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前是一片白茫茫的景象,他不知道他在什么地方,在做什么。只是觉得悲伤,从灵魂深处透出来的悲伤,让他的心脏忍不住抽痛了起来。恍恍惚惚之间,他仿佛看到了远处缓缓走来一个倩影,她穿着一袭白衣,他看不清她的脸,但是他却知道,自己爱着那个倩影的主人,爱她至深。
然而,那道倩影却并没有向他走来,反而是越走越远,只留给他一个模糊的背影,直到消失在天边。
杜昊轩心里一惊,全身忍不住抽痛了起来。而在这时,他真实地听到了一阵阵嘈杂的声音。有医院中各种仪器的声音,还有人来人往走动和说话的声音,这些声音,都在他的脑海中不断放大着。杜昊轩有些烦躁,他的眼前一片黑暗,他努力地想要睁开眼睛。
然而,他感觉自己的眼皮仿佛有千斤重,他费了好大的力气,费了好久的时间,才终于睁开了一个小缝,刺目的阳光照射他的眼睛。他忍不住又重新闭上,而后,他回想起了一切。
他想起了舒陌,原来自己是那么爱她。在她有危险的时候,居然奋不顾身地就去为她挡了一枪,在这之前,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呢。可是,她却那么决绝,任自己苦苦哀求,她却依然不回头看他一眼,宁肯跟那个劫持他的男人走,也不愿意再留在他的身边了吗?
都是他的错,都是他在之前伤害她太深了。
杜昊轩痛苦地闭上双眼,眼角流出一滴泪水。小陌,不要抛下我一个人,好不好。
“杜先生,您醒了?”杜昊轩听到一个悦耳的女声。
他这才睁开眼睛,发现了站在他床边,一脸惊喜的小护士。
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沉默。
小护士却丝毫没有察觉,只是开心地说道:“您的助理还等候在外面,我去叫他。您可千万不要乱动啊。”
杜昊轩点了点头,没等多久,他的助理,刘波,便走了进来。
“杜先生,您能醒过来,真是太好了!”刘波对着杜昊轩,十分激动地说道。
杜昊轩皱了皱眉,好不容易才挤出一句话来,声音沙哑:“还有谁在这里?”
刘波显然有些惊讶,他惊讶于杜昊轩问的第一个问题居然是这个,便说道:“杜先生,只有我一个人。本来这几天张姨也一直在这里的,不过刚刚她在我的坚持下,终于答应肯回去休息一会了,她在这里守着您都守了好几天了。至于其他人,杜先生,因为此时事关重大,因此在事发的第一时间我们便封锁了消息,所以您的那些朋友应该都不知道这件事情。”
杜昊轩点了点头,他十分欣赏刘波的处理方式,看来他跟在自己身边这几年,还是学会了一些东西的。转瞬他又感觉自己有些凄凉,可能在也醒不过来了,但是守在自己身边的,居然只有一个助理和一个佣人。不知不觉之间,自己居然连一个可以依靠的亲人都没有了啊。
杜昊轩闭了闭眼,而后问出了第二个问题:“小陈呢?”
刘波当然知道杜昊轩所说的小陈是谁,他的表情严肃,低头说道:“死了。”
杜昊轩的脸色一凝,随即叹了口气,说道:“给小陈的家人最优厚的抚慰金。”
刘波点头,记下这件事,等着杜昊轩的下一个问题。
杜昊轩隔了好久,从终于艰难地问出那个名字:“有没有……舒陌的消息?她在哪里?”
刘波在心底苦笑一声,到底是问出来了啊,这才摇头道:“没有,我们的人还在紧急搜寻,但是并没有发现关于舒小姐的任何线索。”
杜昊轩的心底一沉,小陌,这一别,会不会就是永远了?
而后,他才问道:“那伙人,究竟是谁派来的?”
刘波的表情有些畏惧,支支吾吾了好久,才好不容易说出那个名字:“杜先生,我们现在也不敢肯定,似乎、似乎是太太派人所为。”
杜昊轩放在身体两边的手忽然紧紧攥住了床单,张若瑄,你就这样见不得我好吗?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从小到大,我每喜欢上一样东西,你都要狠心地剥夺了才甘心。
杜昊轩怒从中来,气息不稳,这可给刘波吓了一跳,他连忙按住杜昊轩的身体,说道:“杜先生,杜先生您可别冲动。虽然子弹打中的是右胸,没有伤到心脏,但是医生也说了,您这次是大伤元气,一定得好好静修几个月才行。不能动气啊!”
杜昊轩这才又躺了回去,只是他的心底真的很难过,张若瑄明明是他的亲生母亲,为什么她一直都没有尽过母亲的职责,反而这样对待自己。而舒陌,她是自己的未婚妻,但是却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他。他杜昊轩,真的这么惹人厌恶吗?
杜昊轩闭了闭眼,这才对刘波吩咐道:“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会儿。”
杜氏集团对外宣传的是,杜昊轩出国度假去了。因此并没有太多人怀疑杜昊轩的真实情况,何况他也确实是在国外,当日援兵感到的时候,便火速把杜昊轩送到医院,一等到病情稳定下来,就把杜昊轩空运到国外了。原因有两个,一个是国内确实是人多耳杂,不容易封锁消息,容易暴露。第二个就是国外的医疗技术确实是比国内更好的。
杜昊轩在医院就这般躺了几天,直到这一天,他等到了张若瑄。
张若瑄依旧是一副贵妇打扮,光鲜耀眼,只不过她的脸色有些憔悴。她走进病房,看着杜昊轩胸口缠的绷带、手上打的点滴和床边的那些仪器,皱了皱眉头,问道:“我刚接到消息的时候还不相信,怎么伤成了这样?”
杜昊轩望着这个应该是他母亲的女人,冷笑了一声:“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在这里装什么呢?”
张若瑄眉头皱的更大了,沉声说道:“好好说话,你知道我向来不喜欢绕弯子的。你有什么话就直接跟我说。”
杜昊轩眼中冷意更胜,他点了点头,说道:“好,那我便说了。这次袭击我,是你的手笔吧?呵呵,都说虎毒还不食子,没想到你居然已经狠心到了这个地步,从小到大,你和杜霄阳那个老头都偏心,我说过一句什么没有?怪只怪杜昊成那个废物自己短命。没想到你居然还是不放过我,派人想要取我性命,还把小陌给抓走了。张若瑄,你告诉我,小陌她在哪里?”
张若瑄再镇定,听到杜昊轩这句话也有些惊讶,她睁大了眼睛:“你说什么?我什么时候想要害你性命了?我张若瑄是那么愚蠢的人么?至于舒陌,哼,她的出身注定她和你无缘。不过我的确是安排人把她送走了,可是,你说袭击你的那伙人也把舒陌劫走了又是怎么回事?舒陌明明是被我的人给带走的。”
杜昊轩听到张若瑄的话,也是有些惊讶。他也慢慢地反应过来了,他是个聪明人,而他不得不承认的是,他母亲也是个聪明人,所以恢复冷静的他仔细想了想,她母亲还真的不大可能做出取他性命这种蠢事。
张若瑄看到杜昊轩在那里沉思,便直觉是恐怕这其中有什么误会了,便沉声说道:“你把事情的具体经过跟我说说。”
杜昊轩一愣,便也说了起来。
听完之后,张若瑄的冷汗流了一后背,她张了张嘴,颤声说道:“那伙人……的确是我派去的。但是我只想把舒陌劫走,根本没有让他们带什么枪!看来,这其中还有第三个人,他背着我,不知不觉地收买了我派去的那些人!”
杜昊轩听到这番话,也是大惊失色道:“什么!”那他的小陌,现在在哪里?
张若瑄显然也想到了这个问题,忍不住自言自语道:“但是那天之后,他们确实给我打了电话,说是已经把舒陌安全送到了我安排好的地方……”说到这,张若瑄显然想到了什么,身体一震,便急急跟杜昊轩说道:“等一下,我去打个电话!”
说完,便跑出去了。没过多久,张若瑄走了进来,神情十分严肃,她对杜昊轩说道:“我安排的那个地方的人说,他并没有等到舒陌。”
杜昊轩一直摊在床上,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如果说之前,他认为劫走舒陌的是张若瑄,他其实并不担忧她的安危,虽然他知道,张若瑄不会告诉自己舒陌的去向,但是舒陌一定会平平安安的。但是现在,既然是被调了包,他真的不知道了。
“刘波!刘波!”杜昊轩不顾一切地喊着助理的名字。
“杜先生!”刘波听到杜昊轩在喊他,急忙跑了进来。
“快去!快去动用我杜氏在全球范围内的所有势力,去搜寻舒陌!不惜一切代价!”
张若瑄不可置信地望着杜昊轩,隔了好久,才有些艰难地说道:“没想到,你居然爱她如此之深!”
杜昊轩瞥了他母亲一眼,有些自嘲地笑道:“是啊,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呢!”
张若瑄摇了摇头,说道:“看来是我错了,你好好保重自己。”说完,张若瑄便走了出去。
只留杜昊轩一人坐在病床上,他一直以来,都是可以呼风唤雨的人物,然而直到现在,他才尝到了使不上力气的无奈滋味。
小陌,无论天涯海角,我一定会找到你的。不管付出什么代价,穷我一生,我都要去找你。
30.杜昊轩之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