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高峰市之所以建立县级市,主要得益于高峰煤矿和高峰电厂两家企业每年创造的可观利润。高峰矿务局隶属于区煤炭厅直接管理,局长的职务相当于副厅长级别。为了减少机构编制,自治区政府曾拟由高峰矿局长兼任市长。也就是说,由高峰矿务局负责市政府的一切行政职能。
然而,由于前任局长觉得自己不熟悉农业,因此不想多揽一份担子,推辞不干。这样,高峰市的政府职能最后与高峰矿务局彻底分开了,在行政事务方面,由市政府负责管理高峰矿务局。
本来,矿务局成立有企业保卫处和经济警察机构。之前,村民如果与企业发生纠纷,一般由矿务局自己解决就行了。成立市政府后,矿务局保卫处以及经济警察机构被撤销了。
结果,村民与高峰矿务局之间的纠纷案子越来越多,事件越闹越大。下属矿和局本部经常为处理矿方与农民的利益感到十分头疼。因为市政府有关部门的人员大都是从附近农村调任聘用的,遇到问题,他们的屁股自然就坐在村民一方。不管有理无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到头来吃亏的总是矿务局和矿方。
每每发生矿农纠纷,矿里许多老工人气愤不过,就骂道:“妈的,都怪前任局长没眼光,要不然村民也不敢这样嚣张!矿里的职工用一度电都要交钱,而农民竟然使用电炉煮猪潲,烧热水,一分钱也不用花。矿里免费帮他们砌水池、焊接水管,把生活饮用水供应到村头免费给村民使用,他们不但没感恩,反而还对矿里一而再、再而三地敲榨勒索。他们每次到矿里闹事,反映到市政府一点也没用。妈的,不成立高峰市还好些,如今成立这个农民市有屁用,尽是帮农民说话!”
骂归骂。可是企业还得陪笑脸到市政府求爷爷、拜奶奶,请有关部门出面处理矿农纠纷。
眼下,一大帮村民又到下塘矿无理取闹了,一时间,那帮家伙疯狂地打砸抢,简直和日本鬼进村差不多。
杨矿长看到无法劝说村民,只得叫调度员快一点向局里汇报。朱建摇动电话,首先向矿务局汇报,紧接着马上又向向市政府反映。
他急切地叫道:“市政府办公室吗,我是高峰矿务局下塘矿,现在有100多村民在井口闹事,他们撬平台运输铁轨、扛坑木封堵井口,扯断平台电铃线、通讯线等,请有关部门领导火速赶来矿里处理啊,不然就会出大事了!”
朱建打完电话,焦急得额头冒出一层汗水。他放下话筒后,立刻在生产调度日报表上写下当班井口发生的情况。
写完后,他骂道:“这些村民简直就是土匪,什么都想要矿里的,太可恨了!”
半个小时后,矿务局和市政府领导和十几个警察来到下塘矿井口。尚城峰总工也跟着一块来了。
呈现在大家眼前的是一片狼藉的情景……
十几个矿车斗被推掉在煤堆下面,井口铁轨几乎撬完了,一根根枕木被村民扔进井口斜巷绞车道下面,井口被不法分子用木头封堵住了,被扯断的电铃线扔在地上,调度会议室被砸烂了门窗……
井口的生产已经瘫痪了。
矿务局安全监察部部长看罢,气愤地对身边的一位政府官员说:“蒙主任,你看看,这些村民太野蛮了,有什么事情经双方彼坐下来好好谈,谈不拢可以告到法院啊,干嘛动不动就砸矿里的东西,破坏生产设施,严重的话随时影响到井下工人的生命安全,真是无法无天,欺人太甚了!”
没想到,那个蒙主任不以为然地说:“噢,只撬点铁轨,扯断电铃线等,你们组织人力重新修复处理就行了,再说了,矿里也没有多大的经济损失。”
站在旁边的杨矿长听毕,气愤地反问:“蒙主任,你到底是站在哪方面的立场说话?你想过没有,村民把井口封堵了,矿里无法提升,这不是影响生产么?再说了,因为村民在井口闹事,致使当天的产煤计划不能完成,这不是企业的经济损失又是什么?”
蒙主任当即被反驳得哑口无言,很没面子。末了,他竟然说出好象没有吃过盐的废话:“村民前来闹事自然有他们的理由,肯定不会无缘无故前来闹事,或许又是因为你们采煤拉裂了他们的房屋吧。”
杨矿长如果不是看对方是政府官员,真想朝这个蒙主任大人的鼻梁就是一个拳头狠狠的砸过去,把对方的鼻梁骨砸断才解恨!
这些年来,高峰矿务局为了避免采煤造成矿农纠纷,早就强调各个矿布置采掘生产的时候,尽量避开在农房、水方下面采煤。
没想,蒙主任的话音刚落下,被闹得最凶的那野蛮汉子听到了。他挤到那个官员的前面,理直气壮的说:“表弟,我们家的房子墙壁已经裂了几条很大的缝,你要替我说话哦,一定要矿方赔偿100万,不然我就一直闹到底!”
蒙主任听见表弟直接把他与对方的关系叫出口,气得鼻子都歪了。他把野蛮汉子拉到一边,悄悄埋怨他道:“你笨啊,在这里公事公办,你就别把你我之间的裙带关系扯出来了哇,不然我怎么好意思替你们说话呢!”
末了,那个野蛮汉子的表弟即蒙主任做出一副公正的样子,说:“诸位,大家站在这里挺累的,这样吧,由村民指定几个代表到矿会议室协商,其余的村民先解散回去,好不好?”
野蛮汉子是今天闹事的组织者,他听从表弟的吩咐,叫了几个村民和他留下来,其他人尚尚续续走了。
杨矿长和几名矿里的管理人员、以及尚城峰总工等矿务局领导、市政府领导一起走进矿调度会议室。调度员朱建还在收拾被村民砸烂的保温瓶、茶杯,他将烂瓷片、玻璃碎片打扫干净,提出去倒掉。
杨矿长坐下后,指着被砸烂的门窗说:“你们看看,这些门窗都是方才被村民砸烂的,太不讲道理了!有什么事就好好说嘛,干嘛要砸公物呢!”直到现在,他一肚子的怨气无法消除。
野蛮汉子听到杨矿长指责他们,凶巴巴地吼道:“杨矿长,今天村民砸这点东西,只是给你们一个小小的警告。如果矿方不赔偿我们的房屋损失,我们就组织全村人来封井口,禁止你们再挖煤!”
尚城峰听罢,插过一句说:“这位兄弟,先别发火。下塘矿是合法的生产矿,如果你们随便封井口就是犯罪行为。对于你们先前提出的房屋被拉裂,我们可要对照一下地面井下采掘图纸。如果确是矿里的责任,我们会按照国家有关政策给予赔偿。”
尚城峰说毕,叫杨矿长把该矿井的地面井下采掘对照图纸拿出来,用图钉按在墙壁黑板上。
随后,尚总工耐心地给村民和市政府官员讲解。他缓和地说:“从图纸上看,下塘矿并没有在农房下面采煤。再说了,这些农房都是60年代的泥舂墙,二十多年过去,风吹雨淋的,墙体产生自然开裂现象是正常的,不能为了钱就无理取闹,动不动就要矿里赔偿。”
没想到,那个野蛮汉子冲上去,将那份图纸一把扯掉扔在地上,吼叫道:“这图纸是假的,明明就是你们挖煤把我们的房子挖烂了,还不承认!”
尚城峰忍耐着火气,继续温和地说:“先生,如果你质疑矿里的采掘图纸是假的,你可以拿到市政府地质勘测局审定。不能空口无凭质疑矿方的采掘图纸!”
“你算什么东西!”野蛮汉子话没说完,重重一拳朝尚城峰肋部打过去。
尚总工“啊”的一声,往后倒在地上。没料,他的后脑勺重重地磕碰对地板,瞬间休克过去。
尚六合正在家里看小说,这时,简伊春匆匆进来,急切地叫道:“表姐,不好啦,舅舅方才被村民打昏送往医院抢救去了!”
“啊,我老爸被人打伤啦,这到底怎么回事呀?”尚六合扔下手中的小说,震惊地问一声。
“听说今天早上一大帮村民到井口闹事,舅舅拿出矿井采掘图纸和村民讲道理,不料,那些村民根本不听,一拳就把舅舅打倒在地上,当场昏了过去!”
尚六合罢,脸色一阵苍白。她万分焦急地说:“这些村民怎么这样野蛮无理啊,我爸爸犯了他们什么事啊,竟然把他打昏送进医院抢救!”
“别说了,我们赶快去医院看看吧!”简伊春拉起尚六合的手,关上门口就往医院赶去。
在急救室门口,已经有十几个人已经守候在那儿了。吕玉雪坐在长排椅子上,眼睛不时往急救室门口望去。
尚六合赶到这儿,看见母亲已经守候在那儿,急切地问:“妈,我爸他现在怎么样了?”
吕玉雪说:“你爸还在急救室里面抢救呢!”
在旁边守候的有矿务局处室的同事,有下塘矿的管理人员,大伙儿都在低声议论方才在下塘矿调度会议室发生的事件……
“那些村民太野蛮了,尚总工年纪那么大,面对满额斑斑白发这么一个老人家,那个家伙也下得手,太可恨了!”
“这次市公安局如果再不把凶手抓起来,移交法院起诉判刑,以后那些村民就更加无法无天、肆无忌惮了,矿里还怎么挖煤啊!”
第二十章 职务与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