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洗剂很快就买回来了,这种东西是古玩店的必备物品,要买也很容易。这样的清洗剂是专门用来清洗古董物件上的油漆的,只和油漆起反应,而不会伤及古董内里。
若是平常的物件上沾染的油漆,用汽油或者煤油就能清理干净了。可是现在乔温盈手里握着的可是古董,若是损伤了一点,乔温盈就得哭死。
韩媚这会儿心里像猫抓一样的痒痒,只想知道这石头究竟有什么古怪,偏偏乔温盈和罗离都三缄其口,她又不懂这些行内的话,只能靠一双眼睛看,被撩拨了哪里不着急?
取了水盆和干净的刷子,乔温盈将石头放置在盆子里,将清洗剂倒在刷子上一点点抹在石头表面,溶剂一沾上漆黑发涩的油漆,迅速就起了反应,变成了漆黑如墨的浓稠的液体流了下去。
石头表面的油漆刷得很厚,刷了好几层试剂,油漆越掉越多,很快石头里面一点黄色慢慢地显现了出来。
“黄色?”韩媚这会儿凑得很近,瞪着大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还在继续溶解黑色污水的石头。
罗离皱了皱眉,黄色的石头,除了和田玉和翡翠以外,比较有名的还有广西的黄蜡石,云南的黄龙玉和寿山田黄石,但是这些东西的差价可不是百倍千倍。黄蜡石和黄龙玉的价值都是炒作而来,收藏价值并不高,若是其他三种,这东西可就不同寻常了。
罗离这会儿也不急着开口了,这块石头能隐藏得如此深,肯定不会是普通的石头。
溶剂一直在倒,石头上的油漆层层剥落,整个盆子里满是黑水,根本看不清楚是什么东西,但是乔温盈并没有把石头捞起来,而是用刷子将石头反复地刷洗着。
“上面雕有纹饰!”韩媚惊讶地叫了起来,还伸出手指着那个石头,在那黄色的石头上有一些看不清的石刻雕记,“好像是个动物的头!”
罗离正准备去取盆清水过来,听韩媚这么说,急忙转回来,看着那在黑水中若隐若现的石头,神色莫名。他的心里隐隐有了一丝猜测,但是还不能确定。
过了足有二十来分钟,石块上的那层厚厚的油漆被溶解了七八分,乔温盈将石块放入清水中,干净的一盆水瞬间变成了暗黑色,那石头上虽然还有零星的油漆没有洗干净,但是已经露出了它本来的面目。
这是一件田黄石雕,黄色石身色泽淳厚,纹理有序,质地温润,细腻凝嫩,在光线照耀下泛出金黄色的光晕,灿烂醒目。如此表象,绝对是上品田黄,精品中的精品!
再看石雕的雕工,金黄色的石雕,卧膝酣睡的兽身,刀工刚柔并济,婉转流畅,取色天然,寿山田黄石的质地,雕刻与石的色彩搭配天工合一,简直可以成为鬼斧神工。
乔温盈眼中闪过喜悦,清洗干净的石雕比她透过右手看到的还要漂亮。整块石头似羊脂油块,外表色着一层鲜嫩黄皮,皮与肉形成鲜明的色彩反差。田黄入手光滑,柔润,握在手心还有冬暖夏凉的效果,要判断真假也非常容易,上好田黄石用指甲轻轻一按,会有白色痕迹出现。乔温盈只用指甲微微一按,就看到了淡淡的白色。
果然是田黄石!罗离脸上难得地露出了一丝惊讶之色,神色复杂地看了乔温盈一眼,这个女人的运道真不是一般的好,连这样有价无市的好东西都被她给捡漏了。
韩媚不懂这块石雕的价值,所以老神在在地蹲下身子看着,好奇地打量着这石头的奇怪扮相:“这是雕的什么?看起来又像羊又像狮子。”
“这是黄金田黄。”乔温盈耐心地解释道,“田黄石产于福州寿山乡。这样的黄金田黄是寿山石中最好的品种,因为极其稀少,而现在几乎已经没有产量了,所以非常更加珍贵,是印章石中最贵重的品种。”
“这东西很珍贵?值多少钱?”韩媚是个外行,对这样的东西并不了解,在她看来,再珍贵的东西也有个价,说了价值她就能判定个一二三了。
“田黄被称为石中之帝,尤其是这样的极品黄金田黄,不论雕工本身,原料的价格每克都在万元以上。”罗离笑着道,看向这枚石雕的眼神有些灼热。
“这么贵?!”韩媚惊诧不已,这么个黑不溜秋的东西,里面居然藏着无价之宝!她看着那块田黄石,目测了一下,这块不过拳头大小的石头虽说不算大,也有好几百克了。不说别的,只按照田黄本身的价值这块石块就价值百万!比那玻璃种翡翠还贵!
罗离笑得漫不经心,贵?极品的田黄石再加上精湛的雕工还有悠久的历史,这样的东西,可以称为无价之宝!
平息了一下心情,乔温盈又换了几次水,继续清洗石头表面的油漆。又用溶剂清洗了多次,终于这块石头表面的油漆尽数清理干净了。
取过干净的绸布擦干净,乔温盈小心翼翼地将石雕放在了案台上,调低台灯的角度,好让三人都能清洗地看到这件东西。
“咦,这个后面好像有字!”韩媚率先将石雕拿了起来放在手掌上仔细地观摩,忽然看到石雕地步似乎还刻着几个字,不由得愣了愣,“好像刻的是……老学什么?”雕刻的那个人刻的是草书,而且又是繁体,韩媚只隐隐认得前面两个字,后面那个字却是不认得。
“拿来我看看!”罗离听到这话顿时变了脸色,急急地抢过去,看到那石头地步的字迹,他的神情有些激动,抓着那个石头的手都有些颤,“老学庵!这是田黄石雕异兽书镇纸!”
罗离惊讶不已,石雕底部平整,上面的确雕刻着三个小篆草字,只看一眼他就认了出来。
“老学庵是什么意思?”韩媚可不懂古董里面的这些门门道道,看罗离有些失态,忍不住纳闷地问乔温盈。
乔温盈问道:“陆务观你认识吗?”
韩媚笑的得意:“你这是考我不是,陆游就说陆游,非要说什么陆务观,酸不拉几的卖弄啥呢?你不说这个还好,中学那会儿就背诵默写他的试,说什么伟大的爱国诗人,还真以为这人是个英雄。结果后来才知道,这丫居然是个负心汉,典型的凤凰男!还写什么钗头凤,简直让人恶心!唐婉嫁给这人算是白瞎了!”说完韩媚还一脸的义愤填膺,愤愤不平。
“陆务观他写过一本书《老学庵笔记》,老学庵就是他住的地方。”乔温盈没有接韩媚的话头,只是笑笑,接着说道,“宋代有位叫张镃的诗人曾经写过一首诗,其中的一句是这样写的,三山放翁宝赠我,镇纸恰称金犀牛。”
“这都说的什么,刚刚不是说陆游吗?怎么又扯到了张镃?他们有亲戚关系?”韩媚一听乔温盈念诗头都大了。
“陆务观又号放翁,他在中年时期入蜀任职,居住的地方有三座大山,分别是石堰山,行宫山和韩家山。‘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这句诗你应该知道吧?这首诗写的就是三山的风貌,因为陆务观住在山中,所以他曾经自称为三山放翁。”
“什么乱七八糟的?”韩媚不满乔温盈说书卖弄,正准备抱怨,忽然愣住,看着罗离手中的那个镇纸,瞪圆了眼睛,“金犀牛!镇纸!哎呀!我懂你的意思了!你是说,这个东西,就是陆游送给那个什么张镃的金犀牛镇纸?!”
绕了这么一大圈,总算是明白了。乔温盈点点头,田黄石的珍贵品种有很多,除了鸡油黄,还有田黄冻石,银裹金,白田石,黑皮田等等,乔温盈看中的不是这块金黄田本身的价值,而是它历史意义。
第五十七章 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