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十点半了。温铃又瞟了一眼墙上的表，忐忑不安地独自窝在沙发里看电视，给顾海打电话也一直不接。
　　应酬到这么晚吗？
　　想想这三年来，他又是怎样独自一人生活。温铃眼底泛起隐隐的担忧。
　　砰，砰，砰。门外响起大力的拍门声。
　　温铃一颗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儿，通过猫眼看到顾海醉醺醺的模样后，她连忙打开门。
　　门刚开，顾海便像一摊烂泥一样趴在温铃身上。
　　温铃一愣，随即费力地腾出一只手关上门。顾海把全身的重量都依附在温铃身上，他在她的脖颈间呵着气。
　　两个人……好久没这样亲密过了。温铃扶着醉成烂泥的顾海，一步步艰难地往卧室走去。
　　“喝这么多。”好不容易才一步步蹭到卧室，温铃嘟囔着，顾海浑身上下的酒气让她不由地皱起眉头。
　　“嗝……”像是回应温铃的话，顾海长长地打了个酒嗝。
　　一股难闻的酒味瞬间弥漫在整个卧室中。
　　温铃想把大山一样的顾海甩到床上，结果随着顾海咕咚一声仰面躺在床上，温铃脚下一滑，也摔在他身上。
　　“唔……好重……”顾海吐了口气，迷迷糊糊地嘟囔着，皱着眉头，想要翻身。
　　温铃的脸刷地一下红了。俗话说，好女不过百，她或许真的该减减肥。
　　温铃从顾海的身上爬下来，打开卧室的灯。顾海紧闭的双眼受到灯光的刺激，难受地皱了下眉头。
　　“喝这么多酒，难受吗？”温铃熟练地把垃圾桶放到床边，以前顾海跟哥们儿喝酒喝到烂醉，她也是这样一边数落着，一边照顾他。
　　“嗯……”顾海无意识地出声，给卧室中的气氛平添一份暧昧。
　　好像又回到了曾经。温铃抚了抚顾海的额头，听着顾海轻微的鼾声。
　　“等会儿，我去把毛巾沾湿，给你擦擦。”温铃柔声细语，转身走。
　　突然，衣角被顾海一把抻住。
　　感受到顾海深深的依赖，温铃动容地回头。那时，他对她就是这份依恋，绝不像现在这般冷漠无情。
　　看到顾海的眉头越皱越深，一副十分难受地样子，温铃赶忙端起垃圾桶对在床沿边上，刚准备好，顾海一歪头，哇地一声吐出来。
　　温铃蹲在地上，端着垃圾桶，带着刺鼻的酒臭味的污秽溅到她身上，有些甚至溅到她的下巴上。
　　强忍着胃里的翻江倒海，刺鼻的味道让温铃不愿呼吸。
　　过了好一会儿，顾海才停止呕吐，一翻身，又仰面睡去。
　　温铃赶忙放下垃圾桶，随手扯了床上的卫生纸，来不及擦自己身上的呕吐物，先把顾海身上的污秽擦干净。
　　“难受吧。”温铃嘴上磨叨着，心里心疼着顾海。
　　顾海的呼吸渐渐平稳，只是眉头还皱着。温铃轻轻地抚着顾海的眉头，多希望把他的眉头舒展开。
　　现在或许也只有在烂醉中，顾海才会在她面前展现出曾经会展现出的依赖和脆弱。
　　温铃趴在顾海身边，回忆情不自禁地拉扯到那时他们恋爱的时光。
　　大小姐脾气的温铃又和顾海闹气，说什么都要分手，顾海冲去温铃的学校找她，她却死活不肯出来见他。
　　挫伤的顾海一个人在外面的大排档买醉，温铃得知后又心急火燎地去找他。
　　最后找到顾海的时候，他已经喝的烂醉。温铃清楚的记得，那天他窝在她的脖颈，流着泪说:“温铃，别离开我，不要分手，好吗？”
　　再回到如今，温铃只恨当初太任性。
　　温铃叹了口气，深深地看了眼沉睡中的顾海，起身去卫生间洗澡。
　　流水能洗净身上的污秽，冲走浑身的酒气，却带不走回忆。
　　氤氲的热气中，温铃没由来地一股悲伤。
　　昔日的两人是那样如胶似漆，如今却像生人般陌路。
　　温铃正胡思乱想着，门外传来很大的动静。
　　温铃连忙关上花洒，披了条浴巾便跑了出去。
　　顾海在客厅里摇摇晃晃跌跌撞撞地走着。
　　温铃跑过去扶住他:“你怎么醒了？怎么了？”
　　顾海眼前的温铃像是多层重叠的。他歪着脑袋看了好一会儿，眼神才渐渐找到聚焦，看清楚温铃那张满是担忧的脸。
　　“嘿嘿……嘿……”醉酒的顾海傻笑着，温铃却没由来地感到有些瘆人。
　　“你是……温铃……你是温铃，对不对？”顾海毫无形象地伸出一根手指头指着温铃。
　　“是，我是温铃。”温铃一手掺着顾海，一手攥住顾海的那根手指头，尽量用平和的语气和他说话。
　　“啊！”
　　顾海突然将全身的重量都压在温铃身上，而温铃重心不稳，脚下一滑，顺势栽倒在地。
　　原本裹得就不严实的浴巾松松垮垮地掉落下来，将温铃美好的身体毫无余力地暴露出来。
　　温铃感到脸颊迅速涨红，而让她憋的更难受的是，顾海滚烫的身躯直接压在她的身上。
　　温铃想推开身上这座大山，脸都憋的通红，却丝毫使不上力气。
　　而迷迷糊糊喝的烂醉的顾海，仿佛感受到身下的一片柔软，像初生儿寻找母乳一般闭着眼睛，大手在温铃的身体上到处游走。
　　那些曾经在一起做爱做的事的场面在脑海中一一闪过，顾海的大手所到之处，都带给温铃无法控制的酥麻的感觉。
　　“别……这样……”温铃的脸色泛起潮红，刚一开口，顾海的嘴巴便覆了上来，舌头直接强硬地闯进她的嘴巴里。
　　“你不是……温铃么……”顾海口中含糊不清。冥冥中，他感受到这具身体的熟悉，他曾经占有过，也曾经失去过。
　　而如今在这场迷失爱的情欲里，他居然在黑暗的深渊里看到了那么一丝微弱的光亮。
　　毕竟深爱过。她终究不可能是他单纯的生理发泄工具。
　　温铃感觉自己快要溺死在顾海的迷乱里，而她的脑海中却有一个声音时时刻刻提醒着她，要清醒，要清醒。
　　顾海虽然比温铃力气大太多，但毕竟喝醉了酒，整个人处于晕乎乎的状态。他的吻开始不按章法，从温铃的嘴唇游移到脖颈，又从脖颈进攻到胸部。
　　而温铃则处于火与冰的煎熬中——身体是滚烫的，但背后的地板却是冰凉无比。
　　顾海好像突然没什么力气。温铃趁此机会狠狠推了他一把。
　　“咚”地一声，顾海的头重重地嗑在地板上。
　　温铃拿浴巾裹好身体，吓了一跳。她刚刚倒在地上的时候，虽然悠着劲儿，但后脑勺也是挺疼的，更别说顾海毫无意识的嗑在地上了。
　　“很疼吧？”温铃觉得自己像是犯了错，试着跟一个喝醉酒的流氓说话。
　　顾海在地上躺了几秒，一动不动，直挺挺地像死了一样。
　　温铃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
　　然而，顾海突然腾地一下睁开眼，更是让温铃整颗心脏都要跳出来。
　　“你好歹也要发挥一下做我女朋友的作用。”
　　温铃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一脸烂醉但依旧从嘴里温铃楚楚吐出这句话的顾海！
　　“什……什么作用。”顾海这幅撞了邪的样子让温铃深感恐惧，说话也开始结结巴巴。
　　果然，顾海刚刚那只是诈尸表现。这会儿，顾海又恢复到一摊烂泥状态:“就是……就是……”顾海的声音渐渐小下去，最后如蚊子哼哼般小。
　　可温铃还是清晰地听到了那句让她微感心凉的话。
　　“就是……该陪睡……还是要……陪睡……”
　　顾海只是闹腾一会儿便再次沉睡过去，而温铃却呆呆地坐在地上思考一些事情。
　　她看着顾海的睡颜，忍不住伸手抚摸。
　　这个眼睛、这个鼻子、这个嘴巴……这个轮廓。曾经一切都属于她的，如今一切都属于他自己的。
　　这个夜晚，顾海睡得死沉，温铃却一夜无眠。
　　第二天，顾海是在一股麦香和煎鸡蛋的金黄味道中醒来的。
　　他不知道煎鸡蛋的味道为何有了颜色，反正当他悠悠地睁开眼，心情莫名地美好到爆。
　　与他做出明显对比的是，盯着两个大大黑眼圈的国宝温铃。
　　“喏，喝那么多酒，伤胃，吃点东西吧。”
　　煎蛋和麦饼摆上桌，旁边还备着一杯牛奶。
　　温铃今日的早餐准备得煞有介事。
　　两个人在饭桌上不说话，空气中浮动着微微的尴尬。
　　“你还记不记得昨天晚上的事？”温铃一边喝着牛奶，一边装作不经意问起的样子。
　　“嗯？什么事？”煎蛋外焦里嫩，顾海心满意足地大口咬着，好像完全不知温铃说什么的样子。
　　“没什么，吃吧。”忘了就好……温铃在心里默念阿尼陀佛。
　　“是你要发挥做女朋友作用的事吗？”顾海冷不丁冒出一句。
　　温铃瞬间石化。
　　她早该想到，如今的顾海完全不会受她的半丝控制。
　　“你怎么想？”顾海继续追问。
　　天啊……温铃简直希望地板上有个缝能让她钻进去。
　　“其实……我觉得……”温铃在心里纠结了半天，终于弱弱地出声，“婚前性行为……其实应该被反对的。”嗯，为了掩饰心虚，继续喝牛奶。
　　“那就结婚啊。”
　　“噗……”
　　在这个阳光明媚的清晨，顾海筷子上的金黄色煎蛋，被华丽丽地喷上乳白色的液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