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泽宇没有对梁青山提起任何一点关于之前发生的事情,他只淡淡的告诉梁青山,舒晓兰他放心交给梁青山医治。在医院的特护病房里,云泽宇看见了依然昏迷的舒晓兰,她的脸白净的可以看见毛细血管,现在的她只能靠着营养液,这一次伤到了她的子宫,梁青山告诉云泽宇,以后舒晓兰要想在怀孕很难了。
对这个结果,云泽宇听的时候,一动不动,什么也没说。梁青山后来说了很多话,云泽宇都没开口。他只站在那里,看着舒晓兰,难道连那个男人也没能让舒晓兰醒来吗?到底要怎么做,舒晓兰才肯睁开眼睛。
梁青山看着眼前站着如雕像的云泽宇和床上昏迷的舒晓兰,他想到了郑婉玉说的一句话,梁青山默默的退出了特护病房,对着门外的吴明点头打了声招呼,他走回了办公室。
病房里,只剩下云泽宇和舒晓兰,云泽宇慢慢的走到床边的椅子上,坐了下去,他努力的抬起骨折了的那只手,轻轻的握上舒晓兰冰凉的小手:“舒晓兰,我们能不能重新开始?”
没有声音回答云泽宇,他出神的看着舒晓兰,视线慢慢移到她的小腹那里,颤抖的手抬起,最后在空气中握成拳头,他没勇气放上去,那里曾经有一个他和她共同孕育的生命,现在没有了,他亲手扼杀了。眼睛慢慢的红了起来,晶亮的液体在云泽宇深邃的眸子里出现,他低头,将脸埋进舒晓兰的小手里,高大的身影此时象一个找不到家的孩子,低低的哭泣声,在病房里响起。如果能够重来,他一定不会伤害她和他们的孩子,他不该冲动,昏了头的只知道发泄。
这个世界上,永远都没有重来的机会,云泽宇知道在不让舒晓兰醒来,她或许就要这样一睡不起了。
吴明站在门口,他突然很想抽烟,医院里的压抑和消毒水的味道让他烦躁,他宁愿带着阿曼.赫尔达去灯红酒绿的地方纸醉金迷,也不想在这里面对着雪白的墙。
“阿标的任务,重吗?”阿虎压低声音,小心的问着吴明:“郑哥好像很生气。”
“当然生气,他想带着人家去听京剧,结果去了红灯区,他要是不生气,就不是郑俊东。”
阿虎眨巴了下眼睛,没太明白,直到吴明提醒了他几个字非洲酋长,阿虎恍然大悟,然后不厚道的笑了。之前郑俊东招待那位尊贵客户的丰功伟绩,可是在他们之间流传了好一阵子,那位大酋长愣是拖到现在才敢在来云氏和云泽宇谈生意啊,赶巧不巧的,竟然撞在这个时候。后来,阿虎想起了一个更重要的事情,阿标貌似也是根嫩葱,没经过啥女人的狼爪,他真的太想知道他们是怎么款待那位酋长的。
这件事,不用阿虎惦记,在第二天的大清早,阿标就打电话给阿虎,吱吱呜呜的半天,一嗓子嚎了出来,他终于彻底的告别了童子尿。
云泽宇也在病房里待了一夜,他对着舒晓兰说了一夜的话,第一次他将自己的成长轻声的告诉给另一个人知道,第一次云泽宇想这样牵着一个女人的手,慢慢的走到夕阳布满天边。后来,他在离开之前在舒晓兰的耳边说了一句话,走出病房的云泽宇没有发现放在病床上舒晓兰的手指动了动。
“云总?”吴明看着云泽宇走出来,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眼前陷入沉痛里的云泽宇。一直精神奕奕的云泽宇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他漠然的看着墙壁,一步一步经过吴明的眼前,眼神里都是空的。吴明犹豫着要不要去服一下云泽宇,他正在挣扎的时候,走了几米远的云泽宇倒在了地上。
“云总?”阿虎正端着刚买的早餐,正好转过拐角走过来,看见这一幕,早餐一丢,人就奔了过去。云泽宇的额头烫的厉害,整张脸有着异样的红,吴明找了梁青山过来给云泽宇检查,梁青山第一时间检查的不是云泽宇骨折的胳膊,而是云泽宇的脚。直到这个时候吴明才看清云泽宇受伤的脚,血肉模糊,袜子已经和肉粘在了一起,梁青山用酒精消毒,一点一点的将袜子撕离脚底。
吴明看着心直跳,他突然恼了,冷冷的问着梁青山:“为什么不给云总更好的包扎,这样重的伤,你作为医生应该知道。”
“这是他的意思。”梁青山开口打断吴明的话,冷静的说着:“他不许我对你们说,如果不是我坚持,碎片他都不会取出来。“
吴明愣怔了,他低头看了一眼云泽宇的皮鞋。吴明一下明白了,云泽宇是在用这种方式惩罚他自己,这得要多疼,每走一步脚底的伤口就被撕裂开一次,血不断的从伤口里流出,这要多狠才能让自己步步踩着自己的血。
之前跟着云泽宇一起招待阿曼.赫尔达,吴明是亲眼看着云泽宇气宇轩昂意气风发的和阿曼.赫尔达款款而谈,他脸上没有一点痛的表情,走路沉稳有力,吴明真的没想到他的伤这么重了。吴明一直以为自己很了解云泽宇,现在他看着昏着的云泽宇,眼神恍惚了,他不了解这个猎豹一般的男人。
这一次,梁青山很认真的给云泽宇包扎,他的脸上都要被吴明盯出两个窟窿来了,梁青山一直不慌不急手很稳的给云泽宇处理伤口,当他处理好伤口,抬头对上吴明的视线后,他说:“我希望你能想好怎么让他不拆了这包扎。”
“我自然有办法。”吴明的手指着云泽宇的胳膊,示意梁青山处理那里的伤口。
梁青山的手刚抬起要剪开云泽宇的衣袖,云泽宇的声音沉稳的响起:“让舒顾问过来一趟。”
云泽宇的眼睛还闭着,这话显然是对吴明说的,吴明低头应着:“是,我立即去接他,云总,请安心在这里接受医治。”
“我没有病。”云泽宇的眼睛一下睁开,直视着吴明。
一下直视上云泽宇犀利的视线,吴明的心一突,嘴巴已经先于大脑的说了出来:“您发着烧,您病了。”吴明的嘴角抽了,竟然连敬语都用上了。
梁青山感觉到身边的低气压,他咳嗽了声,转头按了呼叫铃,让护士过来帮忙给云泽宇拍一下胳膊骨折的片子。吴明借着这个机会退了出去,站在走廊他长长呼了一口气,急忙的拨通舒伟兴的手机。让吴明意外的是,舒伟兴已经在医院的门口了,陪着他来的是郑俊东。
郑俊东什么也没说,直接的带着舒伟兴去了特护病房,推开病房的门,他才开口:“舒伯伯,一切拜托了。”舒伟兴一下老了十岁般,脸上的皱纹请深深的刻入他的肌肤,他只点头,视线在看着病床上的舒晓兰后,眼角就湿润了。
病房的门关了上,吴明看着郑俊东沉默的倚靠着门边的墙上,他很想问问这是怎么个情况?郑俊东闭上眼睛,刚刚的从容彬彬有礼一下被疲惫淹没,他的眼角写满了困倦。
梁青山带着一个护士走过来,他告诉吴明和郑俊东他已经给云泽宇打了一针镇定,云泽宇已经睡熟了。云泽宇已经连着三天三夜没休息好,他在这么抗下去,不用等舒晓兰醒来,云泽宇就得残废了。
“我去公司处理事情。”郑俊东点头赞许梁青山做的,他对梁青山点头继续说着:“云总如果醒了,给我电话。”
吴明看着郑俊东要走,他一步迈到郑俊东跟前拦了住,手一指病房的门问郑俊东:“这是什么情况?”
“你觉得是什么情况?”郑俊东反问,他没给吴明答案,自己就走了,撇下吴明直跺脚。吴明后来听阿标一次不经意的提起,郑俊东对吴明竟然对阿曼.赫尔达提出去找青葱给阿曼.赫尔达很是气恼,因为阿曼.赫尔达还真的找到了,在回非洲时就将那个青葱带了去,那青葱成了阿曼.赫尔达第四十七位妻子。而那位青葱竟然还是位大学生,和郑俊东有着八竿子打的着的关系。
病房里,舒伟兴伸手轻轻的抚摸着舒晓兰消瘦的脸,他忍住不老泪纵横,女儿怎么会这么命苦,竟然遇见这样的事情?“兰兰,爸爸来看你了,兰兰,睁开眼睛看看爸爸,是爸爸无能,让你受苦了,兰兰,你不要和你妈妈一样,就这样的离开爸爸,剩下爸爸一个人活着记着你妈妈,兰兰,你要努力的醒来,我们一起记着你妈妈,要不然这世界上还有谁能想着她,知道她的好。”
眼泪,一滴一滴的落在舒晓兰的手背上,舒伟兴的声音苍老而凄凉,他一生劳苦,只想努力的给他爱的女儿好的生活,努力到头来,他竟然没保护好自己的女儿?
深深的自责勒紧着舒伟兴的呼吸,他看着床上昏着的舒晓兰,就禁不住的想起当年妻子的离开,同样是雪白的病房,同样是他无能为力,同样是他生命里最重要的人。
“兰兰,爸爸不好,爸爸不是一个好爸爸,爸爸知道你爱远航,爸爸也知道你想好好的保护这个家,是爸爸当年一时错了。”无尽的悔恨,悲伤的懊恼,揪着舒伟兴的心,他喃喃着,告诉舒晓兰:“爸爸一定会等到你醒来,爸爸会好好的照顾你,你不是一直念叨着想去给你妈妈上坟吗?等你醒了,我们一起去看看你妈妈,我们一起去看看我们以前种的桃树,那上面一定结满了桃子。你小时候特别喜欢吃桃子,那时候我们家穷,摘下来的桃子都要拿去卖钱做家用,你每次都将爸爸放你床头给你留的大桃子又悄悄放会篮子里,等爸爸晚上回家,你吃那些卖剩的坏了的。”
第三十六章 梁青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