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芳草笑道:“那别走了,我中午就给你炒,你喝。”
“你是看我要走了,才这样说,我不喝你的酒了,还有要紧事情呢,病人的事情对我来说是最重要的,所以不能耽误。”他说完笑笑又走到里屋,对正在输液的林秋说,“妈,你好好躺着,我走了,明天再来给你输液。”
林秋在枕头上把脑袋扬起,说:“好,你忙就先走吧。”
白继红的丈夫出来,对林凤和刘芳芳点点头,说:“都交代给你们了,我赶快走。”
“走吧走吧,就好像有人用鞭子赶着你似的。”爱梅说。
白继红的丈夫定定地看了她一眼,那目光意味深长,然后他笑笑,转身走了出去。
刘芳草觉得他的目光特别心里有点纳闷,但没有看出他的目光是什么意思,也只是笑了笑。她知道白继红的丈夫的确是忙,所以没有再说那些客套的挽留话。她比较直爽,那些虚伪的没有实际意义的话也说不出口。
然后,爱梅和刘芳草一起跟着张新志的丈夫走了出来。
两个人返回去的时候,爱梅不耐烦地叹气:“真是事多,怎么就摔下去了,小心一点不是就没事了嘛。唉,我也是没办法,我妈妈也有病了,我昨天去看了看她。”
刘芳草恍然大悟:“我说呢,给你打电话没有人接听,我还寻思你干什么要紧活去了呢。”
“没有,去妈妈她们那儿了。”
“那……你妈妈身体怎么样,不要紧吧?”刘芳草关心地问。
“也没什么大碍,年纪大了身体的抵抗力下降,有点小毛病就好像厉害的不行。”爱梅说,“哦,”她站住看着刘芳草,然后又说,“你今天有空没空?”
“怎么了,大嫂,是有事情吗?”刘芳草听出她的意思又是要走,于是问道。
爱梅笑着看刘芳草:“妈这儿有一个人在就行了,咱们两个都在这儿也是白白耽搁时间,你要是忙的话你就去忙,我在这儿,你要是现在没有要紧的事情,那我就回去了,回去干一点活儿。”
刘芳草点点头,说:“也是,都在这儿也没多大的用。现在我倒是也没有什么要紧的,那大嫂回去忙,我在这儿就行了。”
刘芳菲打来电话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刘芳草正在洗衣服,因为白天的时候,她在婆婆那儿,回到家里又这事那事的,都不知道做了些什么,没有抽出洗衣服的时间,只能是晚上洗。婆婆明天还需要输一天液,刘芳草害怕如果爱梅还没有空的话,她还是在婆婆那儿耗上一天,这衣服就没办法洗了。
她一边洗衣服一边想着妹妹,不知道她不在家的时候,妹妹是不是已经来过了电话而她没有在家呢?她不知道,所以很担心。正在这个时候,电话铃响了起来。
刘芳草慌忙站起来,沾了水的手顾不得拿毛巾擦一擦,而是一边疾步走着的时候,一边往自己的身上擦。
“芳菲,是你吗?”刘芳草拿起听筒就急忙问道。
“是我,大姐。”刘芳菲回答。
何晏站在离刘芳菲很远的地方。他看着街上闪耀的霓虹灯,心中却没有觉得一点点光明。他不敢走近,虽然他知道离刘芳草很远,他还是不敢走进,就好像刘芳草能够看见他似的,让他觉得羞愧。
电话里有汽车驶过去的声音,刘芳草知道刘芳菲是在街上。
“怎么样,检查的结果怎么样?”刘芳草急急地问。问完的时候,她赶紧敛神静气地倾听,因为刘芳菲那儿比较乱,她害怕自己听错。
路上来来往往的车灯忽明忽暗地照在刘芳菲的身上,刘芳菲看着电话机上忽明忽暗的数字,说:“大姐,做完检查了,虽然说能够治疗,但是也很麻烦,我们一下子也回不了家的。好像治疗这种病很痛苦,而且治疗费用也非常高。说是有一种针剂每用一只就一千多块钱,你说用不用?”
刘芳草暗暗地吃惊,打一针就需要一千多块钱?那药真的有那样好的效果吗?如果真的是货真价实,贵一点倒是无妨,可是如果不是说的那样有效呢?要这么高的价格,不是宰人么?可是……刘芳草叹了一口气,不去试一试又怎么能够知道效果的好坏?对于这些,她本来就不懂,不知道该怎么说。可是,面对的是自己的妹妹,她必须把自己的意思说出来的。
半晌,刘芳草说:“芳菲,你好好打问一下医生,效果真的不错的话,药再贵也是要用的,如果一般的话,那你就和何晏商量。记住一点,去了就好好治疗,不管花多少钱也要把病治好。你们不要管家里如何,一定要专心治病……”刘芳草听见从听筒里传来很响亮的汽车喇叭声,声音很大而且刺耳,所以她怀疑刘芳菲是不是听明白了她的话。
“我知道了,大姐。”就着各种车辆驶过的声音,刘芳菲说。
刘芳草听到了刘芳菲含混的声音,只好说道:“那就不要再说了,也听不大清楚。你好好治病,花多少钱都要把病治好。就算你没钱了,还有我和刘芳泽呢,我们会管你的,你不要怕。咱爸爸妈妈那儿我也会去照料的,你就放心,记住只管治病。”
刘芳草挂了电话,呆呆地不知道怎么办了。原来,原来治疗那种病的费用高到超过她的想象,她虽然没有觉得一千块钱的针剂有多么贵,但是对它的疗效真的心中没底,所以感觉十分渺茫。万一花了钱没有效果呢?叹了一口气,心里越发不是滋味,想到妹妹要忍受她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折磨,一阵心痛。她恨,恨何晏的没有廉耻造成如此严重的后果,他出错却让妹妹来忍受这份痛苦。
张羽佳跑过来,看到妈妈发呆扑到了妈妈的怀里,说:“妈妈,你还没有洗完衣服呢,衣服还在盆子里面,你不洗了吗?”
刘芳草低下头,用手摸了摸女儿的脑袋,叹口气说:“洗,妈妈一会儿就洗。你去看自己的书,别捣乱,妈妈这就去洗。”
张羽佳答应一声,离开了妈妈。
刘芳草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八点多一点,并不算太晚。她的心中七上八下,堵塞的满满当当,却找不到能够发泄的地方,这让她连呼吸都变得困难。她觉得黑暗吞噬的不光是夜,连她都被吞噬。为什么要发生这样的事情?无法诉说,也不能诉说,她觉得苦还有闷。妹妹的病不是小事,万一治疗不当该怎么办呢?想想就有点害怕,可她只觉得无能为力,该怎么办呢?半天,她想了起来,还是和弟弟刘芳卿说说吧,也只有他一个人可以说了。都是自家人,说不定他也有一个好主意。
刘芳泽没有什么爱好,如果硬是要说出他有一点爱好的话,那就是看书。只要有空,他就会捧起书来。他在看书的时候,那种专心的程度很少有人达到,——就算外面杀了人,他想出去看的话,也是要把书上的这句话看完的。也正是他的这个特点,才有了这么高的学问吧。
卧室里有一张不算大的写字台,写字台上除了书还是书。刘芳泽把自己埋在这堆书里面,他的脑袋垂得很低,一动不动,看得出他是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书上的。
写字台的右手上方有一只很精致的手机,这手机刚刚流行的时间不长,所以就价格不菲了,但是对于刘芳泽这样的人来说,不会因为价格的问题而不用的。
突然,写字台上的手机“嗡”地一声震动起来。刘芳泽并没有抬头,而是习惯地用右手摸到他熟悉的那个位置,然后才把目光移到那个手机的接听键上,然后把键按了下去,就在把手机放到耳朵上“喂”了一声的时候,他的目光就停留在面前摊开的书上了。其实他不愿意接听电话,但是也因为有了手机,很多事情也就在手机上办了,省了很多力气,所以他虽然讨厌这个东西但是也喜欢它,——讨厌它的烦喜欢它的方便。
刘芳草的电话簿上大多是七位数的电话号码,十一位数字的手机号没有几个,所以按这长长的手机号她不大习惯。不过,就在她按下去的时候,心里很踏实。因为她知道,这个长长的数字往往只属于一个人,不会让别人有接触的机会,而电话就不一样了,任何人都能够拿起来接听。
“刘芳泽,是我。你在干什么,是不是还在工作?”刘芳草对着听筒说。弟弟在家里的时候也是不大交际,总是和书被伴,想来在北京也是,她不知道弟弟沉浸在书中是不是很快乐。
刘芳泽听出是大姐的声音,才把目光移开了书本,说:“不是,没有工作,闲着呢,随便看一点书。大姐怎么样,咱爸爸妈妈他们还好吧?”
“他们还是老样子呀,爸爸的身体好多了,能够自己料理自己,不用别人为他操心了,你放心。妈妈的身体大概也不错吧。哦,我回了自己家也有一阵子没有去爸爸妈妈那里了,我回来的时候芳英在的,现在刘芳泽也回去了。”对着话筒,她认真地说到。
第四十四章 输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