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皇后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她扶额叹息,“本宫也是因为这件事伤身不已,本宫和各位姐妹相处已久,送你们任何人出去本宫都舍不得。”
她叹息一声,真像是担忧无比。
“可是这件事不是本宫说了算,不如这样做公平,我让画师过来为按照你们的模样临摹出画,送给吐番使臣挑选。到时候若是被挑选去,也算是天命的安排。”
几个妃嫔互相看了看互相笑了起来,她们此刻才庆幸自己的长相不是百里挑一。几个人望着湖蓝色裙子的王柔,露出了落井下石的笑容。
王柔将手指间的绣帕绞成一团,咬紧自己的朱唇。皇后说的话明明就是在针对自己,谁都知道她是后宫中一等一的美人,若是将她的肖像画送到使臣的面前,她几乎能肯定自己会被送出去,该怎么办才好?
独孤皇后瞥了一眼无措紧张的王柔,嘴角微微上扬,心里真是解气。风光了这么久,应该会想到有这一天吧,捧得越高,她就要让不知死活的人摔得越重。
“姐妹们若是无事今日就都先退下吧,明日我让画师进宫。”独孤皇后起身离去,只要明日画师进宫,王柔被送去和亲的事情几本上就是板上钉钉子的事情了。
回到自己的花柔阁中,她发狠摔掉了不少古董花瓶。
“贱人将心思都打到我的身上了,等我那一日当上皇后一定要加倍全部讨回来!”她眼神发狠,恨不能将瓷片都摔在独孤皇后含笑的面具上。
她坐在椅子上,闭目让婢女点燃了龙延香,这种香气和濯宣帝身上的一样,每次闻到,她都会觉得鹤骞陪在自己的身边,尽管他夜夜都来花柔阁,可是他从来没有碰过自己,睡在柔软的椅塌上将她冷落在一旁,
目光一转,她想起自己无意看见的一幅画。画上的女子眉目含情,远山秀水,眸子盈盈含着灿烂的笑容,精致的脸蛋恍若天成美玉,不是思倾城还会是谁?当初她看见时几乎恨得不能自已,她费尽心思极尽讨好将皇帝留在自己的身边,可是他透过自己却在思念另外一个女人。
难道自己的脸蛋真的比不上思倾城?想到这,她颤抖的手指抚上了面颊,眼角流露出浓浓的恨意,“既然这样我就把她献给吐番,让你永远得不到她,就像我永远得不到你一样。”
说完她长笑不止,笑得狰狞,笑得癫狂。
湖心亭中穿着长衣的画师正拿着彩色墨笔绘画出坐在自己面前的美人,若换做平日,这些妃嫔美人都如同各色斗艳的花朵一般,摆出各种各样的姿态,露出迷人的笑容,好让画师将自己画得美若天仙。
可今日,她们都苦着一张脸,端端正正坐在画师的面前,想笑也笑不出来。于是,画师笔下千姿百媚的美人都变得几乎一样,都板着一张脸,显得严肃甚至有点凶相,说来只有五官上的细微差别。
画完的美人还不忘回头看一眼,若是画像上的美人勉强好看,她们都会变得愁眉苦脸。若是看上去模样平平,她们都笑得合不拢嘴,若不是皇后先吩咐过画师不得收礼,不得与妃嫔接触,她们早就重重打赏画师了。
等到王柔走来,几个画的还算入目的妃嫔才算是松了一口气,只要有王柔在,她们就算画得再好看也不会被吐番使臣选走。
今日的柔贵妃也低调了很多,一头乌黑的长发用简单的银簪绾住,身上也换上了一件米白色的长裙,裙褶上绘着淡淡的碎花,若不是仔细去看完全都发现不了。
看见王柔的几个妃嫔都嗤笑一声,平日里不是打扮得像鲜花似得,就怕引不起皇帝的注意,今日素色反而像是哭丧一样,心机可见一般。
画师看清面前坐着的柔贵妃,只觉得眼前一亮,几乎是惊为天人。也只有这样的美女才能拴住任何男人的心吧,双眸盈盈,顾盼之间光芒流转,妩媚天成。柳眉,小嘴,朱唇不点自红,似是专为祸国而生的绝色妖妃。
画师微不可闻的叹息一声,将这样的美人送去边塞很亲岂不是太可惜了。皇上如此宠爱于她,失去这般美人定会伤情,我亦是性情中人,将心比心真是舍不得。为了成全一段佳话,做一次毛延寿也何尝不可?
他落笔将眼前的美女画丑了好几分,放入一堆美人画中一点也不起眼。完成之后,王柔起身,盈盈走到画师面前一拜,蚀骨的媚香也随风吹来。
“多谢画师”她行礼的时候露出裙裾下的一双小脚,直把画师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娘娘,我可受不起您这一拜”他扶起了王柔时,从王柔的袖口中掉出一个画卷。她弯腰捡起,胸前勒紧的胸衣里露出一对雪白的香乳。
画师僵住了,只觉得血气上涌,为此美人失了江山又如何。就在他呆立的时候,王柔捡起画卷递给画师,“画师你的画卷掉了。”
他疑惑,可是当王柔冲他眨了眨魅惑的眼睛后,他明白了一切自然的将画卷接了过去。
“多谢娘娘”他恋恋不舍的看着白色婀娜的身影从凉亭中离去。
傍晚的时候,皇后摆架来了湖心亭。画师将画卷整理好,跪在了皇后的面前,“臣已将美人图画好,娘娘可以过目。”
皇后装作随意看了几幅图,果然都是姿色平平,偶然看见几个姿容出色她又有些担心害怕这一次扳不倒王柔。
“将柔贵妃的画像拿来给我看看。”
画师捧着画卷递到了独孤皇后的手边,他早知道皇后会来亲自检查,所以他画了两幅画。一幅画姿色平庸毫无亮点,而另一幅,美若天人,将王柔的媚色,姣好美貌都细致画了出来。
看清画上美人的独孤皇后松了一口气,这样的美人只怕整个王朝都找不出第二个来,其他稍有姿色的与王柔的画像相比都变得不够看了。
“画得不错,今晚将画像都呈给使臣那边吧”独孤皇后对身后的内侍安排道。
画师害怕王柔如此貌美的图画真的被送去使臣那,慌忙说道:“娘娘,有些画卷还未完全画成,待臣润笔之后再交给总管送去给使臣过目。”
皇后思索了片刻点点头,其他美人再怎么润色都不可能比得上王柔,她还有什么需要担心的。
“去吧,到时候交给总管点查不得有失。”
画师擦了擦头上的冷汗,答道:“是!”
待皇后走远,他赶紧抽出王柔的画像,将之前姿色平庸的一幅换了进去,顺便将王柔悄悄递给他的画像也塞了进去。
掌灯之后,画师将后妃的画像都交了上去,内侍总管一数,微微疑惑,数目不少反而多了一幅。
“可有其他人来过?”
画师连连摇头,“没有,只有皇后娘娘看过。”
总管盯着他,又问了一遍,“真没有其他人来过?”
画师跪了下去,“臣下不敢欺瞒”一时间汗水已经湿了他的内衣,好在天黑看不出这一变化。
总管不再言语,他想了想猜测是皇后娘娘的意思,里面多加的那个人是谁他还是不知道为好。
“你起来吧”他对跪在地上的画师说道,眼睛一瞪对旁边两个小太监喝道:“还愣着干嘛?还不赶紧将这些画送到使臣那儿去!一幅画都不能少,不能出一点闪失!”
小太监唯唯诺诺将累得半人高的画卷都抬了出去,等人走了,画师才从地上爬起,风一吹身上凉飕飕的。
“真是吓坏我了”摸到袖口里面藏着的王柔画像,他脸上又浮现出了笑意,在白皙的画卷上亲了一口,“为美人犯一次险也值得。”
在床上修养了好几日之后,胸口的疼痛终于止住了一些。这几日陆陆续续又下了几场雪,等放晴之后,经过庭院时梅花的香气格外浓烈了一些。
蹭白晨在房中擦拭琴弦的时候,我在院中扫开了积雪。这些事他从不允许我做,担心累着我的身子。扫了一小片后,便觉得身上出了汗,热热的粘着难受。
准备回房擦一擦脸的时候,外面来了人。小碎步踩着,踏在没有化开的积雪上“滋滋”作响。跨过门框露出一双黑色千层底的官靴,上面配着大红色的灯笼裤。
“思姑娘”他冻得通红的脸上露出了熟络的笑,见着也不觉讨厌,“怎么你在扫雪?厢房里没有配上一个宫婢吗?”
他忘了我本就是宫婢,不过因为濯宣帝对我宠爱有佳,他们都叫我“思姑娘”也是碍于我没有名分。
“卧床久了,我想要活动活动筋骨”我搁下扫帚,问道:“不知今日公公来所为何事?”
他依旧含笑看我,“不知琴师在不在皇上有旨意要让我传达。”
我点点头不敢怠慢,“公公您要不进屋来暖暖,我这就去喊他来听旨。”
“不了,既然琴师在,老奴就在门口这儿候着就可以了”他知道事轻事重,做奴才的还是本分些才好。
我点点头也不强求,将帘子一挑就进了白晨的屋子。他擦拭着古琴,将上面的琴弦都换了一遍,“倾城是不是有人来找我了?”
“是啊”
说话间,他指头挑起,动作娴熟而优雅,迅速将新的琴弦换了上去,“在外面扫了这么久的雪不累吗,快来坐下。”
没想到他都知道,我反而有了做亏心事的感觉,坐在白晨的身边不敢出声。
“倾城,我们之前说过的话还算吗?你答应过我,陪我回江南”他将琴弦一条,白丝震颤发出“咚”的一声长鸣,似有感伤。
第二十二章 心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