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人流,我缓缓走到城门跟前,城卫兵一横手中长戈,拦下我,大喝道:“来者何人,到安邑城来做什么?”
城门头的椒图雕像居然缓缓张开眼睛,一缕微不可查的灰光射向我。
我眉头跳动了两下,眼中闪过一丝红光,道:“山野之人,素闻安邑乃大地中心,特来见识一番。”
作为大地中心,巫族聚居地的安邑城乃是洪荒之上最宏伟的建筑,常有人不远万里前来见识世面,那城卫兵也早已见怪不怪了,一听我如此说话,翻了翻眼皮,朝我伸出了手:“先交城门税两个铜熊刀币。”
“铜熊刀币?”我一脸疑惑。
城卫兵皱了皱眉,伸手入怀,掏出一枚三寸来长的铜铸小刀,上面刻画着一个狰狞的熊头,在我眼前晃了晃,道:“呐,就是这个东西,你不会告诉我你从来都没有见过吧?”
铜熊刀币,是安邑城乃至整个大夏易物所用的一种硬通货,或者说是货币,一百个铜熊刀币等于一个金熊大钱,一百个金熊大钱等于一个玉钱,一百枚玉钱等于一方原玉。正常情况下,大夏的人家,一户三口,一年的吃穿用度不过就是两个金熊钱罢了。
我上次随呉啟遍游洪荒,只是去了些禁地绝境,基本没去过人烟聚集的地方。
而我也是头一次自己一个人入世,自然不知道这些,呉啟修为高深,堪与巫祖比肩,更是不知道货币通兑,这等凡俗琐事,我也就不可能有这些货币之类的。
“铜熊刀币我没有,你看此物可能做城门税用?”我略一思索,从怀中掏出一颗流光溢彩的红色珠子。
珠子大约拇指大小,一经拿出,热浪翻滚,周围空气都有点灼热的感觉,四下里传来一声声倒吸冷气的声音。那拦路城卫军眼中闪过一丝贪婪之色,旋即回复过来,伸手便接下那颗红珠,口中却道:“刚好两个铜熊刀币,你进去吧。”说着便让开一条路。
我皱了皱眉,聪明如他,早已经看出来那城卫军是坑他的,不过他倒也不屑于跟这等小人物一般见识,反正这种珠子是他在首阳山腹的一处洞穴中捡的,要多少有多少。
待那城卫军让开道路,我迈步向城门行去。
“慢着,这种破珠子连半个铜熊刀币都不值,你们这群饭桶长得什么眼睛。那小子,你要么再拿出十个这样的珠子来,我让你进城,要么你就哪来的回哪去吧。”从被城门挡住的阴影处传来一个刺耳的声音。
“可是,这位刚才已经让我进去了。”我一指身前那城卫军道,“他说的,我可没说,这安邑城门老子说了才算,要么拿钱,要么滚蛋。”依然是那个刺耳的声音。
我微微眯着眼睛,细长的双目中闪过一丝精光,“那把珠子还我,我不进去便是。”
说罢伸手到那收了珠子的城卫军面前。
“珠子不给了,你要滚蛋早些滚,别在这碍眼。”阴影处只有声音,依稀可见那里有个人影。
我眯着眼睛,神色淡然,扫视了一下四周噤若寒蝉的凡人,道:“你这是打算明抢了?”
“哼,就是抢了,你要如何?”阴影处走出来一个穿着一身绿色帛衣的年轻人,眉目间倒也算俊朗,却长了一双三角眼,平添了几分阴枭,此刻脸上挂着嚣张的笑容,鼻孔朝天,一副天老大我老二的样子。
巫族等级划分极为严格的,也很好分辨——
巫民后裔是一等平民,可以拥有自己的田地,可着褐色麻衣,在城中走辅道;
一旦有了巫力萌芽便可进入巫殿修行,便可穿着白色或黄色布衣走主道两侧;
巫族各大家族子弟以及巫殿中修为有成的大巫可着各色帛衣,走主道正中;
黑色、紫色便是只有王族子弟方可穿着,在城中通行无忌;
而人族,人族便如巫族的奴隶一般,在巫族只是下等贱民,只能穿灰色葛衣,没有田地,不能耕田,只能做些杂役仆从之类的下等工作,在安邑城中行走只能溜墙根,像我眼前这位一样,没有半点地位。
巫族大家族的子弟,一般在成年之后都会在夏朝挂个职位,美其名曰是历练。我眼前的这位应该也就是某个大家族的子弟。
绿衣年轻人慢腾腾地走到我面前,身上仿佛没有骨头一样,走在路上,一摇三晃,浑身上下没有一处零件不动的。
一声惨叫,城门口的众人只看见一道绿影从眼前飞过,狠狠地砸在城墙上。回头望去,只见那相柳翵披头散发,瘫软在城墙根下,大口大口地咳着黑血,三角眼中泛着阴狠,死死地盯着还站在原地,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的我。
守在城门口的数百甲士见状,纷纷持戈而上,将我围在中间。
相柳翵扶着城墙,慢慢站起身来,捂着肚子,口中涎水四溅,大喊:“该死的,有人擅闯安邑,此人乃是妖族奸细,来我大夏刺探军情,还不快给我拿下。”
巫妖二族素来不合,大战连连不断,关系已是到了水深火热的地步,相柳翵上来就给我扣了这么大一个帽子,更是无人敢反驳,本就在门前排队的众人纷纷退避三舍,站得远远的,看着即将发生冲突的城门口。
城卫军得令,那最先接过红珠的那城卫大汉似乎还是个小官之类的头领,大手一挥,让众城卫军顶上,自己正待上前抓捕我。
“你确定,你要抓我?”我连看都不看围在身周的城卫军一眼,低沉地声音显得格外有压力。
相柳翵脸上皮肉抖动了好一阵子,无比怨毒的看了我一眼,重重的朝地上吐了一口墨绿色的血沫子,狠声道:“抓你又如何?在这安邑城门口,我相柳翵就是天。左右,这山野草民,妄图闯入安邑,打伤城门官,死罪一条,给我拿下。”
一个很阴森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了过来:“哟,谁这么大的口气,这么大的胆子?安邑城门口的天,我倒要看看这天是红的还是蓝的。”
“铿锵、铿锵、铿锵”的蹄声从城门内传来,相柳翵回过头一看,猛的长大嘴巴,好像刚吞了一泡狗屎一样,脸上神色格外精彩。
“听说我们郡王府上的贵客来了安邑城,却被个小贱婢拦在了门口,本公子我出来看看,倒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
第十八章 初临安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