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六合听他这么语毕,高兴地说:“唐明,今天无意中认识你,真的让我开心。说实话,我希望有更多的读者买我的诗歌后成为我的好朋友!”
“好吧,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以后有时间再聊。”小伙子说完,拿着新颖的诗集走了。
尚六合心中惦记着医院病房中的父亲,于是,拿起一本诗集,对简伊春说:“表妹不,我们快点上医院吧,不知我爸爸今天气色比昨天好一点没有?”
“唉,胃癌拖到这一步,舅舅真很坚强了。虽然在表面上他在你们面前总是说自己患的是胃病,其实他早就知道自己患的是胃癌了。他主要是不想让你们替他难过,装作不知情而已。”
“哦,他真的知道自己的真实病情了吗?”
简伊春点点头“嗯”一声。
“他是怎么知道的呢,我们在他面前一直守口如瓶啊!”
简伊春只好把半个月前她守候在舅舅身边时,他对自己的病情向她提问的情景说出来……
那天晚上,简伊春在医院灯光球场给大伙演唱完歌曲,散场时,她推着舅舅返回病房。
尚城峰坐在轮椅上,一边走,一边欣喜地对她说:“伊春,你的歌声十分清丽纯真,而且吐字清楚,字正腔圆,嗓音甜润。如果你生活在大城市,兴许你就有机会成为歌星了!”
简伊春听到舅舅这般评价,感到很欣慰。她谦虚地说:“舅舅,我只是唱唱而已,怎么敢跟舞台上的那些大腕歌星比呀!只要病患者爱听我的歌,我就已经很满足了!”
“你呀……”尚城峰刚想埋怨外甥女,突然感到一阵剧痛。他用手使劲捂住腹部。简伊春见状,知道他病情发作了,急忙掏出随时带在身上的止疼片给舅舅服下。
尚城峰吞下止痛片,胃部疼痛感有所减缓。稍时,他轻声地问道:“伊春,你实话告诉我,我是不是已经患上了胃癌?”
简伊春担心他挺不住“癌症”这个恐怖的字眼,想起医生的嘱托,说:“舅舅,你别乱思乱想了,医生说过了,你这是胃病。”
“伊春,你别和表姐她们瞒我了。以往胃病发作住院也用不了这么长时间。这次肯定是胃癌。”尚城峰语气十分肯定。
简伊春一时无语。
“放心吧,我已经做也了思想准备,我会挺得住的!”尚城峰凄然地苦笑一下,说,“其实,一个人的出生与死亡,都是世间的大自然的规律,由不得你害怕。因此,我知道自己这次是无法再出院了,因为胃癌已经到了晚期,即使你们不告诉我,我也猜测得出。”
尽管他的语调十分坦然,努力做出一副轻松的样子。简丽萍早已忍不住流下了一行泪水。恰巧,泪水滴落在舅舅的脖子上。他感到冰凉冰凉的。
他回过头来,劝慰她一句:“伊春,别伤心了,舅舅我会坦然笑对癌症病魔的!如果我生前来不及看到六合的诗集,等到我死后,叫她把一本诗集放在我的墓墓前面,我将会在天堂里好好读读女儿的诗歌!”
尚六合听完简伊春讲述的这些,早已激动着热泪盈眶。她连忙拿起一本诗集对简伊春说:“表妹,我们快点到医院去,把这本诗集放在他手中,让他摸一摸、看一看,早点了却他心中的牵挂!”
尚六合和简伊春赶到医院,只见吕玉雪正在万分焦急地在抢救室门口外面来回踱步。吕玉雪看见女儿和她表妹匆匆赶来了,急忙叫道:“六合,你总算来了,如果你们再来晚一步,就很有可能见不到爸爸了!”
“爸爸他怎么啦?”尚六合紧张地问。
“你爸爸他的病情方才突然加剧恶化,医生正在里面作最后的抢救!”
尚六合知道,老爸到了最后的生命关头,已经进入了读秒时限。就是神仙也无法把他救过来了。于是,她举起手中的诗集,对母亲说:“妈,快叫医生开门让我进去吧,一定要让爸爸在临终前看到我送给他的刚刚出版的诗集!”
碰巧另一名医生接到抢救室的呼叫铃声,他匆匆赶过来协助。就在他打开抢救室门口之际,尚六合和母亲以及简伊春要跟着进去。
医生想阻止她们。尚六合恳求地说:“医生,我老爸之前一直在等着我送一本女儿出版的诗集给他,在他生命弥留之际,你们让我进去吧。我要当着他的面送给他,以了结女儿对亲身父亲的最后一个心愿!”
吕玉雪说:“我们一起进去为他送行吧。我知道,你们医生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治疗,让老尚顽强地活到他女儿辛勤创作出版诗集的这一天。女儿刚刚从邮局领取诗集匆匆赶来医院,目的就是要让父亲看一看女儿的作品,绝对不能让他带着遗憾离开人世!不然,他会死不瞑目啊,之前他就曾经对我说过好几遍!”
医生被这对母女俩的话语感动了。于是,他让她们一起进去。
尚城峰闭着眼睛躺在急救床上,胸口急剧起伏,他张开嘴巴,大口大口地喘气,似乎只有气出,没有气进。
尚六合走到老爸跟前,难过地说:“爸爸,我的诗集已经出版了。你开开眼睛看看,好吗?”
她又重复说一遍。也许是父女俩心灵感应,没想到,尚城峰竟然睁开了眼睛,而且瞳孔里放出了自从住院以来少见的光芒。他静静地看着尚六合,露出一丝惨淡的笑意。
尚六合把诗集放在父亲手上,让他轻轻地抚摸一下。继而又翻开诗集内页,让他看一看里面的诗歌,让他闻一闻诗页中散发出一股淡淡的油墨清香。
尚城峰微微嚅动一下嘴唇,想说点什么,可是,他已经说不出声音来了。
“爸爸,你在井下挖了一辈子煤,我给你朗诵一首《爸爸,我的矿工父亲》,让我的诗歌永远陪伴你走向远方。”她说罢,深情地朗诵起来。
“爸爸,我矿工的父亲,一阵太阳风,将古老的歌词,吹成了坚硬粗糙的墨石,颤动在煤海。于是,一只黑凤凰扑击翅膀,每天,你注视着高高的煤楼,用手遮挡额头,心中时时在想象,想象井口升起的天火,是不是在苍空重现史前的图腾。你的身影,总是一支无声的歌,我在煤海深处听见了,听见了,汹涌而来的煤浪,迥荡起你当年哼的号子。”
尚六合刚刚把这首诗歌朗诵完,这时,尚城峰渐渐地闭上了眼睛,他的嘴角留下了一抹永恒的微笑,方才还在急剧起伏的胸脯已经静止了。床头旁边摆放的心电图瞬间变成了一条直线。
这位让人敬重的老矿工、高峰煤矿老工程师在女儿的诗歌声中安然地走了,他与他的灵魂已经去了遥远的地方,也许是去觅寻他当年哼的号子。
吕玉雪见状,悲伤地叫了一声:“老尚,你……你就这样走了吗?”
尚六合手中的诗集突然掉落在父亲遗体上,她忍不住扑在父亲的胸口上,双手不停地摇动,想把亲人摇醒过来。她一边摇,一边哭泣:“爸爸,我还没有读完这本诗歌,你怎么就离开女儿了哇。爸爸,你回来呀,我继续给你读诗,我要给你朗诵多多的诗……”
站在旁边的简伊春跟着落泪了,她低声啜泣。
尚思懿和丈夫昨晚在病房守候了一夜,清晨回去小憩片刻,又赶来了。没想,两人刚走到抢救室门口,就听到里面传出一阵恸哭声。
尚思懿挤到前面,叫了一声:“思资,你怎么不等姐姐就撒手走了呢?”
在场的医护人员看到她们哭得很伤心,无不洒下一把同情泪。在医院里。他们几乎每天都看到这样的情形,已经习惯了生离死别的场面。只是今天这样病患者在女儿的朗诵诗歌声中安静地离去,更是让他们感动不已。
这时,主治医生上前把尚六合拉起来,劝慰她说:“尚姑娘,你爸爸他已经走了,你就节衣顺变吧!”
稍会儿,一名男护工推来一辆轮车,和护士一块把死者抬上去,接着用一块白布遮盖住死者的遗体。随后,护工将死者推到太平间。
尚城峰终于走了,矿务局局长、机关处室的同事、以及各矿矿长和工程技术人员都来为他送行。
葬事处理结束后,尚六合难过得两天几乎吃不下一粒米。在办理葬事的日子里,牛正强前来陪她两个下午。他再三劝慰她说:“六合,别难过了。你已经把你的诗集与你父亲安埋在一起了。他会在天堂里好好欣赏你的诗歌,欣赏女儿的一片爱心,你是好样的!”
尚六合眼睛红润润的,显得有些浮肿,那是因为父亲的逝世让她太伤心了。想想就抽泣。
简伊春一直陪伴在母亲身边。舅舅的去世,已经是预料之中。她倒是挺坚强的,没有过多的悲伤。她知道,一个人的生老病死,是自然规律,再悲伤也无法让死者复活。重要的是活下来的亲人要坚强起来,总不能沉浸在痛苦之中。
因此,她不停地安慰自己母亲:“妈,舅舅走了,你要节哀。不管怎么说,你能够和舅舅相逢已经是很欣慰的大好事了,这辈子你也不会留下多少遗憾了。”
老母亲抚摸着女儿的头发,说:“春,你是妈妈的乖女儿,你要象舅舅那样,好好做人,好好做事。以后再嫁个好男人,这样,妈妈在乡下也就没有什么牵挂了!”
第三十章 病情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