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我这辈子注定是要恨死医院这个地方的。
这个充斥着福尔马林气味的地方。我感觉不到这里的亲切。人声鼎沸中各自都怀着惆怅的心绪。这个地方每天上演着太多太多的生离死别,每天有太多太多的人从这里被抬出去,又会太多太多的人被抬了进去。这里就好像是人间的地狱。我就是在这样的地方失去了妈妈。我的爸爸也是在这样的地方被抓走的、我厌恶医院的医生那种在病人家属着急上火时候他们无所谓淡定的样子。
我之前又一次来到医院,有一个男人,眼睛里含着泪水,拿着父亲的化验单来到抽血的地方问医生检查结果出来了没有,而医生都懒得理他。而他还在打电话,说医生让在病危通知上签字。最后看一看化验结果。而这里的医生呢?在病人家属与病人痛苦的生离死别中。在病人家属与病魔的赛跑中,浙西诶白衣天使扮演的不是天使的角色而是比恶魔还要恐怖的死神。
此时我眼前的这个满脸横肉的男人很不情愿的给我拿安荣爸爸的化验结果,我我因为着急去看安荣所以对他的这种服务态度很不满意。
“你好,你能不能动作快一点,我很着急的。”我忍不住。
那个男人看了我一眼,“什么叫动作快,你给我演示一下什么叫动作快。”
“我说你这人怎么这样的服务态度,从我刚才到这里告诉你我要取化验报告的时候已经足足过去5分钟。你在三分钟的时候才开始找我的东西。而现在你的眼睛还在盯着电脑屏幕,这就是你们所谓的医德吗?你这人没有做医生的道德,难道连做人的道德也没有了吗?”我生气了。我这个人一般不生气,但是生气起来确实很有威力的,我并没有惧怕这个满脸横肉的男医生会对我做什么。因为我已经做好了打架的准备。人会在经历过重大变故之后变得很厉害,开始无视以前在乎的对以前惧怕的东西放肆起来。
“给。”男医生没再和我说话。把化验报告递给我。我回头的时候看见了一个女人,看样子是一个领导。我从她的身边略过。身后传来刚才那个男人的声音“张主任。”
“杨悦?”突然有人喊我的名字。
“恩?”我回头。
是刚才的那个医生口中的那个人,男人口中的张主任。
“你不记得我了?”这个女人皮肤白皙紧致。头发利落的扎在后面。很有气场的站在我面前,我思索着思索着“笑笑姐?”
“哈哈,是我,悦悦,几年没见你都变成大姑娘了。”
一个当年在你最最绝望的时候,最最害怕的时候给你保护的一个人,在给你无限力量与希望之后又默默消失的这样一个人,在十几年之后再次遇到,心里的那份怀旧,感动,真的不知道要怎么表达。只是在那一瞬间我发现在这个姐姐的面前我还是个孩子。一个失落的落魄地甚至是不堪的小孩子。
“悦悦,这么多年来,你可担心死姐姐了。现在我在上班。等我下班一起出去吃饭。对了你怎么会在北京,还在医院。”
“姐姐我在这边上大学。我男朋友出车祸了。他的爸爸昨天刚被查出白血病。”我言简意赅。
“杨悦,你还真是命苦。哎。肯定遇到不少麻烦,钱够吗?给你拿着。”说着她拿出一张银行卡。此时的笑笑姐的脸上没有了当年的那份稚气。脸上满是认真和严肃。
“姐姐,我有不用了。”我不要。
“拿着拿着。”她就像小时候照顾我一样。无私的没有目的的纯洁的发自内心的,这样一个人和自己分开10年。在不了解自己的情况下毅然决然的要把自己手中的银行卡给我让我拿去用,这份感动那是我可以消化的。这个时候有一个医生走过来叫她“张主任。大家等着你开会”。“是我的秘书。”笑笑接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她的笑容还是那么迷美丽动人。这是我的电话说着她拿出一张名片递给我,“我的办公室在一楼,你有什么难处来找我或者给我打电话。”说完急匆匆的走了。名片上写着:北京市人民医院急症科主任兼医院院长助理。
安荣的病房是黑暗的这让我想起了妈妈以前住的病房。安荣很顺利的挺过了昨天晚上所以医生说他会醒来的。医生还说安荣现在有轻微的脑震荡。我现在真怕他醒过来以后像所有电视剧里面演的一样忘记那个他深爱着的人。
安荣的妈妈进来病房提着早餐,她看上去精神好多了。她把早餐递给我,“一夜没合眼睛,快去休息一会吧。”
“阿姨,我不累,您在这看着安荣。我去看看叔叔。”说完我走了。我实在没有勇气和她呆在一个病房,我知道她有很多话想对儿子说。因为都是女人我所我们很了解。我昨天晚上的时候就和安荣说了很多话。就好像当初和我妈妈说话的时候一样。我和安荣说很多而我的心里话。讲我们以前经经历过得点点滴滴。知道凌晨四点多的时候我才在床上怕了一会,我一直握着安荣的手。是有温度的。而且床头上的显示屏在有节奏的跳动着。我知道我很不想面对这些,我是被以前吓怕的。但是我还是不得不去面对,所以我甚至去听了安荣的心跳。
“安庆是吗。”护士进来的时候问我,此时我进来病房已经15分钟。安荣的爸爸还在睡觉。
“叫起来,需要去做个检查。”护士翻了翻手上的本子。
“叔叔,叔叔。”我摇了摇他的胳膊。
他看见我没显示出任何表情、只是微微的叹了口气。毕竟是当过兵的人,眼神很有力量的看着我。“安荣怎么样了。”
“叔叔放心,安荣已经脱离危险,很快就会醒过来。”我像是一个考了一百分的孩子拿着一百分的试卷想要急切的告诉他这个消息。
“其实我早就知道自己得了这个病,绝症,我其实不害怕的。”我扶他起来的时候他突然说。
“叔叔,您。”其实他根本不用我扶,即使得了重病还是这么坚毅。但是让我奇怪的是我们谁都没有告诉他他的情况,此时的他却说自己早就知道自己的病。
“我因为不想耽误安荣的前程,所以就一直忍到现在。”他答非所问。或者说他根本不想听我的问话。“真没想到这不争气的身体偏偏这个时候掉链子。”
有人说世界上最伟大的爱是父母的爱。他们说父爱如山,母爱如水。如水的母爱我体会过,我的母亲那个时候总是很细致的在爱我,就算我有一点点的不对劲她总是第一个发现的人,她总会给我最好的照顾,在我的世界里母亲是天底下最准的天气预报,是天底下最优秀的厨师。而父亲给我的印象就是有粗暴。那种伟岸的山的形象我从来都没有体会过。此时此刻,我却真真实实的感受到了这个父亲的伟大。他甚至可以不惜放弃自己的生命来换取儿子的前程。这是多么伟岸的爱啊。
“我不该阻止你们相爱的。”安荣的爸爸突然说。
“叔叔。您没错。”我说。
“其实爱情这东西他就是应该属于俩个人,婚姻就算是俩个家庭的事情但是终归我们会离开的。我之前真的是太看重所谓的名利。现在人之将死,突然看明白了一切。”咋医院的走廊里。我扶着他跟在护士的后面。
“叔叔,您别乱说。您会没事的,安荣和阿姨都不希望你有事的。”我说。
“你阿姨是个很好的人,应该会是个不错的婆婆。她不开心的时候你就读报纸给他听。你不是没有父母吗,那以后你就当她是亲妈。”管叔叔说着这些话的时候声音很有中气。他依然觉得自己是走到了生命的尽头所以说着这些像是遗言一样的话。
没错,管众的预感很准。监察室的医生告诉我,他的白细胞已经急剧下降,随时都有生命危险,就连手术都不能进行下去。透支只会让身体超负荷的承受没什么实际的意义,也就是说白血病在一夜之间成了晚期,或者是医院本来就误诊了。
医生说这些话的时候并没有像以往电视剧里演的一样不让病人知道,而是很直接的当着安庆的面说的。
此时的安庆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看着自己的报告结果,问了句“我还有多长时间。”
医生说“这个不好说,看个人的心里素质。”
当你在面对一分死亡通知书的时候,问医生自己还有多长时间时候。你能想象吗?或者说,你有这么一分勇气去问吗?此时此刻我身边的安民就做了这样的事问了这样的话。死神已经在他的头顶盘旋,就等着他的奔溃。安民深呼吸一口气“谢谢。”
“陪我去看看安荣。”安民走在前面。
“叔叔,你需要休息。”我说。
“是在二楼吗?”他没有理我。
此时此刻我前面的这个人就像一个勇士一样。在面对死亡的时候显得那么淡然,那么不当回事。这样的心态又有几个人能拥有呢?
来到病房的时候安荣已经醒来。安妈妈正在喂安荣吃水果。
“爸,杨悦,你们。”安荣差不多恢复了了正常。此时病房的窗帘早就已经被拉开,灿烂的阳光照了进来。
“老公,你怎么出来了?”安妈妈问。
“出来?爸爸怎么了?”安荣问。经历过生死的安荣似乎有一点木讷,我想应该是还没有彻底康复吧。
“爸爸没事。只不过伤风感冒。”安民像是几个月之前骗儿子一样说着谎话。几个月以前在家里安荣去上卫生间的时候看见管名在卫生间带着可以遮住头顶秃头的假发。原来在几个月以前安民就开始脱落头发。安荣问那是什么,安民说没事,爸爸当兵时候被火烧了头发。别告诉你妈妈,她会不喜欢爸爸的。安荣正要再问什么的时候,安民走出卫生间留给安荣一屋子的严肃。
安民就是这样一直严格要求自己的孩子却在背地里帮助他。安民是一个很纯正的硬汉,他的着一生对自己严格要求,所以希望自己的儿子也能夜歌的要求自己。安民的的出发点是好的,只不过表达爱的方式不同罢了。而此刻随时可能离去的安民又在骗还在病床上的儿子。这个世界有的时候就是存在着这么多的善意的欢颜。他的善意反而让现实显得很残忍,让知道真相的人显得很卑微。
第四十五章 事故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