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门之外,良嫔追上皇帝,“陛下,陛下。”只是皇帝并未停下脚步,“陛下您难道不打算严惩皇后?皇后娘娘在暗中不知晓害了多少人,她还害了楚妃的孩子,还害楚妃差点不再存活于世上,陛下,您真的不介意吗?”
“良嫔,你这是为了什么?是楚妃让你做的这一切吗?”皇帝并不是怀疑沈若良,只是忏愧,他不能好好的保护她们,不管是之前的洛倾城,还是如今的沈若良。
“呵……楚妃只是想还自己孩子的一个公道而已。那婴孩不能消失的不明不白。”她有些激动的说道,生怕皇帝误会楚妃的动机。
“良嫔,你想回家吗?”静静地问道。
良嫔愣了一下,低下了头:“爹爹不想见到我吧。”
“来人。”
“在。”福公公上前答应。
“良嫔身怀重病,特此允许回家养病。”
“陛下……”良嫔的眼眶红了起来,微微翘起的凤尾有些颤抖,她跪了下来,“谢陛下。”
皇帝甩甩衣袍离开了,这大概是良嫔的愿望吧,也是沈若良的,她希望这个改过自新的女子能够过上自由的生活。
“紫苏,楚妃呢?”皇帝一进楚殿,只瞧见一袭紫色百褶裙宫装的大宫女紫苏坐在门口。
紫苏瞧见是皇帝,中规中矩地行了个礼,小声说道:“娘娘在睡觉。”
皇帝瞧了瞧天色,“这才申时,楚妃怎么就歇息了?楚妃最近在忙些什么事情,难道是累到了?”
“回陛下的话,娘娘最近除了忙调查皇后娘娘的罪证以外的事情,就没有在忙什么了。只是娘娘最近有些胃口不大好。”
一双浓眉皱了起来,“楚妃若不是病了?可找过御医?”
“回陛下的话,奴婢本想找御医的,但是娘娘说歇息一会儿,就好。陛下,您,还是去瞧瞧娘娘吧。”
“嗯。”皇帝独自一人进了宫殿,特意将脚步放轻,一进里屋,只瞧见沈若良一袭白里衣睡于素色檀木床上,皇帝轻轻为她拨开扰乱白皙额头的发丝。
沈若良悠悠醒来,想起来行礼,但是皇帝说:“免了,若儿就躺着吧。”
“陛下怎么过来了?”
皇帝瞧着她消瘦的脸庞,说道:“若儿最近怎么好好的用膳,瓜子脸愈见消减了。若儿可是有何不舒服?朕宣御医可好?”
沈若良扬起微笑:“陛下的关心,臣妾很高兴。但是臣妾没必要瞧御医。大概是最近遇到的事儿太多了,一时有些不适应。”
“嗯,今晚,朕就陪若儿用膳,朕要好好督促若儿用膳。”
她眯起眼睛,柔柔一颔首,“嗯。”
而此时,良嫔已经被遣送回太子傅府上了。“圣旨到……”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良嫔身怀重病,皇恩浩荡,特许良嫔回家养病。”
“谢主隆恩。”
一双白玉的手掀开帘子,良嫔从轿中缓缓走了出来。太子傅接过圣旨,“有劳公公了。”
“不劳累不劳累。这是杂家的分内之事。”福公公转身对良嫔说道,“娘娘,老奴这就回宫了。娘娘好好养病。”
待宫中的人一走,齐夫人连忙将良嫔迎了进来,“珊儿,你怎么了?生什么病了?”
齐家小儿也着急地询问道:“姐姐,你怎么了?”
只有太子傅的脸上一脸沉重,“都进来说吧。”众人跟随着他,落座于大厅之中。齐夫人握着良嫔的手:“珊儿,你到底生什么病了,跟娘说啊。娘一定会找人治好你的。”齐夫人急红了眼眶,语气急促,言语之中无处不体现着担忧。
“姐,你到底得了什么病?”
良嫔红着眼眶,不语,看得众人急的不得了,这时,太子傅开口了:“这是你的家,不管你生还是死,都是你的家。”
“爹!”良嫔喊道,眼泪水在眼里打转,“谢谢爹,谢谢娘,还要谢谢小弟。其实……珊儿没有病,只是皇上想成全珊儿的一个愿望,珊儿想回家,楚妃娘娘也希望珊儿得到幸福,陛下这一举措,不仅圆了珊儿的一个愿望,也讨了楚妃娘娘的欢喜。”
“这……”齐家小儿甚是惊讶。
“珊儿没事就好,没事就好。”齐夫人欣喜的说道。
“陛下这是想做什么?”太子傅其实心里很高兴,如深海一般的后宫,吃人不吐骨头,女儿还是在家中比较安全,只是他的担忧不说而已。
“我想,明日陛下就会有所作为,毕竟……楚妃娘娘是那么好的一个人。”
“嗯,上天一定会保佑楚妃娘娘再得龙种的。”齐夫人想起了上次楚妃为良嫔求情之事,对于良嫔有害楚妃流产,齐夫人一直在心里为这孩子过意不去。
“会的,娘娘一定会的。陛下会给娘娘幸福的。我这几个月都在宫中帮忙收集皇后的罪证。爹、娘,你们知晓昨日丞相谋反一事吧。”
众人点点头,对于丞相造反一事,都深恶痛绝,尤其太子傅大人,更以与这等乱臣贼子为朝多年而感到耻辱不已。
“皇上已经将丞相打入了死牢。丞相作恶多端,也该有报应了。而皇后……其实,上次害楚妃娘娘流产的人,不止是我一个……”
齐夫人打断了良嫔的话,她紧紧握住良嫔的手,“珊儿,下次不要做这等害人之事了。”
良嫔点点头,继续说道:“还有皇后,皇后主动要与我合作。终于,皇后要得到报应,看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是时候未到。那后宫多少亡魂,她害了多少人啊。楚妃娘娘绝不是第一人。我想,明日,皇上就会废后,重新立后。”
“这等后宫之事,不是你我能够妄议的。我有一件事情要宣布!”太子傅的表情十分严肃,大厅之中,静得连院子里扫落叶的声音都听得见。
“老爷。”齐夫人喊道。
“我要辞官。我老了,这朝廷是该换血了。一个太子傅,却无东宫之主可以教授,实在是毫无用武之地。我已经告知陛下要告老还乡,陛下已经同意了。只是……”太子傅将视线转向自个儿的女儿,“只是没想到,皇上送了微臣如此大的厚礼,让我们一家团聚。”
“爹,大哥怎么办?”齐家小儿询问道,齐家大儿在外经商,已经多年没有回来了。
“听说大哥在外面找了一个温温柔柔、贤良淑德的女子做我嫂子。”良嫔想起了前些听说的事情。
只是齐家人不知晓的是,这齐家大儿找的女子,非温温柔柔,而是好似火一般,非贤良淑德,而是‘招蜂引蝶’。而这女子沈若良也认得,正是红娘。齐家大儿,名墨,按沈若良的话来说,此人甚是腹黑。
红娘与齐墨的故事,沈若良未曾见过,待日后相见时,定会大吃一惊。话说红娘初见齐墨时,甚是惊艳,一身修长的白袍,一尘不染,日光也不曾留下过影子,棱角分明的脸庞,却不显得硬朗,反而添了几分平静的气息,让人万万想不到,此人终日与铜臭钱打交道,而会以为此人乃是翩翩公子一枚。
齐墨对红娘的印象,却是:不曾见过。
并非齐墨眼光高,而是齐墨见过的美女没有一百,也有几十,家中的妹妹也是美人胚子一枚,对于红娘的外貌,他丝毫不放在心上。冷冷清清的一人,却对做生意无比的感兴趣。
巧也非巧,齐墨看中了红娘的客栈的绝妙地位,此处可作为货物交流处,客栈虽然盈利高,但毕竟是一门服务行业,对于他来说,位于药商的范畴之外,在此处建立一个药物交流场所,是再好不过。
红娘说:“可以呀,只要你齐家大公子愿意娶妾身为妻。”
齐墨挑挑眉,说道:“既然老板娘这样说了,齐某人就恭敬不如从命了。”齐墨预计,给一大笔钱将客栈买下来。但如今儿……他打算用其他法子,于是齐墨便变了一个人一样,追求起红娘。对于他来说,感情也不过是做成生意的一种工具,可以利用的。
齐墨人很冷淡,用的方式也很特别,红娘其实一开始便对此人心动了。在齐墨的追求下,答应将客栈转让给了齐墨,但要求该付的银票一张也不能少。
齐墨是生意人,不做赔本生意,在此事花了不少时间、精力,最终还要花大价钱,自是不愿:“红娘这是要食言而肥。起初红娘不是答应齐某人,若是齐某人愿意娶红娘,红娘便把这客栈给齐某人。”
听见这话,红娘笑了,她笑自己不管是之前的大少爷,还是如今儿的齐墨,她都太过注重外貌了,所托非人,好似大雪红梅,点点血迹一般,似是流水不再回头,“齐大公子,莫想得太美了。这同福客栈上上下下伙计这么多,如今儿红娘我连资本都没了,这遣送费还是要给的吧。”
齐墨与红娘一番谈判,终将价格降低,成交。
齐墨在与红娘大婚之日,红娘走了。齐墨本就将此事作为一件交易,并未觉得要将父母请来主持亲事,信件也是他人代写的,总中而言之,就是不重视。
红娘走了,未与齐墨成亲,官道此处再无同福客栈,唯剩一家药物仓库。齐墨似乎又变回了以前那个冷冰冰的商人,甚至更重了,小厮皆以为齐大公子是因为时间和精力投入了,还要花银票,有些恼怒。
但……其中的缘由也只有齐墨一人知晓,大雪纷飞的时候,会冷冷地注视那窗外的一枝红梅,在冰天雪地之中,傲雪红梅尤其突兀,但又寻常可见。
而红娘去了何方,没人知晓,有人说曾见过她一身红装跋涉于大漠之中,有人说曾遇到她一袭红纱舞蹈于蓝天草原之间,并非无双美人,独一佳人,却是那么一个妙人儿,精通商道的女子,如此人才,连齐墨也不曾再见过。又有人说她一袭大红凤袍做了漠北的王后。
一丝一缕一华服,敌不过君一语。
生生相思侬不知,翩跹红梅暗色。
第四十六章、恶有恶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