年龄,在蝴蝶家族里是绝无仅有的,如果不是我们修炼过一些魔法,恐怕早就老死了,根本见不到你们……”
  “江湖上有种传闻,说续天珠是被杀人王拿去的,你们听说过吗?”蓝臂失望地道。
  “我们曾经暗中调查过,确有此事,不过,我们现在身体都很虚弱,再也没有能力把他夺回来了……如果三年内取不回续天珠,我们谷中所姐妹的性命不保……”安妮说着,竟伤心地说不出话来。
  山鹰坚定地道:“安妮姑娘,金枝姑娘,你们不用担心,我和蓝臂叔叔愿效犬马之劳,就算赴汤蹈火,粉身碎骨,我们也要夺回续天珠,让姐妹们早日复活,请放心!”
  蓝臂附和道:“是啊!你们是我们月亮湾最亲的人,我们一定能够做到,放心吧!”
  金枝和安妮苍老的脸上露出会心的微笑,金枝道:“我代表姐妹们多谢你们二位了!对了,黑妹和梅兰呢?快叫她们过来吧!”
  山鹰急切地道:“你不说我差点忘了,她们二人还在外面的树丛中潜伏呢!对了,其他姐妹呢?我们进来时怎么没看到一个?”
  金枝们平静地道:“姐妹们早就撑不住了,十天前就已经全部沉睡。我和安妮姐姐如果不是在等这两个傻丫头回来,恐怕也都沉睡多日了。黑妹和梅兰是我们最好的姐妹,我们可不能丢下她们不管!”
  安妮担忧地道:“说实话,我们也撑不了多久了,从昨天开始,我们感觉身体衰老得很快,现在,我们连走路都很吃力了。山鹰大哥,蓝臂叔叔,快叫她们进来吧!我们……我们快撑不住了……”
  说着话,安妮身体一晃,便瘫软在地上,金枝连忙扶着身边的墙壁,才没有跌倒。
  山鹰担心地问:“安妮姑娘,你没事吧?”
  安妮没有答话,只是无助地冲他们挥了挥手。金枝补充道:“山鹰大哥,别说那么多了!快叫黑妹和梅兰进来吧!时间不多了……”
  二人相视片刻,便飞奔出门。
  等他们在树丛中找到黑妹和梅兰时,不禁大吃一惊,她们的样子也像安妮和金枝一样衰老,平躺在草地上,已经奄奄一息,可能是她们练习的魔法太肤浅,所以才会这么弱不禁风的,不过,比起其他姐妹,她们的确支撑的够久了,也许是爱情的力量让她们创造出了奇迹吧!梅兰的神态倒也安详,她手抚自己雪白的长发,脸上露出苦涩的微笑,蓝臂什么也没说,只是冲她用力点点头,然后抱起她向那间密室走去。黑妹的眼泪却不停地流淌,她绝望地注视着山鹰的脸,吃力地道:“鹰,我变得这么丑,你还爱我吗?”
  山鹰心疼地安慰道:“黑妹,你别想太多,不管你变成什么样,我依然爱你,你在我心目中永远最美的。不用担心,安妮和金枝都跟我们说了,这些变化都是由于续天珠被盗的缘故,只是暂时的,不过,这三年来,你和谷中的姐妹们都得沉睡,委屈你们了!一旦续天珠取回,一切都会变成原来的样子……”
  黑妹的眼泪还在流淌,她有气无力地道:“鹰,我不想沉睡,我要天天和你在一起……”
  “傻丫头,别调皮了,听话!等你们沉睡后,我和蓝臂叔叔马上出发,去夺回续天珠,这样,姐妹们才有复活的希望,我的心里也很沉重,我非常理解你此时的心情。我们离开只是暂时的,如果顺利的话,说不定我们几个月后就能带回续天珠的,到时候我们又可以在一起了!”山鹰说着,早已热泪盈眶。
  黑妹的眼睛慢慢地闭上了,是那么不情愿。
  山鹰轻轻抱起她,走密室走去。一路上,山鹰不停地亲吻着黑妹那张曾经年轻美丽而如今却变成异常苍老的脸庞,他的眼泪不断地滴落在她的脸颈上。
  黑妹的双眼再次睁开,她深情地凝视着山鹰的眼睛,目光中流露出无限眷恋之情,坚定地道:“鹰,我听你的话,我等你回来!”
  带着对人间的深深留恋和对复活的无限希望,她们进入沉睡状态。随着最后一副棺盖的缓缓落下,山鹰和蓝臂的心情变得沉重起来,走出密室的门,两个男人再也忍受不了了,他们面向密室的方向长跪不起,都号啕大哭起来,犹如两只受伤的野狼,哭声浑厚而沙哑,撕心裂肺,让天地动容,日明无光。
  按照金枝的吩咐,他们封闭密室的石门,然后又用魔法毁掉进出蝴蝶谷所有的通道,并在周围构建强大的结界,以防敌人乘虚而入,从而打搅了姐妹们的沉睡。
  第二天一早,他们便驾驭飞行术,穿越连绵起伏的崇山峻岭,降落在一片空旷的土地上。远处有一条古道,旁边还有一家客栈,他们简单吃点东西,买了两匹高头大马,匆匆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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