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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七)求药
  一个月后,五人历尽千辛万苦终于来到老君山下。只见主峰高大雄伟,异常陡峭,像一根巨大无比的柱子立在天地之间,周围有许多小山,一座连一座,显得那么低矮,如同朝圣的信徒,虔诚而谦逊。山间树木茂盛,古木众多,绿草野花遍地都是。其中有一种红色小花,格外鲜艳,山谷中一大片一大片的,散发出浓郁的芬芳,让人闻了心旷神怡,浑身轻松自在。
  他们沿着一条崎岖的小路往上爬,刚翻过两座小山,突然听到一阵怪异刺耳的狞笑,不禁暗暗吃惊,不一会又是一阵狞笑,笑声更大,震耳欲聋。他们停下脚步,四处张望,也没发现什么动静。
  突然,一个洪亮的声音道:“几个娃娃,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擅闯我们的地盘,知罪吗?”
  众人听这说话的口气,心想:此人肯定是侏儒药王了,听说他狡猾奸诈,可要小心啊!但千万不能得罪他,否则这一趟就算白跑了。
  山鹰很有礼貌道:“我们是月亮湾的村民,特地来请药王前辈帮忙,请求见上一面。”
  “什么月亮湾太阳湾的,我可不知道。我只明白,擅自上山者死,快快拿命来!”话音未落,一道红光闪过,面前立刻出现一位三尺左右的老者,穿一身红装,体形微胖,头发和胡须乌黑光亮,两眼炯炯有神。他不等众人答话,挥舞双锤便砸,硕大的金锤被他舞得快如流星,山鹰等人急忙躲闪,竟顾不上说话。
  老人连抡数锤,却全部落空。他居然恼羞成怒,取出一把飞镖向众人射来,眼看就要打在身上,想躲开已经来不及了,几个姑娘吓得大叫。山鹰魔法集于剑身,猛挥过去,飞镖竟然全数折回,飞向老人。他惊慌失措,扑通一声摔倒在地,飞镖紧贴他的肚子飞过去,落在远处的草丛中。
  老人忙站起来,摸了摸肚皮,发现上面划了几道细痕,生气地连声道:“不玩了!不玩了!你这用得是什么功夫?这么厉害,快告诉我,不然我老人家对你们不客气了!”
  大家看到他滑稽的样子,便哈哈大笑起来,姑娘们笑得捂着嘴,直不起腰来。黑妹打趣道:“老人家,你的功夫也不错呀!躺在地上,能用飞镖在肚皮上写字!”
  众人听了笑得更厉害了。老人拍拍肚子也笑了:“小丫头,你可真会说笑,我天天做梦都想写字,硬是学不会,总觉得笔杆子比双锤还重呢!才拿一会儿就累得手臂酸痛。看来我老人家这辈子是学不会写字了。”他说着话又生气了,阴沉着脸,嘴撅得老高,双手叉在腰间,谁也不理了。
  梅兰走上前,温和道:“老人家,如果您真想学写字,我可以教你呀!我会写的字可多了。”
  老人马上喜形于色,嚷道:“小姑娘,你真的愿意教我写字?可不许骗人啊?”
  梅兰道:“我们都很守信,怎么会骗您呢?您要是不信,我现在就可以教您。”她说着便伸手取一截树枝,在地上写了个“人”字。又接着道:“这是个‘人’字,大人的‘人’,先写一撇后写一捺,老人家,你写一个试试。”
  老人手拿树枝在地上吃力地写着,不一会儿,就把“人”写好了,欢呼道:“小姑娘,你看我写得对吗?”
  梅兰看了一眼,高兴道:“老人家,您写的真好!学得可真快啊!照这样下去要不了几天,你就能写整句话了。”
  “真的?”
  “当然。”
  “噢!我会写字了!我会写字了!我太高兴了。”老人欢呼雀跃,像一个四五岁的小孩子似的。
  黑妹和叶子也围上去,一起教老人学写字。
  山鹰海威相视一下,会心地笑了。想不到接近侏儒药王居然如此容易,要不多久,再向他开口求药,定会马到成功。他们暗暗为自己的幸运沾沾自喜。
  又过了一会儿,山鹰见他们累了,正坐在地上休息,便走上前,向老人深深地鞠了一躬。对方吓了一大跳,急忙站起来问:“小伙子,你这是干什么?这不是折我的寿吗?”
  “老前辈,我想请您老人家帮个小忙。”山鹰礼貌道。
  “有什么事快说吧!别兜圈子了!”
  “我的叔叔吃下狼人的毒药,现在变成了狼人的模样,部分记忆已经丧失,性情也变得凶狠暴躁许多,我想请您救救他。”山鹰哀求道。
  老人想了想道:“这个我可帮不了你,我哪有那么高的医术啊?”
  黑妹大声嚷道:“您不是药王吧?怎么连这点小病都治不好呢?”
  梅兰也急了:“老人家,您就帮帮我们吧!我们不远万里来到这里,太艰难了,途中还差点丢了性命呢!要是您答应帮我们,以后我天天教您写字好不好?”
  老人显得很为难:“你们误会了,我并不是药王,我只是他的大徒弟,如果真有办法,我一定会帮助你们的。”
  众人想了想,都沉默了。过了一会儿,梅兰温柔道:“老人家,没关系的。既然您是药王的大徒弟,那就麻烦您带我们去见他吧!我们会感激您的。”
  老人犹豫片刻,不高兴道:“好吧!我带你们去。不过我师父的脾气很怪异,你们要好好跟他商量,他究竟答不答应,就看你们的造化了。对了,小姑娘,见到我师父之后,别忘了教我写字。”
  梅兰微笑道:“好!你就放心吧,我一定教你写字。”
  大家跟在老人的身后往前走,沿着那条小路一直走进大山深处。不知过了多久,他们抬头一看,一大片白色的房屋呈现在眼前。墙壁是用洁白的石块砌成的,就连一条条缝隙也用石灰填平了,房屋圆柱形,门和窗都是拱形,小巧玲珑;房顶很高,而且尖尖地耸立着,犹如一座座宝塔,雄伟壮观。
  老人把众人带到一座大房子门前,轻声道:“这是我师父的卧室,你们在外面稍等,我进去通报一声。”人们都微微点了一下头。
  老人慢慢推门进去了,然后又随手关上门。
  “安尔康,你不好好读书写字,到处乱跑干什么?”一个冷酷的声音道。
  老人胆怯道:“师父,我刚才在山腰碰到几个人,他们说找你有急事,能让他们进来吗?”
  “我说过多少遍了,除了我的朋友们和侏儒村的村民来了,我帮他们看病,其他人我一律不见。快把他们赶下去!”药王愤怒了。
  安尔康劝说道:“师父,您老人家时常教导我们说,救死扶伤是我们行医之人的天职。他们大老远的来了,您就帮帮忙吧!”
  “臭小子,你竟敢教训为师,不想活了,滚开!”药王长袖一挥,居然把安尔康扇出门外,随即门又关上了。只见他扑通一声落在地上,疼得直咧嘴。
  山鹰和海威忙上前扶起他,安慰道:“老人家,你已经尽力了,我们很感谢您,坐在这好好休息吧。我们另想办法。”
  安尔康低着头,呆呆地盯着地面,老泪纵横。梅兰拿来手帕,为他擦着眼泪,亲切道:“老人家,别再难过了。等会儿我们还写字呢!”
  他抽泣道:“我师父他太狠心了,一点都不通情理,真拿他没办法。”
  黑妹想了想,好奇地问:“您今年多大了?怎么还天天念书写字啊?”
  安尔康不好意思道:“我九十八岁了,前九十年不学无术,只想着吃喝玩乐,结果一事无成。师父说我那九十岁白活了,现在我才算八岁,一切从头学起,所以他老人家每天都教我学习。”
  众人听了忍不住笑了。黑妹大声道:“太有意思了,你是一个八岁的老头!”
  他们笑得更凶了,梅兰和叶子笑得流出了眼泪。山鹰强忍着不笑出声来,责备道:“黑妹,真不懂事,没大没小的。”
  安尔康愧疚道:“她说的对。我就是一个八岁的老头,我很后悔自己虚度了光阴,可是这能怪谁呢?”
  良久,大家默默无语。海威道:“山鹰大哥,难道我们就真的没办法了?我们就忍心眼巴巴地看着蓝臂叔叔受折磨?”
  叶子生气道:“我们千里迢迢来到这里,多不容易啊!就这样回去,怎么向姐妹们说呢?她们又会如何看咱们?”
  安尔康自责道:“都怪我太没用了,帮不上你们的忙,请原谅!”
  梅兰道:“老人家,你能以诚待人,我们不胜感激,别想太多,我们会想出办法的。”
  安尔康低着头不说话了。
  山鹰思忖半晌,平静道:“既来之,则安之,不管怎么样,我一定要见他,不然,枉走此遭!”
  众人都在沉思,好像并没有听到他说的话。
  山鹰一脚踹在门上,只听见“轰隆”一声,门被踹出一丈多远,撞在屋内的一张八仙桌上,把桌子砸得坍倒在地。在场的所有人都呆若木鸡,茫然地凝视着他,脑海里一片空白,不说话也不去阻止,仿佛觉得这只是一场梦,接下来将要发生什么事,只能听天由命了。
  山鹰破口大骂:“老匹夫,你身为药王,竟然见死不救,连个乡下郎中都不如,真有辱药王的美名,还有何脸面在江湖上立足,不怕天下人笑话?”
  “哈哈……”一阵狂笑,药王已站在众人面前,他怎么出来的?是人先到的还是笑声先到,却无人觉察,身法如此神速,世间罕见。只见他身高不足三尺,鹤发童颜,头顶灰色儒巾,穿一身浅黄色长袍,扎一条宽大的黑色腰带,双手背后,双眼微眯,看上去狂傲无比。他抬头仰望山鹰的面庞,冷哼道:“小子,你是第一个敢骂我的人,今天不讲出个正当的理由,你们一行人别想活着出去!”
  山鹰谦和地赔礼:“恕晚辈无礼,我只是救人心切,才想出这个下策激药王前辈出面,请海含!”
  “你我萍水相逢,我为什么要帮你?”药王道。
  “前辈,救死扶伤不是您老的天职吗?再说,我也不能让您白帮,我可以为你做一些事,来报答你的再生之德。”山鹰诚恳道。
  药王不屑一顾:“你一个小娃娃,能为我做什么事?别自不量力了。”
  山鹰平静道:“前辈,你可以试我的武功,然后再做决定也不迟啊!”
  “好!我若在十招之内不能将你生擒,就算我输了。我甘愿帮助你,你也替我办一件事情,这样不算倚老卖老吧!”药王冷冷道。
  山鹰听到还有希望,不禁心中大喜,其他人如梦方醒,如今也喜出望外。
  山鹰叫道:“前辈的决定公平至极,小的实为感动。请赐教!”
  倏地,药王身形微抖,暗运真气,长袖被内力逼得呼呼生风,只见他向前一扑,双手直奔山鹰脑门而来,身体立刻化为一道电光,随即竟然消失得无影无踪。众人惊愕之际,山鹰顿感一股凉风袭来,却来不及躲闪,便集魔法于脚跟,一个“银河横渡”,身体居然横飞两丈开外,轻飘飘落在地上。众人绷紧的心也随之放松下来,黑妹刚才惊骇得目瞪口呆,这才稍稍平静下来,大叫一声:“鹰,小心!”
  山鹰微微一笑,凝视着药王,药王见一招落空,仍不慌不忙,右手一抖,一条长鞭拦腰猛扫过去,山鹰笑容还挂在脸上,但见一道银光飞来,陡然一惊,不知何时玄黄剑已握在手中,他忙竖剑一挡,只听“咣”的一声,那长鞭磕在剑上,迸发出万道金光,不料鞭身受阻,鞭梢却以更快的速度向山鹰的左肋抽去。他倒吸一口凉气,巧使超重力魔法,剑尖点地,身体竟倒立着飘浮起来,于是鞭梢横着绕了几圈,紧紧缠在玄黄剑上,药王奋力向后拉,却丝毫不动。
  山鹰紧握剑柄的手暗运法术,突然听到“砰砰”一阵脆响,长鞭被震碎数截,药王由于拉力过猛,被闪得一个踉跄,坐在地上。不料,断毁的鞭身散发出一种奇香,初闻清爽,稍后却使人心神不安,头晕目炫,不多时便昏倒在地,不醒人事。山鹰用法术护身,还能勉强坐直,其他人早已奄奄一息,但药王和安尔康却安然无恙。
  药王见状仰天狂笑,喝道:“把他们绑起来,关进地牢里去!”
  安尔康不忍捆绑几个好友,又不敢违背师父的意愿,只好悻悻地进屋拿绳索去了。药王趁徒弟走后,悄悄伸出右手,运行剧毒无比的三步追魂掌,掌心顿时腾起缈缈白雾,他缓步走到山鹰面前,向对方的头顶直拍过去。山鹰只觉得精神恍忽,浑身乏力,但见毒掌袭来,却无力躲闪,心想:我山鹰空有一身绝技,无望拯救天下苍生,今日竟死在一个侏儒手中,着实心有不甘。海威、梅兰、黑妹、叶子,你们是我最亲近的人,可现在我连你们都连累了,枉送了性命,实在对不起,让我来世做牛做马来报答你们吧!爷爷、奶奶、妈妈、弟弟、小倩,你们在那个世界还好吗?我很快就要来陪你们了。刹那间,山鹰觉得毒掌将至,便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一声洪钟般的佛号传来,药王只觉得伸出的手臂酸麻,竟然拍不下来,他急忙收掌合十,再行运功。
  “药王老弟,别来无恙啊!”话音未落,一位身披大红僧袍、清瘦高大的僧人站在面前,他眉毛胡须雪白而略长,只有右手臂露在外面,左边的袖子像是空的,还在轻飘飘地摆动。
  药王见状大惊失色,毕恭毕敬地回礼:“原来是独臂神僧驾到,子楚有失远迎,惭愧异常,还望神僧见谅!”
  独臂神僧微微一笑,道:“药王见外了,你我交情至深,不必客气。我想知道你打算如何处置这五个年轻人?”
  药王思忖片刻,平静地回答:“此乃亡命之徒,留在世上只会令生灵涂炭,我欲杀之而后快。不知神僧觉得怎样?”
  “罪过罪过!依老纳愚见,他们并非大奸大恶之人,何不放他们一条生路呢?”
  “这……”药王犹豫了。
  独臂神僧暴瞪着药王,厉声道:“怎么?你难道信不过老纳?”
  药王怯懦道:“哪里哪里!神僧大名,威震武林,您老的吩咐,谁敢不从?只是他毁我宝鞭,令人痛惜。”
  “这个好办。我见此人豪迈仗义,前途无量,以后我定让他赔你便是!”
  蓦地,只见药王长袖轻拂,众人均出一口长气,立刻苏醒过来,然后,揉揉疲惫的眼睛,慢慢站起身来。五人陆续跪倒在地,向独臂神僧和药王表示感谢。
  独臂神僧温和道:“各位大侠平身,江湖险恶,人心叵测,以后要好自为之!”
  “多谢神僧教诲,我们一定牢记于心!”五人异口同声道。
  独臂神僧看了一眼药王,他此时已惭愧地低下了头。
  山鹰起身后,又双膝跪倒,哀求道:“两位前辈,晚辈叔叔误食狼人的药丸,现已变成狼人模样,恳请帮助!”
  独臂神僧不奈烦地注视着药王,严肃道:“子楚啊!你也真是的,人家爬山涉水来到这里,就是为了寻求解药,你赐药不就完了吗?非弄个两败俱伤,你才高兴!”
  药王低着头道:“小的这就赐药。”
  山鹰等人道谢后,相互对视一瞬,都不约而同地笑了。
  药王道:“此药名叫人心果,叶椭圆形,果实酷似人的心脏,生于南海之滨一个名为死亡之海的原始森林中,但此林凶险异常,传说不少人进去后,均死于非命。你们找到后,配少许愚人树的嫩叶煎服,定能药到病除。只可惜,愚人树世间少有,我今年三百八十多岁了,竟无缘见其一面,能否找到就看你们的机缘了。”
  五人相视而笑,谢过药王,话别神僧,向山下走去。
  山鹰兴奋道:“真想不到药王这么霸道的人,见了独臂神僧,怕得要命,像老鼠碰到猫似的。今天多亏了神僧了!”
  “是啊!一提起他的大名,药王就怕极了,不知道他什么来路?”海威不解道。
  叶子道:“不管怎么样,他不像是坏人,他的豪迈之气,让人肃然起敬。”
  “他是出家人,当然仗义了!这有什么好奇怪的?”黑妹看上去无所不知。
  叶子听了不屑一顾:“就你懂得多,刚才躺在地上跟死猪似的,怎么不嘴硬了?”
  “还好意思说我,你不是一样吗?比我也没强多少。”黑妹据理力争。
  海威思忖半晌,道:“想不到我们村的愚人树这么有用,先前大家见了他,都不敢靠近,更不敢坐在树下。如今才知道,他的树叶竟能入药,太不可思议了。”
  梅兰笑道:“是啊!我也见过那棵树,好高大呀!”
  两人的对话,无意中勾起了山鹰的痛楚,他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双目失神地望着前方,好像陷入无比悲痛之中。
  但是,其他四人仍在不停谈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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