佚天眉间跳动,双眸中添了一丝痛苦之色。槿素,一直是他心底不能磨灭的伤。他将琳芸拥在怀里,后者温顺地闭上眼。此时的她不再是浑身上下透着神秘气息的女神,而是一个害怕失去女儿的母亲。佚天知道她的痛,因为他也一样地在痛着。
“芸儿,相信我。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瞳儿被命运主宰。”佚天坚定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她没有任何动作,只是一颗心稍稍安定了些。
瞳儿,母后只希望你,一切安好。
蓝香婷走出仪白宫的时候,已是深夜了。此时正是白下得繁密的时候,不用蓝香婷吩咐,隐岚就已抬手施了一道屏障,将三人笼罩在内。黯淡的白色光芒外,漫天飞白飘然而落,蓝香婷走着,却不知在想些什么。
“三妹妹。”一声唤令她止住了脚步,心中有些发苦。大姐应该是第一个离开的,这么久了却还是故意在这儿等着她,似乎来意不善。蓝香婷回头一看,只见秦善和冷坤一前一后,从旁边的小径上走来。两人上方的屏障十分明亮,将大片大片的白花挡在身外。
“大姐,二姐。”就算再怎么不情愿,也不能失礼于人。
“三妹妹,明儿就是你的生辰了,姐姐们本想送你些稀罕物,却又觉得似乎更稀罕的像白晶簪之类的物件三妹妹都有,一时也想不到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东西。思来想去,也没有什么好办法。”秦善的话中似乎有些自我埋怨的意味,蓝香婷却知道,她肯定有“更好”的办法。
果然,秦善原本苦恼的脸色在下一刻又眉开眼笑起来,清脆的声音再次响起:“我们这两个好歹也是做姐姐的,明日大姐做东,在我的白澜宫中摆下一桌酒宴,只有我们姐妹三人,把酒言欢,庆贺生辰,妹妹说如何?”
“这……”
见蓝香婷脸上流露出犹豫之色,秦善连忙补充道:“之前的生日宴会,是姐姐们没有考虑周到,好在母后提出办家宴,这才没让三妹妹落到左右为难的境地。明日的酒宴,就算是大姐向三妹妹赔礼道歉了。想必三妹妹宽宏大量,不会不给姐姐这个面子吧?”
蓝香婷想想,也知道这事被秦善说得倒在情理之中,容不得她不答应。当下只好浅笑着点头说道:“姐姐们的心意,妹妹心领了。明日定当与大哥一起准时赴宴。大哥毕竟是兄长,这样的宴会也不好独独撇下他。”
看到秦善神色明显一滞,也心知自己方才的话奏效了,便笑着告辞。带着隐岚楉姜二人转身向自己寝宫走去。
秦善愣了半晌,直到蓝香婷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这才缓缓回过神来。眉间隐含的怒气越来越盛,引得身后的宫人赶紧垂下头,不敢出声。
“这种情况是必然的。”只听冷坤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照旧是清淡的口吻,说出的话却让人觉得理所应当。
“没胆的丑八怪!拿大哥来做挡箭牌?敬酒不吃吃罚酒!”秦善最终还是强忍着没爆发,低声恶狠狠的咒骂总算使心中的怒火散去了些。
“那这样一来,明天……”
“明天计划照旧。”冷坤脸上的笑意不增不减,她的自信也感染了秦善。“只不过,这一个人要改成两个人了。”
“你是说——”秦善瞪大了眼睛,怎么也不敢相信妹妹的主意。这太疯狂了!她的心中有些挣扎……
“那可是大哥……”
“大哥?”冷坤打断了秦善的话,“他现在是蓝香婷的哥哥。”
第二天一大早,蓝香婷就吩咐隐岚去烟鳕殿,将晚上前往白澜宫赴宴的事儿向闵成俊说了。隐岚很快就回来了,只是说闵成俊一口应下,并未让她再带什么话。这让蓝香婷心底莫名地有些失落。可她明白,当下计较的不是这些杂乱的情绪,而是如何应付今晚的酒宴。
整个白天香海宫都一直热闹非凡。各宫主子都纷纷遣宫人送来贺礼。虽说蓝香婷并不受宠,但好歹也是金枝玉叶,明面上的功夫还是要做足的。只是礼物贵重与否罢了。除去父王和母后送来的贺礼,蓝香婷亲自去接了下,其余的都让隐岚与楉姜出面接礼。
哥哥闵成俊也派人送来了贺礼,是一尊珊瑚雕成的美人照影像,隐岚还特意拿到她的面前。只一眼,蓝香婷便喜欢上了,捧在手里把玩着,爱不释手。那栩栩如生的神态以及逼真的面容,活像是另一个自己。楉姜还一脸惊讶地叫出声,也只有蓝香婷自己知道,想必是上次去幻林时的场景,被哥哥拿来做成了雕像。一想起这个,她的心就像抹了蜜一般的甜。
除去这个,还有一件礼物出乎蓝香婷的意料。只因送贺礼的人来自怀槿宫。蓝香婷望着那串手链,想起那宫中充满神秘的冷艳的女子,一时竟说不出什么感谢的话来。送来手链的不是上次见过的孤涯,而是一名宫女。从衣着看不出等级,隐岚却偷偷扯了扯蓝香婷,暗中告诉她,这宫女也有中级灵师的修为。
可蓝香婷却能看得出,这宫女并不是灵师,而是兽使。一名刚入中级的兽使,这令蓝香婷微微惊愕,看来那怀槿宫的主子真不是一般人。先前就有个修为深不可测的孤涯,如今又出来个中级兽使的宫女,可是那日她们去怀槿宫更是不见一个宫人。由此看来,怀槿宫中的秘密,不像她所想的那般简单。
来的宫女对于自己的名字闭口不提,只是说怀槿宫的主子邀蓝香婷深夜前去一聚。蓝香婷想都不想便应了下来。对于怀槿宫,她是极为感兴趣的。至于为何是深夜,许是那位不想让其他人知晓。所谓“有其主,必有其仆”,那宫女也是冷清的性子,虽然言语举止得体,可脸上不见半点笑意。见话已传到,便谢辞了蓝香婷,说是要回宫复命。
蓝香婷让隐岚将那手链取了过来,式样倒是奇特精致,却有些古朴。是用一种特殊的玉石雕琢而成的白花,通身也是白润剔透。用来穿着的绳子蓝香婷却看不出是什么材质的,只是觉得异常柔韧。不像是新作的饰物,倒像是传了多年的物件。无需隐岚说,她自己也知道,从这手链上,她没有感觉到一点灵力波动。既不是灵宝,又不是什么金贵物,蓝香婷一时也猜测不出怀槿宫将这当做贺礼送来的意思。
将手链戴在手腕上,令她惊讶的是,它与肌肤十分契合,竟丝毫感觉不到手链的存在,只是晃动手腕,能听到悦耳的玉石碰撞的声音,让她莫名地心神安宁起来。小小手链,却能起到安神的作用?蓝香婷心中一动,当下做了一个让她日后庆幸不已的决定,戴着这手链前去赴宴。直觉上她认为,这手链应该还另有妙用。
转眼间天色就渐渐暗了下来,开始有小片的白花悄悄地落了下来。蓝香婷换了身淡紫色的袍子,简单的式样,却让隐岚等人眼前一亮,直呼好看。蓝香婷虽然还是觉得有些不习惯,却打心底喜欢上了这种颜色。紫色是只有王族才能穿的颜色,认真算来,这还是蓝香婷头一次穿紫色的衣袍。知道她喜欢蔷薇,隐岚特地去吩咐的,淡淡的紫色上铺满了米白色的蔷薇花,令蓝香婷颇为满意。
蓝香婷也清楚,在大姐二姐面前,还是应该放低姿态。这倒不是示弱,只是毕竟是亲姐妹,没必要争得你死我活。在蓝香婷的潜意识里,对于她的这两位姐姐还是有些同情的。早早便没了亲生母后,再加上父王又立了新王后,这地位自然是矮了几分。将最后一根珠钗戴上,一行人便向白澜宫走去。
白澜宫离烟鳕殿不远,也因此,从香海宫到白澜宫还是有一段不短的距离的。等蓝香婷坐着轿辇到了白澜宫门前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从气派上便可看出,秦善这个大公主,在后宫当中还是颇有威信的。里里外外打理得井井有条,从宫门起便是一片灯火通明。
门口有宫人候着,蓝香婷的轿辇刚停稳,却也不上前搀扶,只是眼睁睁地看着蓝香婷接过楉姜递来的手,慢慢地走下轿辇,将目光投向她的时候,这才走上前去,施了一礼,脸上挂着矜笑,道:“三公主来了。请随奴婢来,主子们在前厅等着您呢。”说罢,也不管蓝香婷是什么表情,自顾自地转身向宫中走去。
楉姜冷哼一声,也知道此时不适合开口。蓝香婷拍了拍她的手,摇头不语。抬脚跟着那宫人进了宫。
入宫三年,这还是蓝香婷第一次来白澜宫。单见这布置,便能知晓大公主是费了一番功夫的。整个院子里奇花异草不少,可见识过怀槿宫的大手笔后,这般的布置倒也激不起蓝香婷的感慨。
那领路的宫人偷偷观察着蓝香婷,见后者面不改色,心中也是暗暗惊讶。照说香海宫那个地方,肯定是与白澜宫不能比的。她也听说过,这三公主极少去各宫走动,肯定是没见过这般大气的布置。本还想着向三公主炫耀一番,这也是大公主吩咐过的。可眼前的主子像是没看到一样,眼睛眨都不眨,也不四处张望,这反而让她为难了起来,不知该从何说起。这想来想去,转眼也就到了前厅。
第二十二章 更好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