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两天两夜的行进,山鹰和无为道长带着一百四十人来到千狼山。
这时,已是傍晚,夕阳被大山遮挡,只看见大片大片的红霞飘浮在西边的天空,炫烂而壮观;山上的大树枝繁叶茂,在落日余辉的斜照下,也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玫瑰红,草丛却照不到一丝亮光,高低错落,绿得发黑,看上去像一座座古老的坟墓。
他们派出五个侦察小组出去搜集情报,均无功而返,连一个狼人的影子也没看见,至于他们的巢穴在什么地方,更无人知晓。
山鹰困惑了:“怎么会这样呢?他们都躲藏到哪里去了?”
无为道长想了一会道:“种种迹象表明,狼人可能已经知道我们要来,故意躲起来的。前天审讯俘虏的秃鹫,他们一致交代,说狼人王和红袍鹫王去杀手堡开会去了,具体的会议内容却都不知道。可见,他们就要行动了,我们必须在两个头目回来之前端掉他们的老窝,否则,会变得很被动。”
安妮着急了:“那可怎么办呀?现在我们根本找不到他们,如何消灭啊!”
叶子道:“是啊!用什么办法能引他们出来就好了!”
黑妹灵机一动:“要不我们放火,把山烧着,看他们出来不出来!”
无为道长道:“这样不行。你们想想,如果山上着火了,我们也得撤到山下,狼人们要是从山那边逃走,即使我们看见了,也无法追上,再想歼灭他们就更难了。”
众人陷入深思。过了一会儿,山鹰突然兴奋道:“我有办法了。狼人最爱吃羊了,等会我用蝴蝶仙子教的幻影术,变化出四群羊来,让他们从四个方向上山,边走边咩咩地叫着,我就不信狼人听见了不出来。”
无为道长微微一笑道:“很好,就这么办。不过,其他人要注意隐蔽,没有命令不准发出声响,以免打草惊蛇。”他想了想又接着道:“我和山鹰躲藏山顶上的大树上,静观其变。你们在这待命。一有消息,我便用千里传音术告诉安妮,大家都听她的指挥。明白吗?”
众人听了道:“是!”随后按计划行动。
月亮渐渐升高了,是一轮满月,银灰色的月光静静地泻下来,洒遍无垠的大地,连绵起伏的群山,照得天地间如同白昼一般。今晚,一丝风都没有,千狼山万籁俱寂,仿佛已经进入甜蜜的梦乡,只隐约听到咩咩的羊叫声从山脚下传来,飘渺虚幻,让人听了毛骨怵然。
一个时辰后,东面山坡上的羊群慢慢走到了半山腰,仍在悠闲地往上爬。突然,羊群身后的一棵弯曲苍老的胡杨树很轻微地动了一下,随后晃动越来越厉害,不一会儿,从树下的荒草丛中探出一个狼的脑袋,不停地向四周观看,片刻之后,见没有什么异常,便钻出来了。紧接着,又钻出第二个,第三个……最后,山鹰和无为道长仔细地数了数,一共八百二十三个。
两个人心中暗暗一惊,这么多狼人,是我们人数的五倍多,能打赢吗?但不管怎么样,也要把这些畜牲消灭,以免再危害人间。山鹰对无为道长耳语几句,便隐去身形,飞到那棵胡杨树下,他扒开草丛定睛一看,原来隐藏着一个脸盆大小的洞口,已被荒草覆盖得严严实实,从外面很难发现。他伸开手掌,暗运法术,只见一道白光飞入洞中,不久,山鹰手指一点,洞口已经消失,上面重新长满了荒草,胡杨树也随即无影无踪。
猛然间,羊群不见了。狼人们惊诧得东张西望,这时,漫山遍野喊杀声响起,众人冲上前去,与狼人打成一片。山鹰飞到狼人头顶,玄黄剑快如鬼魅,游到哪里,狼人便倒成一片,顿时血肉横飞;无为道长身法快捷,剑术更高,只见他人剑合一,已看不见身形,一把长剑来无影去无踪,犹如银蛇飞舞,在敌群中穿梭,呼呼风声响过,狼人纷纷倒地身亡;姑娘们运用刚学的九阴剑法,威力无比,令人瞠目结舌。她们越杀越有劲,脸上、衣服上溅满鲜血,也顾不上擦拭。但是,狼人们也不甘示弱,手舞大刀,拼命砍杀,一上就是三四十个,把一个或者几个人团团围住,前面倒下一片,后面又扑上来一群,好像狼人多得永远都杀不完似的。
不知不觉中,又过了三个时辰,喊杀声仍旧不绝于耳。有的姑娘被狼人围攻,时间一长,便力不从心,冷不防被几个狼人挥刀砍倒,躺在血泊中,再也起不来了。不多久,已有三十几个白衣姑娘纷纷倒地,死于非命。
无为道长还在奋力拼杀,估计他杀死的狼人足有二百多个。蓦地,他看到安妮和梅兰等几个姑娘被一百多个狼人围着,只顾抵挡,却无招架之力,生命危在旦夕,便纵身飞起,脚刚落地,就觉得被什么东西拌住,挣脱不掉,想弯腰细看,竟被一张大网罩住,他运用法术,可怎么都脱不了身,这时,一个狼人哈哈大笑起来:“进了我们的金丝网,你就是有三头六臂也别想逃走,兄弟们,上!”话音刚落,三十多个狼人扑上来,挥刀乱砍,顿时,千年枭雄——仁慈宽厚的无为道长,已被剁得粉身碎骨,形神俱灭。
蝴蝶仙子坐在床上,静静地闭目养神。她突然担心起来,慢慢下了床,冷冷地问:“阿凤,他们走几天了?有消息传回吗?”
“仙子,已经两天两夜,连今晚就三夜了。还没有得到消息。”阿凤语气很沉重。
“好!扶我到外面走走。”蝴蝶仙子变得温和了。
两人在草地上边走边聊,不知不觉来到了桃树林。蝴蝶仙子感到腹中有点痛,她稍微运了一口气,便觉得不那么痛了,随后,疼痛却渐渐加剧,最后她实在忍不住了,只好坐在地上休息。一刻钟后,疼痛立刻消失了,她在阿凤的搀扶下,又站起来,顿时感到心中非常孤独,却说不清是怎么回事。她恍忽觉得自己架着一只小船漂泊在大海上,海面很平静,像一面无边无际的镜子,霎时,刮起狂风,卷起一堆堆巨浪,恶狠狠地砸向小船,小船翻了,自己的身体慢慢往下沉,她想睁开眼睛看看,但什么也看不见,只有无边的黑暗;她伸手挣扎,想抓住什么东西向上攀,可抓来抓去,除了海水,什么都没抓到。在最无助的时候,她想到了自己最爱的男人天赐,她便扯着嗓子呼唤他的名字,拼命地喊,就是喊不出一点声音,她急得大哭起来,眼泪像喷泉一样向上冒,不停地冒着,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竟然把海水染咸了。她感到莫名其妙,以前海水是咸的还是淡的呢?我怎么不记得了?若是淡的,现在变咸了,肯定是我的眼泪染的;若是咸的,那我的眼泪呢?他不是流到大海里去了吗?他没染咸海水吗?那他干什么了?海水不停地动荡,天赐的面容居然出现在眼前,越来越清晰了,只见他冲自己笑了笑,眼睛里竟流出鲜血来,一滴一滴地,溶进大海里,接着,他的身体一下子破碎了,像一只玻璃瓶摔在石头上,立刻变成碎片,最后渐渐透明起来,消失在蔚蓝色的大海里,再也看不到了……
“天赐!天赐!天赐!你别走,等等我!”蝴蝶仙子大声喊道。
“仙子,快醒醒!又做恶梦了吗?”阿凤用力摇晃着她的身体,把她叫醒了。
只见蝴蝶仙子缓缓睁开眼睛,迷迷糊糊地问:“阿凤,我刚才睡着了?”
“是啊!仙子,你在梦中还叫着一个人的名字呢?”
“叫谁?”
“天赐。”
“噢!我想起来了,刚才是做了个梦。”蝴蝶仙子想了想又接着道:“阿凤,这几天我心里总是忐忑不安,你说,山鹰和无为道长他们不会出什么事吧?”
阿凤安慰道:“仙子,你就放心吧!他们本领那么大,消灭几个狼人易如反掌,不会出事的。”
蝴蝶仙子心有余悸:“阿凤,可我还是不放心。要不,咱们去看看再回来吧?”
阿凤惊呀道:“现在去?恐怕太晚了。不等我们赶到,他们早就打完仗了。”
“不要紧,我会法术,不要一刻钟,我们就能飞到。”
“真的?那太好了!我陪您去。”
蝴蝶仙子拉着阿凤的手,口中念念有词,最后大喝一声:“千狼山,万里追魂术!”两人腾空飞起,风声大作,瞬间便来到千狼山顶。她们一下子飞到安妮等人面前,蝴蝶仙子挥拳打倒一大片狼人,帮姑娘们解了围,她放眼扫射四周,没看见无为道长,便急切地问:“姐妹们,无为道长呢?”
众姐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哇哇大哭起来。安妮爬到蝴蝶仙子脚下,抽泣道:“仙子,我们没保护好无为道长,罪该万死,您杀了我们吧!”
蝴蝶仙子听了如雷贯耳,脑海里一片空白,立刻昏倒在地。阿凤吓得脸色惨白,她连忙扶起主人,喃喃道:“仙子,您醒醒,别让狼人跑了。好替老爷报仇啊!”
突然,蝴蝶仙子站了起来,她的头发全白了,脸上布满了皱纹。众人吓了一跳,山鹰也赶过来了,他关切地问:“仙子,您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你们都让开,我要把狼人全部杀死,替我丈夫报仇!”蝴蝶仙子气势汹汹地喊。
大家见了惊恐万分,都哆哆嗦嗦地退到一旁。
只见她暗使魔法,双手闪电般挥舞片刻,大叫:“催命白骨掌!”
话音未落,一道白光飞向狼人群中,随着一声声惨叫,狼人纷纷倒地身亡。然后,那道白光绕着千狼山转了一圈,又飞回来,落到蝴蝶仙子手中,随即消失。
人们极目远眺,连一个活着的狼人都没看见,到处都是狼人的尸体,有的地方竟堆成小山似的,心里顿时轻松许多。
蝴蝶仙子直直地站着,一动不动,其他人还跪在地上,不敢起身。又过了一会儿,仍不见她有什么动静。山鹰悄悄地爬到她面前,轻声道:“仙子,现在狼人都被消灭了,我们的仇也报了,你就狠狠地惩罚我们吧!”
蝴蝶仙子仍然纹丝不动。众人忙站起来去扶她,发现她已经死了。长长的白发凌乱地垂下来,盖住半边脸,面容憔悴,且皱纹堆积,手粗糙得很,就像身旁的巨石侧面。洁白的衣裙已经破烂不堪,可能是用掌时魔力太大给撑的。
山鹰和海威把蝴蝶仙子的尸体平放在一块大石头上,想说些什么却哽咽着说不出话来。姑娘们早已泣不成声,都跪在地上,慢慢地爬向蝴蝶仙子的遗体,不停地叩拜,不停地磕着响头。有些姑娘用力太猛,前额磕破了,鲜血不断地往外渗。
天快亮时,人们还沉浸在无比悲痛之中。山鹰坚定道:“事已至此,再难过也没有用。不如我们现在动手,把姐妹们的尸体找到抬回去,让她们安息吧!”众人目光痴呆地点头离开。
这时,人们才发现,昨晚被蝴蝶仙子打死的狼人,尸体已化成一堆堆白骨。不禁暗想:这催命白骨掌就是厉害,一会儿工夫,竟能把人变成白骨,太恐怖了。
山鹰刚把一个姑娘的尸体放下,突然听见身后有人叫他,他往后一看,竟然还有一个狼人躲在大树后面,他挥剑去砍,那狼人却跪下了,热泪盈眶,苦苦哀求道:“山鹰,别杀我,我是你蓝臂叔叔啊!你不认识我了吗?”
山鹰剑放在他脖子上,凶狠道:“别演戏了,蓝臂叔叔早就死了,是一个狼人亲口告诉我的,还会有错吗?受死吧!”
山鹰手紧紧握着剑柄,正要下手,只见狼人从口袋里取出四枚炸弹,放在手心,眼睛盯着山鹰的脸,坚决道:“山鹰,我的容貌改变了,你可以说不认识我,那你总该认识这些炸弹吧,一共有十枚,你和海威各三枚,我四枚,是我们去蝴蝶谷找解药之前,白胡子爷爷送给我们的,让我们慎重使用。难道你都忘了吗?”
山鹰犹豫了,把剑拿开。他想:他到底是谁呢?眼神和语气怎么那么像蓝臂叔叔?还有分炸弹这么机密的事他居然都知道,他真是蓝臂叔叔吗?可是,怎么会变成狼人呢?会不会有什么苦衷?不行,我要问清楚。
“好!就算你是蓝臂叔叔,那你怎么会变成狼人呢?”山鹰平静地问。
那狼人竟落下眼泪,抽泣道:“那晚你们走后,我找了些干柴,又想去找点水,便向左边的山谷走去,绕过几片树林,竟被几个巡逻的狼人发现了,我挥剑便刺,连续杀死六个,还有三个逃跑了,我没有追上。心里有点害怕了,便往回走,可没走多远,就被他们用一面金丝大网网住了,他们问我是什么人,来这里干什么,我一句都没回答,狼人王生气了,命手下把我打得遍体鳞伤,最后恶狠狠地道:‘你不说我也有办法抓到你的同伙。来人,把他关进洞里,找人看紧点,我们走!’”
山鹰听着听着,不禁流下了眼泪。
那狼人又接着道:“第二天一早,狼人王又把我拉出来了,叫我投降他们,我不肯。他狞笑道:‘我们狼人有勇敢,但缺少智慧,正需要你这样的人才,你居然不肯帮我们,看我怎么收拾你。我已经抓到了你的两个同伴,你如果愿意留下来帮我们,我马上放了他们,让他们顺利通过千狼山;你若不投降,我就先杀了他们,然后再把你也杀死。你看着办吧!’我说看不到他们,我不相信。过了一会儿,狼人王竟叫人把你和海威绑着带来了,随即又推走了。这时,我才相信他的话,为了让你俩脱险,我只好投降了他们。不料,狼人王递给我一个药丸,笑道:‘只要你吃下他,就变成我们的人了,到时候我就放了你的同伴,让他们办事去。’我犹豫片刻,便一口吞下了那个药丸,突然,我腹中疼痛难忍,如刀绞一般,头昏得厉害,脸也在迅速膨胀,不一会儿,我晕倒了。等苏醒之后,我就变成了狼人模样,过去的事也随之忘记一大半,大脑昏昏沉沉的,时常失去控制,只知道服从狼人王的命令……”
山鹰早已泪流满面,他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竟扔下宝剑,一下子扑进那狼人的怀里,哽咽道:“蓝臂叔叔,你为了我们,受苦了!”
突然,海威和二十几个姑娘赶过来,把两个人团团围住。黑妹惊叫道:“鹰,快让开,让我们杀了他,他可是狼人!”
“不!他不是狼人,他是我们在途中失散的蓝臂叔叔!”山鹰大叫道。
海威正想往前靠近,那狼人竟然叫他的名字:
“海威,你还好吗?我天天都想念你们!”
众人见了目瞪口呆,不知该说什么才好。这时,山鹰站起来,面向大家,平静道:“姐妹们,不要惊慌,他就是我经常跟你们提到的蓝臂叔叔,上次去蝴蝶谷的路上被狼人王抓走了,给他吃下了毒药,才变成这个样子的。请不要伤害他,我会想办法让他变回原来的模样。”
众人纷纷点头。
(四十二)聚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