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二姐来了,这宫人也真是,也不通报一声,倒是怠慢了姐姐们。”
秦善一听,知道蓝香婷这是在埋怨她们擅自闯入,不知礼数。眉头一挑便道:“是我让他们不要通报的,姐姐来看妹妹,何须那些虚礼,只要心诚就好,哪曾想三妹妹躲在这儿,让姐姐们一通好找。”
这是在说她心不诚,人都已经进来了,却还想着那些虚礼,兴许是正躲在内室里算计着什么。蓝香婷面色不改,像是没听出秦善话中的挪揄,仍是细声说道:“姐姐说的是,只要姐妹间相诚以待,自然不需要虚礼的。姐姐们请坐。”
秦善见这次像是打在了棉花上,软软的没有任何效用,蓝香婷没有反击,她便自认为是胜了一局,大大方方地坐在了主位上。蓝香婷仿佛没看见一样,自然地坐在了下首。隐岚捧着茶盘进门来,见坐在主位的竟是秦善,愣了一下,却也没什么表情,老老实实地奉上茶,便退了下去。秦善从头到尾都在仔细观察着隐岚,见她行为举止处处显得稳重,不禁也有些艳羡。
“三妹妹近日可谓是深居简出,不知是不是真的在修身养性。”秦善抿了一口茶水,淡淡说道。
看来仍是对白晶簪的事念念不忘。
蓝香婷笑道:“劳姐姐关心了。妹妹最近身体不好,也就少走动了些。”
“身体不好?”秦善眼皮往上掀了掀,“三妹妹真是的,怎么这般不小心。也难怪,妹妹不能修炼法术,身子自然是比我们羸弱些。”说完还不忘再向蓝香婷递了个关切的眼神。
她这个大姐真是处处都想着打压自己。倘若她真是那种废材倒真是被这番冷嘲热讽给说得难受,可惜这回秦善要失算了。
“大姐说的极是,妹妹身子不好,有何不周之处还望姐姐体谅。”言下之意便是姐姐要处处让着妹妹,不然就真的是欺负弱小了。
秦善看着蓝香婷这种不温不火的样子,心中也是有些恼火,真不知道她这个妹妹是真愚蠢还是大智若愚。可既然她不接话,自己也不好再撒气,只能往自己肚子里咽。好不容易平复了情绪,秦善又恢复了盈盈的笑意,道:“三妹妹的生辰将近,不知有何打算?”
来了!蓝香婷心跳漏掉了一拍,却还是浅笑道:“难得姐姐还记得妹妹的生辰。刚才还在说这事儿。妹妹打算只在这宫里摆个小宴就好,到时若是姐姐不嫌弃,也请姐姐来赏光参加。”我这是小宴,你是锦衣玉食,自然不屑前来。当然,不来正好。
哪料到秦善放下茶碗,用帕子擦了擦嘴,接过了话茬:“妹妹这个想法是不错的。只是——”她故意拉长了声音,满意地看到了蓝香婷适时投过来的充满疑惑的目光,便道:“只是,太过于小家子气了。自从过了年,后宫难得再能热闹起来。我和你二姐私底下商量,不如借妹妹的寿辰热闹一下,这样也好过冷清不是?”
这话虽是笑着说的,也是商量的语气,蓝香婷却听出了不容置疑的意味。
看来这为她办宴席是假,想要刁难她来找乐子却是真。谁不知晓白域之王佚天不喜铺张浪费,就连平时的用度也是要细细斟酌的,如今年味刚散便再次奢华,定会惹父王发怒。到时秦善二人再将事情往她身上一推,她可就是百口莫辩了。本来在众人眼中她就不受宠,再犯错,兴许会被父王一怒之下赶出宫去也说不定。
思及此,蓝香婷脸上也露出为难的神情:“这……不好吧。父王那恐怕……”
“三妹妹的意思是,怕父王怪罪?”秦善的笑也收起来了,轻抚着皓腕上的玉镯,目光也冷了许多,“若早知道三妹妹是这般怕事,姐姐们也就不白忙活那么久了。”
听着口气,像是筹备了差不多了?
“已经开始筹备了?”蓝香婷的心沉了几分,若是真要这样,她可就是骑虎难下了。不办,那之前准备的所有都是雪白浪费,这算是更大的奢侈;办了,便也是奢华。
“刚过完年,我就吩咐了下去,如今只差妹妹再提些改善的要求了。”
秦善满不在乎的口气令蓝香婷的心沉落了谷底。果然如此……为了看她笑话,竟是这般费尽心机设下圈套。这办宴会到底是谁的意思,还不是凭秦善红口白牙的一句话。
这下蓝香婷是真的为难了。骄奢在这后宫也算是大罪过了,她算是看明白了,今日无论她答不答应,秦善都是赢家,而她则败得是一塌糊涂。
正当蓝香婷坐立不安时,隐岚突然走了进来。先向二位公主施了一礼,便向蓝香婷禀告:“公主,大皇子正在门外等您。说是有急事。”
这一句话真是一场及时雨。有了救星,蓝香婷的心情大好,却也不忘要注意仪态,向秦善和冷坤报以歉意的笑,轻声说道:“二位姐姐的好意,妹妹心领了。离生辰还有一段时间,不如改日再议吧。”
闵成俊一出面,秦善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心底气急,她这个大哥还真护着蓝香婷这个丑八怪,每次都眼巴巴地来解围。可是那毕竟是一国储君,她也不敢斥责,有怨言也只好放心底。与二妹冷坤对视了一眼,便对蓝香婷说道:“也好,既然三妹妹有事,那姐姐也不打扰了。明日再来与妹妹商议。”
秦善将那“明日”两字咬得极重。蓝香婷听了她话里有话,却只是腼腆一笑,垂下了眉眼。自认为赢了一局的秦善怒火也消去了一些,同冷坤一起离开了。
送走了二尊大佛,蓝香婷有着说不出的滋味。见隐岚掀帘走了进来便连忙问道:“人走了?”后者点头后,蓝香婷这才算是完全轻松了下来。同她们聊天不仅劳神,还得护着一颗随时都有可能狂跳不止的心。想了想便道:“多亏了你机灵,想出这个法子。好了,人总算走了,我要休息会儿。”
“公主……”
蓝香婷见隐岚吞吞吐吐,嗔怒道:“怎么,人都走了,在主子面前还有什么话不好说的?”
听主子这么一说,隐岚也放下心来,快速说道:“方才奴婢说的话是真的。大皇子来过,想让公主走一趟……”
“他……”蓝香婷一怔,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秦善二人走出了香海宫,却是不见半分闵成俊的影子。意识到是被骗了,顿时火冒三丈:“这个丑八怪,还敢跟本公主玩心眼!”生气归生气,想要折回去却是万万不能的,她也拉不下这个脸。
“恐怕是真的。”秦善回头看去,见自己的妹妹冷坤脸上仍是带着笑意。嗔怪道:“珑儿,莫要被那蓝香婷骗了。她身边的侍女一个比一个可恶,上次我还被她的那个名叫楉姜的贱婢顶撞了。”
冷坤笑笑,她这个大姐就是这样,虽有些心计,却不会琢磨人心。
“姐姐,侍女再怎么大胆,也不敢撒这个谎。我看,大哥是铁了心思要护着蓝香婷了。”
“看来,以后再想明面上让她出丑是不能了。这次宴席,大哥定也会想出万全之策的。”说着,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蓝香婷,若是轻易便将你置于死地,真是无趣的很。现在又加上了大哥,这样,才更好玩儿。
蓝香婷左思右想还是决定去烟鳕殿一趟。谁知才走到半路便遇见了闵成俊。眉眼中有着掩不住的关怀,不等她开口便抢先说道:“跟我来。”说着便径自转身向前走去。
蓝香婷将隐岚劝回宫,自己则跟了上去。闵成俊闷声不吭地走着,蓝香婷也赌气般地不作声。有了大皇子的招牌两人自然是畅通无阻,顺利出了宫。
“上马。”闵成俊淡淡说道。
“啊?”蓝香婷傻眼了,只能呆愣地望着面前的两匹高大的骏马。这是要去哪?而且……她从未骑过马呀!
“你不会骑马?”闵成俊皱了皱眉头。
“没……没有骑过……”蓝香婷的声音细小如蚊,低着头,耳根都红透了。
闵成俊有些为难,除了独角马,他实在想不出什么比这更快的代步工具了。他们的目的地……又有点远。难道真的要他……日落之前是必须要赶回宫的,不好再耽误,闵成俊一咬牙、一跺脚,纵身一跃便稳稳地落在马背上。伸出右手道:“上来!”
蓝香婷脑袋一时转不过弯来,只觉身子一轻,下一刻便坐在了马背上。闵成俊的气息扑面而来,她的心跳加速,不由得闭上了眼睛。
“坐稳了!”再熟悉不过的声音自她的头顶传来。那其中虽有着漠然,可她还是听出了关切之意。
随着闵成俊抖动缰绳,独角马迅速地向前奔跑。蓝香婷始终没有睁开眼睛,感受着带了凉气的风自耳边呼啸而过,夹杂着闵成俊身上沁人心脾的熏香,她像是醉了一般。独角马不仅是速度极快,也极稳。坐在马背上并不觉得颠簸。蓝香婷虽是头一次骑马却没有任何不适,反而还极为享受这种感觉。然而对于闵成俊来说,便是煎熬了。
第十八章 虚礼之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