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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惊雷
  南楚国承平十八年夏。
  南楚历六月初九,天色从一大早便没有明朗过,厚厚的乌云一直沉沉地压在空中,迫得人喘不过气来,雷雨之前的闷热让人窒息。
  凤吟宫中,太后绯娘端坐在镜前,宫女夏荷正站在她身后为她梳妆。
  绯娘盯着镜中的自己看了半晌,终于缓缓开口:“皇后那儿,派人去过了吗?”
  “回太后,已经派人去看过了。”
  “皇后今天的情形怎么样?”
  “还算平静,只是偶尔腹第。”
  “哦,你去传我的话,让御医们小心着点儿,这可是皇上的第一个孩子,什么差错儿都不能出。”
  “奴婢明白,奴婢这就去传话。”
  站在一旁的宫女兰蕊一边答应着,一边退出殿外。
  绯娘这才又调转头看着镜中的自己,淡淡地道:“好了吗?”
  夏荷轻轻地答道:“还差一根簪花儿。”
  “让我自己来吧。”绯娘一边说,一边伸手接过夏荷手里的玉簪,拿在手里细看了看,然后抬手准备将玉簪簪在头上时,只听“轰隆隆”一阵巨响,整个大殿立即被道道白光耀得雪亮,绯娘的手禁不住一抖,五指一松,玉簪从她的手中坠落,“铮”地一声掉在地上,断为两截。
  “娘娘,娘娘,奴婢,奴婢不是故意的……”夏荷的脸色刹那间被吓成苍白,扑通一声跪在绯娘面前,连连叩头。绯娘却如一尊塑像一般端坐在椅上,久久不动……
  凤吟宫的大殿沉入一片死寂,待雷声稍歇,绯娘终于缓缓开口道:“去,马上去凤仪宫看看!”
  “是……”夏荷颤颤地答应一声,站起身如幽灵一般向殿门走去……
  凤仪宫。
  南楚国的皇帝南临正在大殿里焦急地徘徊着,不停地喝问从内殿里出来的宫侍和御医:“怎么样了?娘娘到底怎么样了?你们干嘛不说话?再不说话朕就宰了你们!”
  “皇,皇上。皇上……”一个宫侍战战兢兢地在南临面前跪下,好半天才说出几个字来:“娘娘,娘娘她,她难产……”
  “难产?”南临心中蓦地一窒,双眼紧紧地盯着宫侍,“叫郑太医来!快!”
  片刻之后,已经年迈体衰的太医郑宁祥颤巍巍地来到南临面前,扑通一声跪下,叩头道:“臣郑宁祥恭领圣谕。”
  南临一把抓住郑宁祥的手,哑声道:“快说,皇后,皇后她,到底怎么样了?”
  郑太医的额上全是汗,只是一个劲儿地叩头,南临一把将他从地上抓起:“什么时候了?!你还只管叩头,皇后到底怎样了,你倒是说啊!”
  一道闪电蓦地在长空里划过,大殿之中一片惨白,映得南临有双眼中一片冷冽,那阴骛的眼神让郑宁祥的双腿不停地颤抖,好不容易才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来:
  “皇后,皇后腹中,像是,像是,像是一个死胎……”
  “什么?!”惊雷阵阵炸响,南临那张年轻的脸刹那间凝成一片雪白,郑太医的话仿佛一把尖锐的刀,狠狠地刺进了他的胸膛,过了好半天,他才缓过气来,抓着郑宁祥前襟的手慢慢松开,无力地挥了挥,道:“罢,罢,罢,如果真是死胎,那就拿掉它,保住娘娘的性命,但是——”南临说到这里,转过头冷冷地看着郑宁祥,“倘若皇后将要诞下的,不是死胎,那么,你一家人的脑袋,就会在三日后的午时三刻落地!”
  “臣,臣,臣自当尽力,臣自当尽力!”郑宁祥连连叩头,直到一点点暗红的血印淡淡地从他面前的青砖上凸现出来……
  “郑太医,您快来,快来,娘娘的胎像是卡住了,只怕皇后和胎儿,都不保啊……”
  一只手忽然掀起帷幕,向大殿中喊到,南临再也顾不得许多,“呼”地转身冲进内殿,跪在地上的郑宁祥身子一歪,软绵绵地倒在大殿之上,一口艳红的血自嘴中喷出,溅得满身赤红点点……
  “佳新,佳新,你觉得怎么样?”
  南楚国皇后气息奄奄地躺在明黄的金丝软床上,一盏如豆的油灯在她身旁忽明忽暗地闪烁着,就像她的生命,正在生死一线之间……
  “皇,皇,皇上,对,对不起,这个孩子,臣妾,臣妾怕是不能,不能生下来……臣妾,臣妾死不足惜,只是皇上的龙儿,只怕要随臣妾,一起,一起去了……”
  “别说这样的话!你会好好的,你一定会好好的,有朕在,没有人可以夺走你,夺走朕的孩儿,朕一定要你们好好地……”
  “皇,皇上,臣妾想求皇上一件事……”
  “什么事?你尽管说,朕一定答应!”
  “皇上,你可以宣郡王南皓来见臣妾一面吗?皇上,就算是,就算是臣妾此生唯一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求您,好吗?”
  南临强压心中的第楚,紧握公孙佳新的手:“好,你一定要撑着,朕,朕这就派人去宣他进宫,这就派人去!”
  说毕,他转过身大声喊道:“没有听见吗?传朕的命令,速宣郡王南皓入宫觐见!”
  外面侍立的宫侍曹文清立即答应一声:“是!”然后转身飞奔出宫,冲进茫茫的雨帘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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