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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小娘子卖酒
  想起他刚刚和我说的话,他们在江上捕鱼的渔人都会备一壶酒,可以用来驱寒,也可以用来忘记很多事情。若是我运来一些酒水在这里贩卖,是不是也可以解决自己的生计问题。
  第二日一醒来,我就用锅下面的灰烬将脸涂黑,让人再也看不出我原来的样子,怀揣着这几日卖包子赚来的钱,来到了集市上。
  在酒铺旁走了几圈,看着巨大的酒坛,犹豫着买下之后怎样将它运到自己住的茅屋那里。酒铺的伙计看我犹豫不决的样子,先开口问道:“小姐是想买酒吗?”
  我点点头,看着眼前大大小小的酒坛犹豫不决起来。
  “我们这里什么样的酒都有,不知小姐想要哪一种?”他客气问道。
  昨日我已经数过铜钱的数量,只怕买不了多少,遂开口问道:“你们这里最便宜的酒要多少钱?”
  他竖起了三个指头,“五文钱一壶,不知小姐想要买多少?”
  若是五文钱的话,应该够了。“我要买一坛,不知能不能帮我运到家中?”
  酒铺的活计连连点头,“可以,可以,过会我就帮你送过去。”买完酒,走回了自己的茅屋,在渡口边竖起一面旗子,不过是用我旧衣服改的,在上面写着大大的“酒”字。可惜的是我并没有太多的钱,只够买了一罐白酒在渡口边贩卖。
  几个入江捕鱼的渔夫看清了飘扬的酒旗,却并不认识上面写得字,他们大多都没有上过私塾。只看清了一个小娘子坐在渡口边上,旁边还有一只酒坛,多半已经猜出来了。
  “听九哥说,六弟迷上了一个江边住着的小娘子,是不是她?”
  另一个摇摇头,拿起了身边的酒壶,“不管是不是?只知道我酒瘾上来了,美人渡口卖酒也是一件风雅的事情。不如咱们上前都去买一壶?”
  旁边的渔夫撑着篙向岸边靠去,“好好,买一壶,尝一尝。”
  远远听见江面上传来呼喊声,“小娘子,小娘子买一壶酒列!”粗犷豪迈的声音一直传出去好远。
  就连坐在船舱里闷闷不乐的六弟也听见了,“小娘子?莫不是喊得人是她?”他急急撩开了帘布走到了船板上,果然远远看见渡口边坐着一个人影,白衣黑发,可不是昨日哄她喝酒的小娘子吗?
  看着江面上两个比赛似的船夫,六弟脸都气绿了,咬牙道:“她可是我的小娘子,怎么能让这些人抢了先!”拿起一旁的篙也向着渡口边划去。
  看到有船家来了,我喜悦地站起身来,将酒坛打开。诱人的香气就飘了出来。而在两只船的后面,也有个身影撑着篙急急赶来。撑篙的人双臂有力,身影高大,可不是昨日救我的人吗?
  想起昨日他和我说过的那些话,不由的又尴尬羞怯起来,不敢再多看他一眼。
  渔船刚停稳,一个渔夫就解开酒壶递了过来,另一个也同样。脸上带着笑意,“小娘子真好看,只怕这酒也会分外好喝吧!”
  另一个也笑道:“我可先来的,五郎你可莫要抢啊!”
  我接过酒壶,“莫抢,莫抢,都有!”用木勺从酒坛中盛出一勺,注满了他们的酒壶。“好了”将酒壶递了过去。
  “赶紧喝一口,解解馋啊!”晶亮的酒水一线入喉,他一擦嘴角啧啧叹声,“酒味淡了一些,纯度尚好,只怕是小娘子买来的酒吧。”
  另一个人也喝了一口,“里面参了水,不过看在小娘子的份上,这酒也好喝。”
  果然是日日喝酒的人,一入喉就知道不同。我垂下了睫毛,不好意思再看向他们,声音轻弱至极,“确实是我买来的,若是你们觉得不好,也可以不收你们酒钱。”
  五郎喝酒之后,脸上便浮起了红晕,声音也大了起来,“这怎行?要是六哥知道了,一定不会饶过我们的。”
  旁边也应声道:“是啊,是啊,昨日六哥回去可喝了不少闷酒呢。”
  我正想问他们六哥是谁?岸边又多了一只渔船,上面跳下一个人影。俊朗的五官上凝着坏笑,一双眸子格外清澈。
  他看了看两个人,问道:“刚刚谁说我喝了不少闷酒的?”声音提起,明朗的五官也沉了下去。
  握着酒壶的渔人赶紧撑篙逃走,“我可什么也不知道。”
  五郎也嘿嘿一笑,“既然六哥来了,我们也不敢多加打扰了,酒钱搁在这了。”说罢,他也撑篙离去。
  一时间,渡口上只剩下我和他两个人。
  “你叫六郎?”我问道。
  他点点头,一双晶亮的眸子闪烁不定,似乎在昨日袒露心迹之后也不敢坦然面对我。“船家渔人哪里会有名字,自是比不上富贵人家。”他想起最日,眼前女子口口声声念着的“周白”心里一痛。
  不想再这个问题上再纠缠下去,他终是比不上那个男子。他可以为她拿下雏鸟,自己也可以为她赴汤蹈火,可惜似乎已经晚了。
  六郎将身上的酒壶递了过去,“帮我盛一壶酒吧,醉一醉或许能开心一些。”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沉沉的目光落在江面上,灿烂的笑容也变为了怅然和迷惘。
  我隐隐觉得他的怅然和我有关,再也不敢多说一句,只觉得心头也被沉甸甸地压住了什么,再也不敢坦然起来。
  “你的酒”我递了过去。他接的时候,扣住了我的手指,一双俊朗的眸子望着我,神态认真。
  他的手指上有厚厚的茧,是长期劳作,辛苦留下的。在这一刻,我又想起了周白。他和眼前的男子完全不一样,他白皙清俊,他温文尔雅,他身上有着淡淡的墨香。而六郎,俊朗深刻的容颜犹如五岳山河,是真正伟岸的丈夫。
  六郎的指尖和我的相处,酥麻的感觉从指尖蔓延到了心底。我缩回了手,再也不敢看他。他望着面前面若桃李的女子,目光灼灼,舍不得移开。喝了一大口酒水,他们都说这个酒中参杂了水,不够刺人。可是他却觉得着一壶酒分外香甜,醉人,酒水入肠越发渴望眼前的女子。
  他终是不肯甘心,放下酒壶,他借着酒醉壮胆问道:“你真不肯和我走?一日又一日的苦等下去,你这又是何苦呢?”
  眼前人望着我,眸子有一些颤抖,终是难以安心放下。
  “六郎你的心意我都明白,可是我会选择等下去,他一日不回来我都不会嫁人。若是你愿意娶别人,我会为你祈福。若是你不愿,我亦不会选择嫁人,遥遥相守亦可。”
  他没有再说一句话,转身拎着酒壶走了。回到渔船上,九郎已经回来,看到他失魂落魄的样子,忍不住又气又急。
  “怎么她又拒绝你了?这样的女子有什么好的?不如让我为你选一良人家的女儿,为你打点一切不好吗?你为何心心念念,想的人都是她?”
  六郎跪坐在船板上将酒壶中的清酒一饮而尽,半醉半醒的说道:“我何曾不想忘掉她,可是,可是我做不到啊!看过她之后,发现其他的女子再没有她的神韵,没有她的姿容。再没有人能够进入我的眼里,心里。九郎你不知,我的心里真的是好苦,好苦啊!近不得,也舍不得。”
  仔细听的九郎嗤笑了一声,“罢了,罢了,都是魔障。她执意不肯嫁你,你难道还要为她一生不娶?”
  闷声喝酒的六郎久久没有回答,其实他自己也不敢肯定是否能为了一个妇人费尽自己的一生。可是他现在真的知道,自己没有心思去在意别的女人。
  光阴似箭,转眼一年已经过去了。来年春日的时候,游子归来,京城中也已经放了榜。回来的游子多半是消沉不得志,望着自己熟悉的故乡又觉得亲切而温暖。
  这一日渡口上聚满了人,有些花甲的老人没能等到儿子的归来,待到他们下船之后才发现物是人非免不了痛苦一场。我穿着钗布裙站在人群中苦苦等候,一人又一人过去了,待到所有的游子都下了船,也没能看见周白。
  怎么会!我不敢闭眼,在白衣游子中看了又看,等了又等,待渡口有又恢复了安静,也没能等到我熟悉的人。
  他没有回来,没有回来……我跪在渡口边,仰望着苍白的天际。为什么是他独独没有归来,“是不是他出事了?还是因为他没有了盘缠?”我眼神中只剩下了慌乱,跪在寂静下来的渡口边大声哭泣。
  几个船夫远远的看着,渡口边有一个小娘子跪着痛苦,声音凄厉引来了归鸦的和鸣。他们面面相觑,谁也没有办法。每一年都会有这样的场景,有些人离开了渡口,就再也不会回来。而小娘子的夫君说不定是高中留在了京城,说不定是半路遇到了劫匪,说不定是染了重病,有无数种可能。这些载客的船家只知道一点,若是他今年不会回来就永远都不会再回来了。
  六郎撑着渔船靠近,他看着沙哑痛哭的女子。只觉得自己的心也揪着疼,他跳下船板走到了她的身后,看着她瘦弱的身子蜷缩成一团,不住发抖。他想上去安慰她,可是心里又有些嫉妒,那个男人只和她相处了一年就离她而去,可是她却苦苦为他等候着,哪怕自己用尽了一切也没有能够走近她封闭的心里。
  她的心扉锁上只为了周白那样的男子等待。六郎背着手一言不发,若是他永远也不回来说不定她再等几年也就忘了,那时候自己可以再和她提起嫁娶的事情,只要她忘了那个男人,自己就还有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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