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瑟瑟,无限凄凉。
那些奇形怪状的生物见到小阎王,纷纷红了眼睛,争先恐后的扑上来,呲着牙,咧着嘴,大有将其生吞活剥的架势。
“卧槽,怎么着,还想吃我啊?”小阎王心里一惊,撒腿就跑。
还没跑几步,便被不计其数的怪物团团围住。近在咫尺,小阎王这才看清楚,这些红眼睛的生物似乎就是人类,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会有如此奇怪的身体结构。
索性壮了壮胆子,定睛观瞧。小阎王发现,在这群人中,身体强壮、面带凶狞的屈指可数,更多的却是些老幼病残。有皱纹堆垒、毛发皆白的老人;有怀胎十月、挺着大肚子的孕妇;还有怀里抱着婴孩的母亲。枯干瘦小如老鼠般大小的婴孩,他们贪婪的含住妈妈的乳头,拼命的吸允着。然而,那些妈妈们,早已是面如菜色,骨瘦如柴,胸前一对干瘪的乳房,像布口袋样耷拉着。任婴孩如何焦急,也吃不到一丝一毫的奶水。
众人将小阎王围在当中,并没有做出什么伤害他的举动,只是高举着双手,一副摇尾乞怜的样子,可怜巴巴的盯着他。
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妇人,竟然在小阎王面前跪下,满是恳求的说道:“小爷,您行行好吧,能不能给我们口吃的?”
“我靠的,你,你你你,你居然认识我?这他娘的,厄滴个神啊。苍天啊,大地啊,嫦娥八戒啊,你们快点给我找个大点的碗吧,我,我好想到碗里去啊。”小阎王完全无法表达此时此刻的心情了,大条的神经近乎崩溃。
“您是阎君大人的儿子,地府未来的王,我们这些囚徒,自然认得您。”白发老妇人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血红的眼睛似是湿润了。
抬起瘦如鸡爪的手,颤巍巍的指了指身后那些婴孩,苦苦的哀求道:“老婆子斗胆恳求小爷,能不能行行好,给口吃的。我们这些老不死的没什么,可是那些婴孩,哎。他们从诞生出来,就没有东西可吃,实在是太可怜了。”
听到这,小阎王不由得心生怜悯,将手伸进怀里一阵摸索,还真摸到一个包子。原来,他们本就是准备聚餐,酒菜都备好了,却被夜游和豹尾叫走。当时,小阎王心中不爽,莫名其妙的就拿了个包子塞进怀里。由于摔落悬崖,包子早就被压扁了,此时已经变成了一个菜饼,还沾了不少灰尘。
看着手里这惨不忍睹的包子,小阎王非常不好意思的递到老妇人面前,涨红着脸说道:“那,那个,老人家啊,实在是抱歉。我,我就只有这个。”
老妇人看到食物,激动之情溢于言表。“蹭”的一下子便站了起来,不过却又马上停住了,表情变得复杂起来。似乎是兴奋,又似乎是恐惧,似乎要道谢,又似乎在犹豫。手臂半抬半蜷的,想接又不敢接,犹豫不定的怔在那里。
“这?”小阎王顿时一脸尴尬,眯起一对肉乎乎的眼睛,又仔细打量了一遍手中像菜饼一样的包子,暗骂道:“靠,这玩意看上去的确挺恶心,也难怪她不要,哎。”想到这,小阎王一甩手,便打算扔掉。
忽然“嗷”一声怪叫,从人群中窜出一个身形魁梧,满脸凶相的大汉。伸出蒲扇样的大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抢过菜饼,塞进嘴里,嚼都不嚼,直接吞下了肚子。
然而,吞到肚子里之后,那大汉顿时像吃了毒药一般,捂着肚子在地上打滚,两手不住的往喉咙里扒,拼命的想把那包子吐出来。
“诶诶诶,我说你,对对,就是说你,在地上打滚的那个。虽说小爷这包子稍微丑了点,还沾了点土,那也不至于吃坏肚子呀。你看你这虎背熊腰的样儿,快别装了。干啥啊,你他娘的不会是碰瓷儿的吧?”不明所以的小阎王眼珠一转,叉着腰,摇头晃脑的数落起来。
那大汉却是痛苦不堪,五脏六腑之中灼热难当,身上诡异的燃起一团肉眼可见的蓝色火焰。眨眼间,这活生生的大汉便化为了乌有。
“卧槽,这,这他娘的又是什么节奏?套路吗?”小阎王看着那大汉瞬间被烧的连渣都没剩,吓得一蹦三尺高,连连退出老远,再不敢留在原地。
那白发老妇人摇着头,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哎,让小爷见笑了。老婆子看那些孩子可怜,才想求小爷赏口吃的,可又着实不敢给他们吃您拿来的包子啊。”
小阎王顿时恍然大悟,像是明白了什么。用手指了指那大汉化为乌有的地方,问道:“难道,难道那些婴孩吃了这包子后,也会和他一样?”
老人哀怨的点点头:“哎,自作孽,不可活啊。我们,我们这些人,哎。”
看着老妇人欲言又止的样子,小阎王急的直跳脚:“喂喂喂,我说老人家,您不能话说一半啊,这会憋死人的,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还有还有,你们这些人为什么都这种模样?”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如果小僧没猜错的话,这里应该便是六道轮回中的饿鬼道。他们皆是这里的众生。”
耳畔传来熟悉的声音,扭头一看,果然是不动如来和玲珑,牵着手自人丛之中走出来。小阎王顿时乐了,晃着大脑袋跑过去,一把抱住不动如来,上上下下的仔细检查:“哎呀,大哥,你总算醒了,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不动如来一笑:“阿弥陀佛,贤弟不必担心,愚兄无恙。”
说完,转向那个白发老者,双手合十,躬身施礼:“阿弥陀佛,小僧见过老人家。”
“玲珑见过阿婆。”一道亮丽脱俗的倩影也随之飘飘万福。
“哎呀,小师傅,女菩萨,这可使不得使不得啊。老婆子待罪之身,岂敢受此大礼。”老妇人吓得惊慌失措,连忙躲闪到一旁。
“大哥,他们这些都是人类吗?”小阎王凑过来,附在不动如来耳边,悄悄的问道。
不动如来却是坦然,毫不避讳的答道:“阿弥陀佛,前世为人,现在却不是。”
“那就是魂喽?”小阎王接着问。
“亦非是。”不动如来答道。
“啊?”小阎王一脸不解。
不动如来解释道:“六道者,天道,阿修罗道,人间道,畜生道,饿鬼道,地狱道。天道者,众仙、诸神;阿修罗道者,半人半神;人间道者,凡夫、世人;畜生道者,昆兽、虫鱼;饿鬼道者,饥饿之鬼;地狱道者,凶恶之鬼。”
小阎王屈着肉包子眼,挠了挠大脑袋:“呃,那个,大哥啊,咱能不能说的通俗一点?”
不动如来笑了笑,说道:“天道里面的众生由神仙组成;阿修罗道里面的众生是一种高于人类,低于神仙,介于两者之间的特殊存在;人间道自然就是人类;畜生道里的众生包括昆虫,野兽,海里的鱼,连金翅大鹏鸟和龙这些神兽也要算在畜生道里面;饿鬼道里的众生就是指我们眼前这些人,他们因为前世的恶业,转生到这个特殊的地方。至于地狱道就是十八层地狱,投身到地狱道的众生由于恶业太重,绝大多数都需要极其漫长的时间才能转生,亦或者不能转生。”
“哎,小师傅说得没错,我们这些人前世里有的妒嫉,有的悭贪,有的心量狭窄,有的自私,有的胆小。多半都是贪图眼前利益,拿不起,放不下,贪恋世间的一切,没有悔过之心。死后直接被业风吹到了这里,转生为饿鬼,遭受果报。前世贪念不断,今生百倍偿还。哎,天理循环,因果轮回啊。我们这些人,每时每刻都要忍受着饥饿的煎熬,即便是见到了食物,也不能吃。一旦吃下去,便会痛苦不堪,身上燃起无名业火,最后化为灰烬。这都是报应啊,唉。”老妇人一边说,一边不住的忏悔。
“可是这里为什么尽是些老弱病残呀?”小阎王十分好奇的问道。
”女人天性,心多妒嫉。倘若丈夫未随其意,便起妒意。因此,女人多半会投生饿鬼道中。男人自然也有投身到此的,只是数量上要少的多。”不动如来解释道。
“和尚,你看那些小孩子,我们能不能帮帮他们呀?”玲珑女孩心性,善良无邪。在自己当初无意构建出来的幻境里,一门心思的想让人享福,却从来没想过,这地府之中还有此惨状。轻轻拉了拉不动如来的衣角,小声问道。
“老姐,大哥,要不我去和老爹说说,把他们放了吧。”小阎王晃着大脑袋说。
“阿弥陀佛,贤弟,你老爹只能掌管六道轮回狱,却管不了六道轮回。简单点说,你老爹也许有办法放他们离去,可是他们无论到哪,依然还是这种状态。轮回狱为一方空间,轮回却是个过程。空间不能影响过程,只能把过程约束在限定的范围里。所以阎君大人根本改变不了他们的处境。我们三个若非意外,恐怕想进都进不了这里。”不动如来摇了摇头,解释说。
“那谁才能改变他们的处境呢??”玲珑也好奇的问道。
“阿弥陀佛,种什么因,得什么果。何去何从,还要看他们自己。”不动如来回答说。
“大哥啊,那个,你知道这饿鬼道怎么出去吗?”小阎王忽然想到了最关键的问题。
“阿弥陀佛,轮回之中,怕是出不去的。”不动如来一脸严肃的说道。
“卧槽,也就是说,咱们哥仨以后要在这六道轮回里过日子了呗?那咱们还是去天道里混吧。”小阎王急道。
“阿弥陀佛,六道轮回中三善三恶。幽冥地府里面,应该只有饿鬼和地狱两道。人间道和畜生道自是在人世。至于天道和阿修罗道,恐怕是在天上。天地之别,我们如何去得?”心思缜密的不动如来分析道。
小阎王眨着那对肉包子眼想了一会,忽然晃了晃大脑袋,扬起粗短的小胳膊,猛地往地上一拍:“十方冥帅,给我出来。”
然而,这次却没有出现任何惊喜。等了半天,也没看到十方冥帅如期而至的身影。只是“噗”的一声,地上冒起了一缕细细的青烟后,便再无动静。
“他娘的,看来,这里还真不是小爷的地盘。哎,惨了惨了,我老爹他们肯定想不到我们会掉下来这里,恐怕都急坏了。真没想到,夜游和豹尾竟敢吃里扒外,等我上去非扒了他们的皮不可,麻痹的。”小阎王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一屁股坐到地上,自言自语的嘀咕道。
听小阎王一说,玲珑也想到了爹娘和婆婆。想到他们焦急的样子,心里不免有些难受,鼻子有点酸。秀眉微蹙,扬起俏脸,一双美目满是期待的看着不动如来:“和尚,爹娘和婆婆他们肯定会急坏的。”
第三十四章 饿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